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被围困在擂鼓山的第四日,这日清晨,整座擂鼓山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朦胧之中。
这并非是深秋时节的晨雾,而是杀意弥漫的硝烟。
在半个时辰前结束的那场战斗,是这四天来抵挡下的第七波进攻!
很奇怪,明明已经撤下了整条海岸防线,可那些借道过路的散修,却并未乘机离开,或是深入天南境。
相反,他们自发地聚集在擂鼓山周边,人数由几百,一度发展到了上千。
即使是普遍空有修为境界,而实力相对玄门弟子羸弱的散修,这也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散修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想要将那玄门联军,围困在擂鼓山,甚至是企图歼灭!
虽然正如霍鸣曾经的豪言,除非是罕见的高手,不然很难直接发现擂鼓山上的营地所在。
但山下的散修组织,充分地发挥了人数上的优势,他们组成百人联队,从各个方位上山,用最原始的方式,以人力搜索。
霍鸣虽事先布下了几处疑阵,安排人手误导和诱敌,成功地重创了几支联队。
但因为守军人手不足,无法同时多处埋伏,以及同样的招数多次施展,难起成效的原因。
最终,仍是无法避免,营地确切位置的暴露。接下来,便是如车轮般的轮番猛攻,让守军难有喘息的机会。
中军营帐内,众人脸上的愁云惨雾,比起外头弥漫着的硝烟,还要显得浓烈肃杀。
在座的,都是在凡人眼中,能够御剑凌空,日行数千里的山上剑仙。
可偏偏,却被困在了这不过周回百余里,并不十分巍峨耸立的擂鼓山上。
忽而,先前派出去的巡山密探快步入内,幸不辱使命地回禀道:“报!经在下与几位兄弟的仔细探查,先前所有临时驻扎在外的敌方队伍,已逐一有序地往山下撤退。”
霍鸣点了点头,摆手道:“继续潜伏监视,退下吧!”
待那探子走后,一道声音迫不及待地说道:“师兄,那还等什么,我们集中力量往宗门的方向突围吧!我愿意第一个打头阵!”
说话的人,是隋文烟,而这番话,她也是对着令狐天说的。
令狐天座下的三大都统,分别是:隋文烟、李卫真,以及来自太和峰的潘德。
隋文烟在年轻弟子之中成名较早,而在当年的浮南城一役后,不久便顺利破境,成功晋升为凝神期修士,是三人中最无争议性的一位。
对于自己这位做事雷厉风行,甚至可以说有些冲动的师妹,令狐天有些头疼,但又习惯性的宠溺,所以有些话,他此刻很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倒是霍鸣旁观者清,瞧出端倪后,他轻摇着羽扇,缓声道:“还请隋师妹稍安勿躁,霍某认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当即,令狐天便暗地里向霍鸣投去了个感激的目光,后者微微颔首,表示不必言谢!
然而,隋文烟却双手环胸,冷哼道:“谁是你师妹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兵贵神速,你知不知道?枉你还号称玄奇才子呢!真不知道是谁给吹捧出来的!”
这可就让令狐天有些尴尬难堪了,不禁压着嗓子道:“师妹,你别闹!”
其实,也不难怪隋文烟会表现得态度如此骄横。毕竟,在她看来,论身份自己的令狐师兄,与那霍鸣应是平起平坐的。
如果是单论战力,那霍鸣更是给令狐天提鞋都不配,至少在隋文烟眼中,是这样。
可从一开始到现在,在这营帐中,基本都是那霍鸣在制定方针,甚至是做最终决策。而令狐天站在一旁,却像是个副手。
隋文烟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这口气憋了七个多月,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修养极好的了。
霍鸣瞥了一眼令狐天,微微摇头,眼神中所传递出的信息无比清晰,那便是:现在公事,成了私事了?我可帮不了你了,自己解决吧!最好是尽快,大家都看着呢!
令狐天洒然一笑,只得又转过头来,板起脸对隋文烟道:“有把握的事情,才是机会,不然便是在赌博。眼下,我们掌握的情报有限,至少在目前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引诱我们出击的圈套,而不是突围的良机。”
令狐天的话,隋文烟多少还是能够听去的,但她仍是有些牢骚不得不发,“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坐以待毙,等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攻上来?”
