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卫真他们忙着开辟耕地的时候,在木屋附近的古银杏树下,雀斑少年坐在藤椅上,用手托着腮帮,漫不经心地看着赵红雪练剑。
实在是认真不来,哪怕是现在漫不经心地虚抬眼皮,雀斑少年都能从那拙劣的剑法上,看到无数个破绽。
看了一会儿,雀斑少年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停下了吧!你这样白费力气,也练不出个样。”
赵红雪只好停下动作,双手负后,把木剑藏于后背,立正身形在少年跟前。这等待训话的模样,倒像是个虚心受教的学生。
“把你手上的剑扔掉吧!”雀斑少年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
赵红雪傻眼了,她有些犹豫。难道,这会不应该是指出,她方才哪方面动作的不完善吗?怎么一来,就说要把剑扔了?难不成,是少年真心觉得她太笨了,生气不想教了?
赵红雪这么一犹豫,雀斑少年还真是就有那么一点火苗窜上眉头了,他冷哼道:“我说把剑扔掉,你是哪个字没听清吗?还是说,因为我说话有口音,哪个字你理解错了?如果都不是的话,那你就是不想跟我学剑了是吧?”
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敲打,赵红雪连忙就把手中的木剑给仍掉了。
“接着!”
继而,雀斑少年随手扔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新木剑。这把木剑,看上去要比方才那把,厚重许多。
赵红雪下意识的,单手接剑,当她握住剑柄的时候,却是连忙用上了另外一只手帮衬着,才稳稳接住了。
见赵红雪双手握剑,雀斑少年又是板起脸道:“你这是做什么?这玩意又不是一把巨剑,你得用单手握,这都要我教你吗?”
赵红雪有些为难地道:“可是这把剑,太沉了!”
当然沉了,这把剑虽是木剑,但却是雀斑少年昨夜让李卫真特制出来的,木身石芯,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雀斑少年正色道:“这样才能锻炼到你的手臂力量,想要快速成长,苦头就得加倍吃。以前那把剑,是李师兄对你格外仁慈了。我当初还是新人,偷偷跟他学剑的时候,用的是没开刃的玄铁重剑,比这重了百倍!”
“我没他那么残忍,也没那么仁慈,但我的那一套,你也不会感觉舒服便是!我不会教你招式什么的,因为根本不重要。我只会帮你打下基础,当你的速度与力量达到某种程度,每一剑就都会是致命一剑!”
赵红雪一下子没了借口,只能尽可能的调动力量,单手举起那把特制木剑,重新开始练习剑法。
怎料,仍是不得赞赏,雀斑少年毫不留情地批评道:“你的姿势,就已经错了,你应该侧着身子出剑,这样可以缩小你在对手眼中的目标。你是女生,又是用的单手剑,走轻灵敏捷的路数才是正道。正面大开大合的架势,那就是路子走歪了,晓得不?”
赵红雪弱弱地回了一句:“这把剑那么沉,如何敏捷得来嘛!”
雀斑少年没好气道:“轻飘飘的,你挥剑百万次能有什么长进?听说过举重若轻没有?等你能够挥动得这把剑,如同勾勾手指头那么轻松之时,我们再换一把剑!”
赵红雪彻底没了话说,只能憋着一口气,尽量不被雀斑少年再去挑刺。原来练剑,那么苦的啊?
“注意脚下动作,腰马合一,说的是用腰发力……”
话说回来,雀斑少年的剑术造诣,虽说早已脱离的招式的框架,但不得不说,眼光还是相当毒辣老道的。在赵红雪现今这个时期,以及往后的那一段岁月里,若是用剑对敌,最大的依仗还得是发挥自身的特长。
力量、速度与身体的配合,相当重要。一但刚开始练剑之时,没有培养出能够最大限度发挥自身潜力的战斗风格。那么就会适得其反,沦为平庸,当许多动作已经定型为本能后,要想再改变,那就难了。
那一身的剑意,是刚猛异常,是锋芒锐利,还是缥缈无形。在千百次提剑练习中,它早已潜移默化的孕育着!
且无独有偶,当年初入太一门的那个赵红雪,其剑术特点正正就是轻巧诡变,让人防不胜防。
这一点,赵红雪已经没了印象,李卫真也未曾提过,纯粹是雀斑少年,目光如炬!少年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明师风范!
