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天乘着青鸟,在玉宵门的地界周边绕了好几圈,同样修得了轮回心眼的他,如今却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飞毫无头绪。
令狐天甚至有想过,直入玉宵门腹地,登上山头拜访,看是否能够得到芮鸿畅路过此地的确切消息。
然而,正当令狐天正要这样做之时,一道剑光自烟岚叠嶂之中冲天而起,摇摇欲坠地往月轮山的方位飞去。
令狐天脸色巨变,与其心意相通的青鸟连忙扇动羽翼,眨眼间追了上去。
齐头并进后,令狐天慌忙喊道:“掌门师叔!”
“小天?”
御剑之人转过头来,赫然是满面血污,一脸憔悴面容的芮鸿畅。
即使不动用心眼神通,令狐天也能看出芮鸿畅如今已是身受重伤,气息极度紊乱,急忙招手道:“掌门师叔,您快快过来,不要再强行御剑了,经脉受损可大可小,千万马虎不得!”
芮鸿畅点了点头,没有客套推脱,在青鸟背上落下剑光后,当即便盘腿坐下,服下丹药,开始调息内元。
接连呼出几口血腥秽气之后,芮鸿畅的面目方才褪去了几分痛苦狰狞,缓缓说道:“何止是经脉受损这么简单,就连紫府也受到了重创。本座如今的功力,已是十不存八九。”
令狐天骇然,紫府乃是修士的重要窍穴,为三魂中,神魂的居所。一旦神魂受损,便很有可能空有一身修为,而无法调配,气海灵力不受控制。难怪芮鸿畅方才御剑会那么艰难,该是因此所致。
护法四剑身为芮鸿畅培养多年的得力亲信,如今却无影无踪,想必已经是遭受毒手了。
虽说心中已有了七八分确切猜想,但令狐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向芮鸿畅求证道:“护法四剑他们……”
芮鸿畅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唏嘘道:“别提了,唉……”
但一时情绪上头,想要割舍,还是极难做到,便又不禁老泪纵横起来,“护法四剑为了给本座争取自爆霜河剑的时间,被那些贼人硬生生抽取出魂魄,锁进了阴龙棺之中,怕是…...怕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话末,芮鸿畅已是掩面垂泪,泣不成声。
闻及此言,令狐天不禁身形一颤,一副骇人听闻的模样,禁不住声音颤抖,“阴龙棺?那些贼人布下的,可是九煞绝龙阵?”
芮鸿畅垂下衣袖,喟然长叹道:“正是此阵,本座能够在此绝阵当中艰难逃脱,实属万幸,只可惜了那……”
话未说完,芮鸿畅无意间望远处的山岳一瞥,面露疑惑地道:“小天啊!这好像不是回月轮山,最快的路线吧?”
怎料,令狐天竟反问道:“你很急着回去吗?”
芮鸿畅阴沉下脸,疑声道:“小天,你糊涂了吗?虽说,如今残敌已尽数被本座歼灭,但本座已身受重伤,自然得尽快回山门闭关,以防再有强敌来犯。”
令狐天强忍着心中波澜,其实自打芮鸿畅开口说出第一句话起,他的内心便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只是一直压抑着,压抑到无需再忍为止。
“难道不是为了凭借掌门身份,无惊无险的开启秘库,好顺利窃取本门的珍宝秘籍吗?”令狐天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芮鸿畅。
芮鸿畅勃然大怒道:“混账,胆敢跟本座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这孽徒可是想造反?”
令狐天咬牙笑道:“这就对了嘛!”
见此狰狞恶笑,芮鸿畅哪里还敢盘腿安坐,连忙起身唤出飞剑,指着令狐天叱喝道:“令狐天,你好大的狗胆!”
令狐天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嘶哑笑道:“自打来了月轮山,芮师叔就许多年未曾用“小天”二字,来称呼在下了。
“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不会,现如今……阁下处心积虑,机关算尽,难道就没事先打听过,我与我那位掌门师叔,如今的关系有多恶劣吗?”
芮鸿畅的脸色,下意识的阴晴不定,当他想好说辞,再要开口之时。
令狐天语气再度下压,厉声道:“你挺能装蒜啊!把人皮穿在身上,你也不觉得恶心?”
称霸大半个东海的魔道巨鳄-合欢派,对于修士肉身的研究,可谓是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既有以自身血肉窍府,供养阴魔的人魔共生之术;也有以异性修士肉身,采元化真,提升功力的阴阳炉鼎之术。
少不了的,还有那在大战当中,大放异彩的“炼人衣”邪法。
以秘法将死者的皮囊整副剥下,祭练成人衣,穿上身之后,无论是外貌还是身形,都会和死者生前一模一样。
别说肉眼看不破,就连一般的探视类神通,都无法验出其真身。因为,这已经不属于幻术、障眼法的类属了。
几乎可以看作是另类的夺舍之术。
要不是这“芮鸿畅”,一开口就说出了让令狐天起疑的话,指不定当真就能蒙混过关了。
先前和这假芮鸿畅说那么多,无非是想再三确认自己的猜测,以及想知晓那个不幸的过程。
果然一试,便又验出了真伪。
护法四剑,本就是以死士的标准去培养的,是亲信,但绝不是芮鸿畅的徒弟。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有感情,以芮鸿畅的性格,也不会哭得像死了儿子的模样。
况且,以令狐天对芮鸿畅的了解,就算他要哭,也会留到在其他弟子面前,在众长老面前哭。在自己面前哭,没意义,也没那个价值。
自私、贪婪、唯利是图、冷血无情,同样也不感情用事;但凡有点人情味,也只是装装样子,但绝不会多,那才是芮鸿畅。
这可不是令狐天在给芮鸿畅泼脏水,而是他师父燕青衣,临终前亲口对他说的。
燕青衣和芮鸿畅做了二十几年私交甚笃的师兄弟,自己也认了他这位师叔十几年,绝对不会有错的。
一个人的性格再怎么改变,也不会在一天之内变化那么大。
简而言之,就是眼前这家伙,演戏演过了,演得太好,太逼真!
但凡他当时唏嘘垂泪时,多表现出一丝假惺惺,或许,令狐天还会犹豫。
但是没有,那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真诚得让令狐天都不禁被感染。
见令狐天的表情无比之坚定仇视,已然换了副嗓音的芮鸿畅冷冷笑道:“做个糊涂人不好吗?偏偏要争当那枉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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