清晨时分,当第一缕朝阳光辉洒落纱窗之时,李卫真便已掀开被窝,走到窗台边推开窗扉,狠狠伸了个懒腰。
昨夜,李卫真显然是没睡得如何安稳。若是安心一觉,少说得日晒三杆才会懒洋洋地起身。昨夜是有美梦,修行到了如今这般登堂入室的地步,还能在心湖荡漾起涟漪,泛起梦境,绝非常事。
隐约间,似乎在肩头上,还残留着胭脂味,女儿香。微风拂过脸颊,似有佳人的秀发,轻轻挠过。
显然,此刻梦境与现实的记忆都交织在了一起,在身体的某一处,留下过烙印。
李卫真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伸出两指碰了碰嘴唇,记忆中的触感,如梦似幻,难以分辨,到底是否真实存在过?
李卫真怔怔出神地呢喃:“这应该不是,可如果是梦,那就太罪恶了!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昨夜我喝酒了吗?脑袋也不疼啊!”
片刻后,李卫真穿好衣裳,却并未下楼,而是走到床头边,扯了扯挂在墙壁上的一绳红穗。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响。
“进来吧!”
“李公子,早安!”
同一声问候,来自两位姿色上佳的妙龄女子。
手捧水盆,把毛巾搭在裸露小臂上的妙人儿名叫:脱脱。
手拎食盒,以指尖轻轻推开门扉,不经意间隐约展露玲珑身段的妙人儿名叫:衣衣。
这俩芳龄不足二八的貌美姑娘凑上一对,那就不仅是养眼了,名字更是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这两位姑娘原本是负责最上层客房的,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三楼,便是不言而喻了。起初,在听这二人自我介绍之时,李卫真差点误以为,这常春楼内,是名副其实的春光常在,背地里有那闻师兄往时常念叨的加钱服务呢!
事实上,常春楼内不缺乏床底香艳,在李卫真入住后的第一夜,就已经能听到不少鱼水之欢时的靡靡之声。尤其是他在最高层的屋顶上观星之时,更能听到下方某个房间里,一个男子与几位姑娘的缠绵之乐。以至于,他不得不封闭了自己的部分神识。
但不代表常春楼等同于青楼,严格来说,这里只是提供给了某些男女,幽会的场所。
至于如今服侍李卫真洗漱用膳的两位丫头,她们的来历是有些意思。起初,她俩本是傅敬章的通房丫鬟,因为主子的出走,就被老爷给罚到这儿做工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来,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毕竟,原本她俩的职责,就是要贴身服侍,是连睡觉都不能离开主子太远的。
比方说,主子睡大床,她俩就睡另一处的小床,夜里得不时起身给主子盖被子,端夜壶什么的。
傅敬章离家出走,这二人必须担起最大责任。事后,没被押去沉塘,只是派来这常春楼内服侍其他客人。说来,她们还倒欠了傅家老爷的恩情。
前些天,李卫真便打趣了傅敬章,问他要不要改明儿,把这俩丫头带回山里去。要不然,这傅公子晚上睡觉,可得着凉了。
羞得傅敬章是恨不得从三楼往下跳,只是眼看没人拦着,才作罢了。
但这俩丫头如今也算因祸得福,傅敬章已经和家里谈好了,往后还是会回到山里修炼,只要李卫真启程,他便跟着离去。二女往后的去留,全凭自愿。
她们打小就被送入府中当丫鬟,这些年也算是攒下了一笔积蓄,回到家乡买栋大宅子的钱,是绰绰有余的。若是留在常春楼,工钱自然也是比别处的高出许多,因为是负责最顶层的客房,接触到的达官贵人不少,平日里的打赏更是占去了收入的一大部分,趁年轻多赚些钱,亦是明智。
要是俩丫头有心在城中落户,傅敬章也在他好友陆望卿那打点过了,户帖上一切有迹可循的资料,皆是清白人家的出身。往后再往官媒院那搭上关系,要嫁上好人家,当那正房少奶奶,并非难事。凭她俩的姿色,要愁的不过是,说媒的公子哥儿太多,怕挑花眼罢了。
李卫真把敷脸的热毛巾扯下,对一旁的脱脱轻声道:“我昨晚回来后,是什么时辰了?我是一个人回来的?”
脱脱接过毛巾,如实道:“李公子昨夜是邻近子时被送回来的,身上好大酒气呢!与公子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奴婢瞧那位姑娘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身材比奴婢还娇小,可却能独自一人搀扶住公子,奴婢与衣衣接手后,反倒都觉乏力呢!”
李卫真拍了拍脑袋,无奈道:“我真的是喝醉了?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另一侧伺候着的衣衣,端过一杯加了蜂蜜的花茶给李卫真,微笑道:“公子该是尚未醒酒,慢慢来,总会想起一些事情的。”
李卫真喝过茶,静静地陷入到追忆中,可也只能想起昨夜凉亭赏景时,范书瑶拿出了一壶桃花酿,再往后的事情,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李卫真只得再问,“那我回来之后,那位姑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脱脱摇头道:“那姑娘只是让我俩好生照看公子,未曾跟随上楼,就已经告辞离去了!”
