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竹楼相隔十丈的一处草棚下,着一袭红衣,盘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与那儿如今唯一的一头牲口,较上劲来了!
原本也都拴在草棚下的几匹马,被解下缰绳后,一拍屁股就全跑了。唯独是那头好吃懒做的灰背毛驴,赶它两下,还干脆躺下了,赖皮得很。
小姑娘见动粗不行,不是没尝试过拿好吃的引诱。给那头小毛炉喂了几口平常爱吃的野菜、野果后,再当它面给扔得远远的。结果那头倔脾气的牲畜,今个儿还真绝了。不是送到嘴边的,坚决不带正眼瞧,更别说撅起屁股从地上起来了。
“你……你简直跟你主人一个德性,别太不要脸了!”小姑娘习惯性地双手叉腰,腮帮子都快给气炸了。
好了,这么一骂,那头倔驴终于来反应了。只见它打了个滚,仍旧是躺在地上,却是以屁股对着小姑娘。仿佛是在无声抗议,“你尽管骂,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小姑娘伸手指着毛驴,气得手指头都在发抖,厉声道:“哎呀呀!还真给我来劲了是吧?你有本事就给我一直躺这里,等坏人来了把你给做成驴火烧!”
“我让你不识好人心,哼!”小姑娘本想是吐口唾沫到驴背上的,但一想到那样有失先生教诲,就改为跺脚了。
这时候,一名身着淡绿色直裰的少年,缓缓走来,有些神色不耐地道:“你怎么还在跟这头蠢驴较劲啊?你跟一头驴说这么多,它听得懂吗?绳子一解,它跟咱就没有关系了。你自己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呢!赶紧的啊!”
小姑娘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绿衣少年,但还是转身往少年来时的方向,默默走去,继而擦肩而过,低头不语。
绿衣少年有些意外,这丫头对一头驴都能破口大骂半天,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对自己反而沉默了?换做往常,保准是得回他一句:“本姑娘还用得着你操心?一边待着去!”
绿衣少年略作思量后,只得以“不在状态”四字解释了。少年也不是天生喜欢挨骂的怪癖性子,只是小姑娘这般反常,让他有些担忧罢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前程未卜,自是众人心中皆有几般愁。
小姑娘走出数十步后,突然转过身子,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绿衣少年,下意识地连忙侧过身。果然,小姑娘还是想多看一眼那头小毛驴。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原来从这个角度去看那头蠢驴的背影,有点伤感!
小姑娘只是驻足了一会,终究还是转过身又轻抬起脚步。她只是不禁去想那头蠢驴的主人,那个明明已经是练气士,却还整天跟在她身后,说要跟她学艺的傻子。
好了,自己不堪其扰,教了他怎么给兔子剥皮,怎么用蜂蜜烤肉……然后那家伙居然耍赖,不肯教人画符?原来不是真傻,是爱占人便宜的人精。
太气人,太不要脸了!
只是,小姑娘毕竟答应了那个傻子,要替他照顾好那头蠢驴。而对方也承诺过,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教她画符。这才走了两天的时间,自己就要食言了,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见面,很丢人啊!
想到这里,小姑娘狠狠地踢飞脚下的一颗石子,呢喃道:“再也不见才好呢!”
往日里,一个时辰好像很漫长。但到了这时候,一个时辰便好像只有半个时辰的光景了。
明明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但总是来来回回收拾,结果就是把东西从房子的一处,搬到另一处。
隋文烟四人来的时候已经算是孑然一身,他们当时面对的侵袭太突然,等平息下来后,别说房子了,地都被翻过了几遍,自然没有东西好收拾。所以,他们的储物袋有不少空间剩余,也都明说可以帮忙带上些重物。
但终究是杯水车薪,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大伙在这留下的情感寄托,是那么重。哪怕是平日里很不显眼的物件,似乎都有它值得被纪念的意义。
一个时辰的光阴快要被耗完以后,一伙人集合在了木屋与竹楼之间的空地上。总共十三人,就有六人是尚未能够御剑的。也就是说,能够御剑的那一批,几乎每人都得带上一人同行。
夏婵有些纠结,她不知道应该带上赵红雪,还是安澜。
若是都带上,以夏婵目前的御剑能力,长途跋涉又会相当的吃不消,到时一个失误下来,人已经是在空中,后果会很严重。
其实,无论是哪个选择,夏婵都已尽了她的义务,而无半点责任在身。但心地善良的她,竟是有些心中自责。只因半月前,她救下了一只贪泉雁,这种飞禽的体型庞大,翼展三丈有余,可作为飞行灵宠,供数人乘骑。
但尽管贪泉雁是羽类妖兽,本质上已经有别于普通的雁属,但它却有着与鸿雁一样的习性。成年后,一生只会相伴一名伴侣。若是伴侣离开了,另一只也就活不成了。
夏婵救下的那只贪泉雁已经成年了,所以最后她也放生它。这个决定,在当时的她看来,是很正确的。
只是到了现如今,夏婵不禁自责当初若是能够自私一点,或许如今就不用在两位好姐妹面前为难了。
在夏婵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时,却见断天情一脸若无其事地走到赵红雪身前,主动邀请道:“要不要乘我的飞剑?放心,我现在不会飞到一半就掉下来了!”
