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励驰离开花满楼的时候,李卫真并没有起身去送。合着傅敬章这位少东家,也都没有起身,还在呆呆地端着茶杯,消化着刚刚听到的那些对话。
傅敬章是越细想,越糊涂。一开始,他曾以为李卫真与傅励驰是冤家路窄,后来又觉得是故友重逢。渐渐地,又感觉到了李卫真是在堤防着傅励驰。但到最后,两人竟然谈起了合作,并且达成共识?
傅敬章只觉得自己出门一趟回来,眼中世界好像变得更复杂了!或许,这世界以前就这样,只是往日即使近在眼前,也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罢了。
傅敬章心想:如此说来,那自己算不算是耳目聪慧了些?
李卫真用手肘碰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傅敬章,打趣道:“你怎么还不回家?端着一杯茶,你还想喝上个三五天啊?”
说罢,又随手塞给傅敬章一本册子,沉声道:“回到家,也不能懈怠了修行,这本《心源经》拿回去参悟一下。看不懂,也要背下来,回头再来找我求解便是!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抽查你书上学问的,若敢偷懒,你到时便会晓得厉害!”
傅敬章大喜过望,将那本被山上修士普遍视为入门皮毛的册子奉为瑰宝,顿觉得手里沉甸甸的,然一阵风吹过,却又生怕手中的珍贵秘籍被风给卷跑。唯有掀开衣襟,将册子贴放在怀里,又以双手交错于胸前,才稍稍安心了些许。
最后,傅敬章起身向李卫真鞠躬道谢时,双手仍牢牢交错握着双臂的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李卫真禁不住笑骂道:“你这架势,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转身,双手放下,腰杆挺直了,大步迈出去!”
傅敬章下意识听命照做,然而刚走到门槛处,方才回想起一事,摸着后脑勺回头问道:“老大,我们就此分开,啥时再碰头啊?要不,您先歇息,晚上我派人来接您到我家,吃顿家常便饭,再参观参观?”
李卫真摆了摆手,一副打发人的不耐神色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我若是要找你,便会让你知道。但我要是没联系你,你就在家老实待着,勤勉修行,晓得不?”
傅敬章还是那副老实听话的模样,重重点头后,跨出门槛离开。
却见得,人走茶凉,重归静谧后。李卫真摩挲着傅励驰临别时赠予他的那块“万里迎春牌”,笑意确也如春风拂面。有了这块经由城主府限量发放的玉牌,他的身份,就成了浮春城的客人,出入内城必然就会方便许多。以前碍于身份,不方便前往的地方,如今都变得畅通无阻。
哪怕有朝一日,用不上这块“万里迎春牌”了。放到黑市里一转手,那都不止五万灵石了。转念一想,傅励驰也算是一位欠下人情,便要立马两清的爽快人啊!
倘若,傅励驰身边不是还跟着一位让李卫真有所忌惮的亲信,方才的谈话,应该会少些防范,多些愉快的。
那个叫冯博韬的家伙,虽没有露出让李卫真感觉到威胁的气息,但有人相告,那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给予提醒之人,便是无名。从冯博韬进门的那一刻,便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眼露四白,凶光炯炯!这位穿黄衣服的兄台,怕不是那传闻中的白眼狼吧?”
按理说,冯博韬是不是那种凶狠狡诈,忘恩负义之辈,跟李卫真本身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往后要吃亏的,也是傅励驰这个主人罢了。
但目前鉴于要与傅励驰打交道,不可避免还是要提防着那冯博韬。因为,到底是有着身边人的位置,这种人说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这也就是为何李卫真最开始,要反复地试探傅励驰心性的原因了。正所谓,人与群分,人与人之间的一些品性,是会相互吸引,相互影响的。
对待不同人,就要拿出不一样的心肠,道理很浅,只是要真正办到却很难。
光线昏暗的地牢里,人称范家三爷的范显扬,正盘腿坐于茅草之上,一点点吸纳着游离在这片旮沓角落里的稀薄灵气。
范家祖地不愧是一方难得的风水宝地,就连着囚禁犯人的肮脏地牢,都能感应到灵气的存在。虽然就如一碗没有半点米粒的粥水,但对于饥肠辘辘,快要两眼一黑的人而言,那已是能够救命的存在。
更让范显扬意外的,是他被关押在此后,既没有遭受酷刑,身上也没有任何枷锁所缚。范书瑶对他完全就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态度,自离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人影,完全除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让范显扬更加忧心,等待着他的,到底是怎样的命运?按理说,事情发生后,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家族里的那些长老,怎么样都应该出面干涉,捞他出去了吧?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范显扬对自己能够获救一事,已渐渐失去了期盼。如今,他唯一能够做的,是尽可能的吸纳灵气,调养伤势。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凭自己的本事逃出去。
范显扬紧咬牙关,运转所学功体,使得体内灵力在心脉一带的窍穴中,游走了三个小周天后,原本惨白如宣纸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几分人色。
这时,范显扬已经能够小心翼翼地外放出几分神识,以自身所处牢房为中心,去感应地牢周遭。神识一放一收后,带来了令他为之振奋的消息。地牢外,如今就只有两名普通的家丁在看守,哪怕是现今身受重伤的他,都能一只手将二人放倒,并做到悄无声息。
范显扬所修习的功法,虽不是来自什么名门大派的传世绝学,也不善攻伐,若无过人天赋,要精进修为更是缓慢,能够修炼到金丹境,已经是功法中记载的最高境界了。但其优点也都相当明显,那就是足够草根,修炼者的生命力会变得相当强盛。在任何残酷的环境中,都能挣扎求存。
凭借着外出游历多年,屡次化险为夷的经历,范显扬在心中已经打起了算盘。只要将体内积攒起的灵力,再运转两个小周天,待到子时后,他就能有足够的力气,徒手掰开那精铁所铸的牢门。只要离开了地牢,他未必没有那逃出生天的机会。
年轻时,他范显扬也曾住在这范府十数载,对范府的格局了如指掌。何处有守卫轮岗,范府通往别处的密道如何开启,他都一一记得。而范书瑶才刚刚回府,对于前者未必有时间去改动调整,至于后者,念及她以前的身份,恐怕根本就不曾晓得。
想到这里,范显扬连忙平复下激荡的心湖,又再缓缓调息吐纳。
然而,接连两声轻微响动自外头传来后,范显扬顿时眼皮子一跳,匆忙打断了功体的运转,一头倒在茅草堆里,吞吐着虚弱气息,佯装仍是重伤无力的模样。
很快,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锁声,范显扬被人从草堆中扶起,耳畔传来了不算太过陌生的男子声线:“三爷、三爷醒醒!”
范显扬微微半抬起眼皮,眼神中满是讶异:“是你?你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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