李卫真点头道:“那好吧!我待会想要沐浴,有劳二位了!”
脱脱颔首道:“奴婢这就去张罗!”
说罢,脱脱便端起水盆,衣衣也都收拾好了空置的食盒,二人一同退出了客房。
李卫真端起桌上的米粥,喝了一小口,又放下了碗,在没想起这件古怪事情之前,实在有些食不下咽。他忽而回想起,或许尚有一位目击证人,能够求证。便连忙叩响神魂深处道:“无名大哥,能不能跟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名懒洋洋道:“昨晚?很不巧,我刚好陷入了沉睡。怎么?我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吗?”
李卫真略感失望,有气无力地道:“那没什么了。”
继而,李卫真勉勉强强喝下一碗米粥,吃下两颗蒸饺后,便起身下楼,去了澡堂。
那两位丫头,包括无名在内,都没有说实话。
昨夜,李卫真是子时回的常春楼不假,但范书瑶不仅上了楼,而且是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丑时方才离去。
那俩丫头不说实话,是因为不敢拿小命做赌注。无名不说实话,是因为他知道,以一场美梦就能盖过的现实,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有时候,把真相放到日光之下,往往就得面临选择,事情或许就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况且,他也确实是在自认为恰当的时候,让自己陷入了沉睡。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真得去问另一位当事人了。总不能胡乱引导,给人偏离现实的猜想吧?
与精通药理的女子相处,是真得谨慎,再谨慎啊!
毕竟,就连昔日的最强金丹客,都曾在相似的事情上,着了道!
日复一日,天道轮回,当真是并无新意!
沐浴后的李卫真重新穿戴过一身行头,那些在内城青羽坊购买来的衣裳服饰,当真是妙不可言。单单是无论高矮胖瘦,只要穿上身就必定大小合适的这一点,就值回不少价钱了。
当换过一身装扮的李卫真再次亮相人前时,无论是那两位丫头,还是常春楼里的大小伙计与管事,在他们直勾勾的眼神中,都能轻易读出四个字:惊世骇俗!
凡人们看待事物的目光,近乎总是肤浅的,心知这点的李卫真却难得如此高调,无非是今天正正便是要于凡人打交道。
在浮春城里耽搁这些天,也该是时候回去了,但临走前,总归还是应该要去登门拜会一下傅敬章的父母。把别人家的儿子带走,不露个相,李卫真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光明正大地修行,又不是上山落草,没必要太遮遮掩掩。
虽说李卫真在常春楼住了这些天,有关于他的事,多多少少肯定会传到傅敬章家里,但这跟真正会面,又是两回事。
若论山上山下是两个世界,要分轻重尊卑的话,应该是傅敬章的父母主动来拜会李卫真。
但李卫真曾暗示过,不要那么做。来到红尘俗世,他更喜欢走另一套规矩,在这里他是晚辈。而之所以要拖延到今天,才去做那符合晚辈身份的事情,又是顾虑着无谓太多的牵扯。登门之日,就是傅敬章与他离别此地之时,干脆利落。
至于现今做这场面功夫,也是为了给那两位长辈吃一颗定心丸。无形中告知他们:你家儿郎随我上山,是因为他有修行的资质,而不是我李某人,图谋你们家的丰厚家底。
说到底,与俗人打交道,俗气点,势利点,无可厚非,人之常情!
事实上,李卫真能够在此清净多日,当中多少也算是沾了傅励驰的一点光。当那辆银色马车第一次停进花满楼之时,常春楼上下,就都知道这里住了一位贵客了。
要不然,哪怕傅敬章回到家里跟长辈言之凿凿,他们还是会忍不住要来探探李卫真这位神秘山人的底细。
但光是那样还不足够,商人世家,什么都能跟算盘沾上边。所以,李卫真并不介意多做一些场面上的事情,比起故意在人前显露几手法术,他更愿意这般做。
然而,正当花满楼安排给李卫真的那辆马车即将驶出巷口,转入大道之时,前方却有一辆明显是来自内城的马车,横摆着挡住了道路。
李卫真走下车厢,对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来者并非陌生面孔,正是给李卫真留下过极差观感的冯博韬。这日的他,也换了一身不错的行头,左肩顶祥云,胸口绘仙鹤,银线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冯博韬如往时般奉上谦卑笑脸道:“李公子请勿动怒,在下也是奉命而来。这里有张请帖,还望能够收下!”
说罢,冯博韬从宽大袖口中取出一封红色请帖,微微欠身,并以双手递出。
大红底色,绘有牡丹花纹,一个烫金的“囍”字,鲜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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