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兄,你刚才说的事情,可都是真的?你真有朋友被山匪给劫走了?”
两人暂时握手言和后,小道士连忙追问庄明,以确认是否有掳人行凶的恶事。他眼神熠熠,眼皮子底下好像还藏着一抹异样的兴奋。
疤面青年庄明收回铁牌,有些神色不耐地道:“事实胜于雄辩,你要是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但如果你有胆子的话,就跟我到贼人的山寨里救人,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小道士拍着胸脯道:“当然要一同前去,行侠仗义的事,乃是我辈中人的分内事!怎么能少了我龙虎山小天师的份?”
庄明点头沉声:“那就好,多个人,多一份力量!”
其实,这小道士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放到一般门派里头,也就是个打杂的外门弟子的年纪。要不是庄明和他过了几招,这小道士那一手瞬发的符术,确实了得,符修造诣很高。这放在太一门里,许多内门弟子都没有这般能耐。这才信了几成对方是来自龙虎山的修士。
毕竟,正一道乃玄门大派中的大派,哪怕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一类弟子,也应该有这水平才是吧!
庄明倒提着长枪,来到擀面台旁,拾起那堆零碎散钱,一一揣进自个兜里,脸色如常。
小道士瞧见后,有些愕然,瞬间拉下了脸,疑声道:“庄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庄明摸着了几分对付这小道士的门道,淡然道:“这些都是不义之财,人人皆可取之。况且,这些钱本就取之于民,我把它们收起来,还给穷苦百姓,岂不是物尽其用?”
小道士顿时豁然开朗,摆出一副明了表情,大赞道:“庄兄真乃大义之士也,想得很是周到,小弟佩服,佩服!”
庄明抿嘴一笑,有句心里话却是没有说出口,“老子身上现在穷得连一个子都没有,还不是穷苦大众,是什么?”
“对了,庄兄你脸上的是什么?”小道士戳着自己的脸颊道。
庄明本以为小道士是想旁敲侧击他那道骇人伤疤后的故事,但看位置指得不对,才想起自己脸上那层粉。便是摇头笑道:“还能是什么,面粉呗!说来也是丢人,差点被个普通人给暗算了。我要真是个恶修,光凭这下羞辱,那家伙身上就能多几个透明窟窿!”
小道士不吝赞美地道:“那也是,庄兄好气度!”
庄明暗笑:好气度个屁!待会要是被我逮到那家伙,照样是几个透明窟窿!
在茶摊的后厨里,能轻易找到清洗器具的水缸,庄明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要洗把脸。镖师不轻易洗脸是没错,可他当不成镖师,再也不会是了!
我庄明还未妥协,还在眺望山巅!
师妹的死,血海仇深,就像那道横断鼻梁的伤疤那样,不会随着时日而磨灭!那是永远烙在心底的烙印,永远都在隐隐作痛!
乌云积压,这日的夜幕,比起昨日要早上两刻钟降临。天色无常,人生的际遇也是亦然!
失去茶摊老板这条线索后,两人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才找到了那白熊寨的地点所在。位置在大雁岭东边地界的鹰嘴山,营寨依山势建在山脚下,三面环山,有险峰峻岭所庇护,堪称易守难攻的格局。
很多人以为,山匪的老巢一定是建在山上的,其实不然。在山上建起一片颇具规模的阵地,实在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对于一群乌合之众而言,那样很难做到。
况且,没有阵法保护的话,很容易被山上修士路过瞧见。这白熊寨盘踞在鹰嘴山,应该有些年月了,往时竟然没有被相隔不是太远的太一门发现,其实已经做得相当隐蔽了。
起初本以为,有这位来自龙虎山的小道士加入,应该很容易找到敌人的老巢。结果庄明很快发现,这家伙在这方面完全指望不上,还得是靠他往时走镖所学的经验,通过“鼠有鼠道,蛇有蛇路”的蛛丝马迹。在一条条曲折蜿蜒的分岔山道上,细分出真正的贼人路线。没有被那些以假乱真的足迹,给误导去了别的山头。
两人毕竟是有修为在身,况且还有小道士的轻身符加持,普通人难以徒手攀上的峭壁,两人轻松就能抵达。在占据了瞭望点后,山寨的大致格局,就统统都得以收归眼底。
平地上,在通往寨子的唯一出入口,被竖起了一堵高大石墙,有铁闸门、有剁墙、有箭楼,甚至还有用削尖木桩造的拒马被摆放在寨子前,堪称固若金汤!
石墙上,时刻都有十几名身背箭矢的强弓手在巡逻,纪律严明。由此可见,寨中善战的恶匪,怕是不下百名。
在没有修士压阵的情况下,俗世势力里的城镇,怕是出动千人的守备力量,都极难攻克这座城寨。而能够建起这么一座山寨的人,会是个普通人吗?庄明对此深感保留!
如果,这些山匪的弓箭手数量足够多的话,庄明说要一个人拿下寨子,把人救出,几乎也是难以办到的。终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他那并不厚实的护身灵力,可不能保证他不会被箭矢射成筛子。
再者,他距离练气期还有些距离,一名不会飞的筑基期修士,很多时候,都得深感无奈。
只能多多寄望身旁这位小道士,能够有些厉害手段吧!