赵红雪嫣然一笑道:“要是真掉下来了怎么办?”
断天情耸肩道:“大不了,我垫你下面!”
赵红雪那双水亮眼珠不禁往额角处抬去视线,打趣道:“那我真的很怕啊!”
断天情嘴角微微抽搐道:“我是看在你最近练剑有进步,才想着对你客气点,那你不要拉倒!”
说罢,断天情便要转身去找别人,赵红雪连忙抓住他袖子道:“别啊!那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以后练剑的时候,如果我只有一点点做得不对,你别那么凶行不行?”
断天情微微点头道:“我尽量吧!”
见此一幕,离着不远的安澜双臂环胸,歪着脑袋纳闷道:“哎,小天哥哥,我就不说你以前就常来先生府上蹭饭,咱俩算是认识很久了。哪怕是你躺着的时候,我也经常帮忙照顾你啊!你怎么不想着这趟要带上我啊?”
断天情的脸颊顿时涨出了尴尬的红晕,他小声试探道:“也行啊!那就一起来呗!你还是小女孩,要不我抱着你,安全一些?”
闻言,安澜连忙躲到夏婵身后,吐了吐舌头道:“你还是省省吧!我不提一嘴,你根本就没反应,虚情假意!我跟着夏姐姐,安全得很!”
一下子,两位佳人都在掩嘴而笑。
断天情也只得笑上一份,自嘲道:“看来我是完蛋了!得罪了小澜姐,以后没饭吃了!”
队伍的另一头,闻人玉也主动找上叶童。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是这位绿衣少年的半个先生了。以前李卫真三天两头的出任务,到头来家里两位道童的功课,还是得托付给他。他自认也算教得用心,琴棋书画一样没落下。
叶童也算能耐,除了写字勉强苦练出工整以外,另外三样是一点都没学会,让闻人玉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找对方法。
来到叶童跟前后,闻人玉指了指少年身上背着的箭囊和长弓,淡然笑道:“不用这么全副武装吧?待会你跟我,东西放我这里,可以轻松一点!”
叶童却是微微摇头,面无表情道:“轻松不来,背上这些,心里还会好受些!”
闻人玉多聪明一人,认真起来的时候,一听就知道这话里的意思了。拍着叶童肩膀的同时,点头沉声道:“长大了啊!”
队伍都分配好以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闻人玉走到隋文烟身旁,提醒道:“文烟,按照约定,咱该出发了!”
隋文烟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再等等。”
闻人玉没再说话,只是站到一旁。
片刻后,隋文烟身旁又迎来了罗毅成,后者低沉着嗓音道:“隋师姐,大家好不容易才有了心理准备,再拖下去,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这话,闻人玉也听见了,连忙向罗毅成投去一个赏识目光,那意思仿佛就是:哥们,有见地!
其实,这话闻人玉刚才就想说了,只是一旦对象是隋文烟,有些话他就开不了口了。而且,也晓得哪怕他真的说了,也多半不管用。这里谁站出来说,估计都比他好使。
闻人玉也确实郁闷,有句话他憋心里很久了,是真的很想对隋文烟说,“求你别把我当兄弟、哥们,你就当我是一普通朋友,有时候你也听我一句劝,行不?”
“行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果然,罗毅成就那么一句谏言,隋文烟就立即答应下来了。
闻人玉下意识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酸。
然而,就在这时候,天上一道雷光毫无征兆的劈落,众人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当光耀散去后,是二人身影倏然呈现。
还能有谁,便是那东南西北绕了几个大圈,最后绕得负者指路的那人,都脑袋糊涂掉的张潮虎与李卫真。
好不容易终于到家了以后,李卫真没来得及理会惊讶的众人,竟是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弯下腰,干呕了起来。
以缩地成寸的神通,强行破开空间,跨越远距离,确实是很方便。但李卫真目前的修为,以及肉身承受能力,却真是遭了活罪了!
张潮虎倒是没有半点身为始作俑者的心理负担,看到眼前的一干人等,他竟是笑逐颜开地对李卫真道:“哎呀兄弟!太给面了,咋让这么多人出来列队欢迎我呢?客气了,真是客气了!”
“这种排场,下次能免则免了哈!搞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太见外了啊!老哥虽然一把年纪了,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嘛!”
张潮虎说罢,还顺势一巴掌拍到李卫真的后背上,后者这回终于不止于干呕,是真的吐了。
“哎,调皮!还没喝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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