星夜下,李卫真一如往夜那般枯坐在书房里,倾尽心里的,去尽可能完善那张关于假肢的图纸。
待罗毅成搭好竹楼之后,建造炼宝台的事情,便会立马提上日程。届时炼宝台一造好,李卫真希望那第一个出炉的宝物,就是这具假肢。
忽而,书房内室温骤降,墙脚边的晶石灯亦是光耀一闪,在李卫真身旁,便多出了一位高个男子。
习以为常的李卫真,眼皮子都没抬动半下,仍旧是保持伏案画图的专注姿势,只是轻声道:“闲哥,这回又听到了什么有趣话语回来啊?”
蔡若闲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缓缓道:“那个叫傅敬章的年轻人,已经冒出了想要回家的念头,看来你那开荒造田的苦活,他是干怕了!但他那表妹倒是让人意外,反倒劝他要留下。”
李卫真淡然笑道:“不意外啊!到底是个公子哥儿,有福不享,跑来山上吃苦,那是个傻子!我当年要不是走投无路,任谁说要带我上山,我都懒得理睬他。”
“他要想走,只要当面跟我提一声,我送他回家又有何妨。”
蔡若闲也是微微一笑,“可以当着大伙面,送他下山。之后的事情,交给小蔡来办便好!”
闻言,这会儿李卫真终于忍不住停笔了,他看着蔡若闲,神色凝重地道:“有这必要吗?他就是一个傻小子,我们的事,也没跟他透露多少。”
蔡若闲无奈摇头,语重心长地道:“到底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任由他回到人烟之地,说露了嘴,留下蛛丝马迹。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后患无穷啊!”
“并不是小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我身为幕僚,职责所在,便是要替都统您,将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降到最低才行啊!以前是这样,从今往后,也都应该是这样!”
“在这个非常时期,都统您应该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如今强敌环伺,一连串或好、或坏的事情,都有可能在顷刻之间,接踵而至!保持谨慎的态度去活着,便没有事情可以出乎您的意料,事事都将会如您所预见!”
一番关乎利害的天人交战过后,李卫真长叹一声道:“如果他真的要走,我会等到晚上才送他走!”
蔡若闲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自打重遇蔡若闲后,许多关于未来的谋划,李卫真都会希望得到对方的意见。
显然,以蔡若闲的智慧与阅历,会是一位比罗毅成更好的幕僚。而且现今的他,还能充当起暗鸦的角色。可以悄无声息地窃听到许多消息回来,以便助李卫真可以更好地掌握人心。
这听起来,相当的阴暗龌龊。可试问哪一家宗门,会没有掌控情报的力量?人心叵测,到底是不得不防!
这还相当于李卫真如今拥有了一座属于他私人的暗语坊,重要的还是不用花钱,消息来得够快、够准确!
当然,李卫真是严厉禁止蔡若闲去监视赵红雪和夏婵的,当下的目标,也仅仅只会是放在新来的那四人身上。
蔡若闲正要回报其他二人的一些消息,却倏然眉头一皱,赔笑道:“抱歉失陪一下,有一位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了!”
这个暗示可谓是很明显了,李卫真点头笑道:“去吧!办正事要紧!”
话音一落,蔡若闲抬手作揖,身形在弯腰的一瞬间,便是消失在了书房内。
小溪畔,蔡若闲对着从森寒溪水中,缓缓冒出身形的红衣鬼吏,又是一番毕恭毕敬地躬身作揖,敬意道:“小蔡恭迎大法师!”
红衣鬼吏轻轻掩嘴一笑,柔着嗓子道:“免礼了!以鬼灵之躯,重返人间这般时日,可还适应?”
蔡若闲如实相报:“起初是不大适应,许多能力也都不晓得使唤,如今算是渐渐掌握了!”
红衣鬼吏深深地凝视了蔡若闲一眼,随即挑眉道:“哟!你的灵体,怎么比我当初送你走的时候,还弱了几分啊?可是遇到了麻烦?那我先前交付于你的任务……”
蔡若闲谈吐文雅道:“有劳大法师关心了,虽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但托大法师的福,任务终究是幸不辱命!”
红衣鬼吏轻拍胸脯,笑道:“没事就好!那就把一百只残秽交于我,过来领赏吧!”
其实,红衣鬼吏是当真松下一口气,蔡若闲要是完成不了任务,他可就真是左右为难了。这要是秉公执法,又怕招来那位爷;徇私舞弊的话,阴司那边又不讨好。说来,摊上这档子事,真是老遭罪了!
蔡若闲衣袖一扬,一百团灰白阴火悉数上缴,可在讨赏之前,他却沉声道:“小蔡冒昧问一句,若是除了这一百只残秽,还能外加七只鬼灯童子。那是否会有额外奖赏?”
闻言,红衣鬼吏的双眼近乎眯成一条细线,貌似狐狸,他冷冷一笑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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