霍鸣抬眼望天,轻摇着羽扇道:“目前来看,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依靠着营地外的法阵,我们起码还能死守一段时间。要是现在下山,一旦无法顺利突围,那便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
“是很憋屈的,但只要还活着,就算不得是真正失败!谁胜谁负,日后自有分晓,但那都得活着,才能看到。”
霍鸣的话说出了在座不少人的心声,谁都觉得自己未来的大道还很光明,谁都不愿意就这么陨落在此。
其实,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等,等待可能存在的援军,来解救他们出去。
隋文烟的脸色极为不悦,但她没有再开始说些什么。毕竟,抒发一下心中闷气可以,但要是说过多的牢骚话,就成无理取闹,惹人嫌了。
正当霍鸣想着,是该继续说些鼓舞士气的话,还是说让大伙有事议事,无事便散会,各自回营休息之时。
营帐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共进来了四人,其中一人躺在担架上,由两人抬着进来,随行而入的还有聂耿。
众人纷纷神色愕然,只因瞧得担架上那人,分明是前几日,由霍鸣派出去的六名死士密探之一。
如今,在擂鼓山四周,皆被布下了天罗地网,能够远距离通传消息的传音玉符,容易被拦截下来。
好在霍鸣本就是在玄龟门做情报工作出身的,即使如今换了岗位,但手底下仍旧有着一班精锐密探。
越是险恶的环境,他们越能发挥作用。毕竟,玉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活人要想不变成死人,就得想方设法完成任务!
那名密探显然伤得很严重,所以有些话,还得聂耿代为去说,“我们发现这位师兄时,他已经在法阵里昏死过去了,我给他做了急救,方才恢复了些许神志。本来,我想给他做更多的治疗,但他执意要先来见府君你,说是……怕再睡过去,就醒不来了,有些话,怕没机会说。”
说罢,聂耿便拔出了原本扎在那名密探膻中穴上的长针,放出了先前替其保留下的几口元气,好让他能够开口说话。
“回……回禀……府君……”
看那密探双唇张合,言语艰难,霍鸣连忙快步上前,弯腰俯首,十分关切地在其耳边轻声道:“别急,慢慢来,我在这呢!回来了,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尔后,众人从密探口中得知,原来早在半个月前,合欢派聚拢了一股庞大势力,大军压往了越东境。迫使钟离华所统领的大部队,不得不跨境驰援,未免越东境全面沦陷。
而几乎同一时间,几个先前一直流窜躲藏的散修组织,在钟离华的部队与合欢派正式交战之后,竟一同出现在了位于天南境东面边陲的浮春城。
同样的事,在其它的边陲城市,或邻近宗门,都有发生。显然,是合欢派暗中操纵着这些散修组织,试图切断天南境玄门联军的归家路线。最不济也能拉长战线,使得玄门联军畏首畏尾。
这也是,为何擂鼓山守军的物资补给会被切断,乃至被困泥潭,都无人问津。
比起一座城市的近百万人,又或是一家宗门的生死存亡,他们这两百来号人,不,现在是两百都不到了,又算得了什么?
“掌门说,让我们再坚持三天,等浮春城那边的战况彻底见分晓了,就会带人来支援,到时候……太一门的展掌门应该也会来!”
说罢,那名密探便脖子一歪,没了声响,惊得霍鸣连忙伸手探向其颈脉,好在只是晕了过去,便嘱咐聂耿一定要好生照顾此人,因为他拼死给众人带回了希望!
若是说,前面的话听得众人是黯然神伤,那最后的这句话,正正如黑云之中探出的一缕曙光。至少能让众人心里明白,坚持是有意义的。
霍鸣站直了身子,他快步转身,走到沙盘边,环视了众人一眼后,他指着象征着擂鼓山的小沙丘,豪情万丈地说道:“大伙齐心协力,挺过这三天后,我们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众人的情绪难免高涨,就连先前黑着脸的隋文烟,亦露出了笑意。
但这当中,却不包括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卫真,没来由地,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直觉告诉李卫真,方才这一幕,似乎合理得有些,有些不大合理!但见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即将看到胜利的喜悦,他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没证没据的,怎好凭空猜忌人?”
最终,李卫真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加入到了这片和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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