庄明伸手指着石墙,开始谋划道:“待会你先带我飞到那石墙上,咱们手脚利落点,先把弓箭手除掉,事情就好办多了!”
小道士指着自己,有些神色茫然地道:“哈?我啊?我带你飞?可我自己也不会飞啊!”
庄明一脸难以置信地道:“你的修为,还没到练气期?就算你是纯粹符修,没学御剑术,可总能御风而行了吧?”
庄明实在不敢相信,正一道那样的大宗门,会让一个修为在练气期以下的弟子,下山历练,这不是给宗门丢脸吗?先前他是一直以为,眼前这个家伙,是在故意藏拙呢!
小道士摸着后脑勺,一脸羞愧地道:“境界是应该到了,就是道行嘛……学艺不精吧!”
庄明有些头晕,敢情这家伙简直是宗门之耻啊?就这点水平,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龙虎山小天师?怕不是因为资质奇差,被宗门赶了出来,整天嘴里挂着个头衔招摇撞骗的吧?
这要是不能从天而降,发动奇袭,要正面发动进攻的话,庄明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救人,也得量力而行吧!
庄明没好气道:“假设我们从这几十丈高的地方跳下去,即使有轻身符,以我们的修为,也会摔断腿的吧?到时候还怎么救人?自身都难保了!”
小道士摇头道:“那也未必,我这轻身符不一般,如果我再传授庄兄一门心法,那我们就都能安然无恙地滑翔到着陆点!你看怎么样?”
庄明狐疑道:“心法?怎样的心法,能即学即会吗?”
小道士信誓旦旦地点头道:“当然能,很简单的!我这门心法用以专门配合轻身符使用,可以极大幅度地提升轻身符给予的清风加持!”
庄明犹豫再三后,点头道:“那好吧!我学就是了!”
来都来了,要现在放弃,实在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庄明随即原地盘腿打坐,小道士则在一旁传授口诀要领。果然是浅显易懂的心法,不到半刻钟,前者便已是心领神会了!
“对了,你这套心法有什么名堂吗?随意传授宗门心法,你这是违背师门誓言的吧?”话虽如此,庄明还是对自己学会了一样正一道小法门,而感到高兴的。这一趟救人义举,算是提前有了收获。
小道士得意笑道:“这门心法是我自创的,名字叫做《身子轻飘飘》,怎么样?是不是好听又容易记!”
闻言,庄明差点破口大骂,“扯吧?你这是在坑你爹呢?这名字,一股破烂货的味道,能起作用吗?干脆叫《鸡毛飞上天》好了!”
然而,这时候不好起内讧,庄明只得强颜欢笑道:“还行!待会你先跳就是了,如果我摔死了,起码有你垫着!”
忽而,庄明想起一件事,便连忙起身作揖道:“一路走来,忘了请教尊姓大名了!真是失敬!毕竟,我们即将一起并肩作战,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就彼此托付了性命,实在有些可笑!”
小道士一拍脑门,灿然一笑,他摆手道:“是我忘了自我介绍,毕竟一路走来,我都没有结识过同道中人,都忘了这么一回事了!”
下一刻,小道士作揖回礼道:“在下,龙虎山-寇师谦!宝盖头的寇,尊师重道的师,温良恭谦的谦!”
庄明微笑颔首,对于小道士某些事情上的过分认真,在相识短短的半天里,他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庄大哥,我们现在就要杀进寨子里吗?”小道士有些神情激动地道。
“我想问清楚,你以前杀过人吗?”庄明反问道。
小道士一脸认真地说:“从来没有的呢!”
庄明轻叹一声,后悔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呢喃道:“快下雨了,那就再等等吧!”
山寨地牢内,几名负责看守的山匪,正在一边剥着花生米,就着土酿的烧酒;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地牢里的阴暗一角,听着那一声声哀婉的抽噎,把色字写满了整张脸!
“雕老黑,人人都说你是床上秀才,经验足!给小弟说说,这娘们是不是个雏儿啊?”
“铁定是,看她走路的姿势我就知道是!这大家闺秀的,皮肉都透着香呢!”
“不过等轮到咱们哥几个上的时候,就铁定不是雏了!”
“哈哈哈,那也是!等大当家做完大买卖回来,舒服完之后,也该轮到咱们了!”
阴暗地牢里,充满下流之极的粗言秽语。名为顾芙莺的年轻女子,想到她今晚的命运,若不是嘴巴被堵上了,她肯定咬舌自尽,提前结束这生无可恋的性命!
而那名向往闯荡江湖,名为傅敬章的年轻公子哥儿,此刻正面如死灰地靠在另一处牢门的墙角,不断自责呢喃道:“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
赎金多少,哪怕倾家荡产,傅敬章都愿意给。可那些歹毒贼人却说,他们大当家的需要年轻女子采阴补阳。这人不是不能放,如果那女的事后还愿意活着,山寨大门是敞开着的。
世路风霜,歧路坎坷。猛然一道雷声自低压峰峦的云层处炸响,山雨随即呼啸而至,两道人影自悬崖边,纵身一跃而下!
月黑风高夜,风雨缥缈时,也正正是大开杀戒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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