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钟离华这个名字,对于一众年轻弟子来说相当陌生的话,那么有关“夏慕真君-孟长夜”,就不可不为之牢记于心了。
因为孟长夜可是上一任的太一门掌教,曾经一度带给太一门复兴希望的领导者啊!
当年的太一门中,春羡真人-燕青衣与夏慕真君-孟长夜,合称“春羡夏慕”,又被誉为“太一双壁”。两人同期修道,年纪也相仿,燕青衣虽为师兄,但孟长夜的天赋却还要优胜许多。
后来,两人之间的差距更是越拉越大,在燕青衣方才达到金丹中期的修为时,孟长夜已经突破到元神期了。也正因为如此,孟长夜顺理成章的接任了掌教之位。
在整体实力偏弱的天南境,拥有元神期修士坐镇的宗门屈指可数。而且,以孟长夜表现出来的天赋,谁都没有怀疑,他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一旦他日后证得真仙之位,太一门必定会迎来新的辉煌。那一日,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包括他自己。
可是,这一日终究还是没有到来,在接任掌教之位的短短三年之后,孟长夜陨落了。一代玄门的天之骄子,没有牺牲在对抗魔门的讨伐当中,最终却死在了天南境玄门百家的围攻之下,这是多么可悲可笑的事情啊!
在孟长夜死后,太一门的劫难还没有结束,在那场大战过后的太一门人,被迫放弃了数百年来的宗门根基,太华山。
迁徙到了如今的月轮山中,韬光养晦。能够保留下这点传承,而不至于被灭门,还是幸得邻境的玄宗名门:紫霄宗,出面调停所得来的结果。
但事情却还不算完,按照规矩,当时摆在太一门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是归顺紫霄宗,成为附庸宗门;第二,是给予紫霄宗重礼酬谢。但这两样,对于太一门来说都是难以做到的。
最终的结果出乎意料,紫霄宗方面只是选择带走了孟长夜的唯一弟子,也就是如今的钟离华。
这一转眼,就是十年过去。许多事情在岁月中被淡忘,或是被后人刻意掩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管怎样,孟长夜都是太一门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的事迹多多少少都会被流传下去。
但是钟离华就不一样了,当年被人带走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在整个天南境,他是默默无闻的,即使在太一门,也会对他曾经的存在而绝口不提。毕竟他的身份代表了太一门的耻辱过往,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
但一个宗门沦落到要牺牲一个小孩,才能保存下去,这样的事怎么好意思对后人提起。
这和俗世里的穷苦家庭,要靠卖掉家中孩儿,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境况,是一样的。
现在,钟离华的突然出现,终于解开了隋文烟多年来的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她所处的太一门第二十八代内门弟子当中,辈分最高的只有二师兄,而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师兄的存在了。
大伙私底下的传言,大多都是说大师兄已经在那场大战中不幸牺牲了,也有人说,大师兄是违反了门规,被驱逐了。这些传言,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师门长辈们的承认,但也从来没有谁站出来给他们解释。
久而久之,这位大师兄成为了一个神秘的传说,如今流传开来的版本已经多达十多个,每每有新弟子入门都会被翻出来说上几遍。
如今,一个个活生生的传说站在众人面前,而且还在危难之中将他们拯救了出来,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对于众人的惊奇,钟离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皱眉,饶有兴致的笑问道:“传说中的大师兄?我在太一门里还有传说?那我倒是有些好奇,大家现在是怎么说我的?”
一向都快人快语的闻人玉,不禁破口而出道:“好多人都说你已经死了!”
可是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不明个中缘由的李卫真,都在替闻人玉而感到尴尬。
“呃……这个我……我也是听人说的。”闻人玉抓了抓腮帮子,低着头,满脸羞愧的说道。
“哈哈哈……没事,和我估计的差不多。”钟离华上前拍了拍闻人玉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我离开之后,令狐天应该就是大师兄了吧!他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钟离华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生怕闻人玉再开口说错话,隋文烟连忙回答道:“令狐师兄一直以来都是以二师兄自居,我们平常也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他现在已经是凝神中期的境界了,从去年开始他就很少待在宗门,常常在外历练,我们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一个月前呢!如今,好像是前往凌北境了。”
“凌北境吗?那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他还往那里跑?这小子的性格还真是没变啊!还是那么的喜欢冒险,真是令人头疼!”
钟离华一副懊恼无言的样子,但言语中却充满了对昔日兄弟的关怀之情,不难看出,他们当初的感情应该是相当要好的。
“对了大师兄,你现在怎么就成了紫霄宗的弟子呢?修为还这么高,我觉得你比我们掌门都不差了呢!”闻人玉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带过的话题,又给他带了回来。
“你别说话了行不行?”隋文烟压低声线,暗地里给了闻人玉一肘子。
“这个嘛!这个……”钟离华舔了舔嘴唇,嘴巴张了又合,不知该如何说起。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还是叹息道:“既然你们的师父没有向你们解释这件事,以我现在的立场也不方便多说,这件事多少有些复杂,一时之间很难讲明白,我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比较好。不过,也不着急,反正我这一次也是与你们同路。说不定会有机会,坐下来慢慢谈。”
“大师兄也是要前往月轮山?”隋文烟疑声道。
“是啊!所以才会路过此地,也就有了刚才的事。或许,真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吧!”钟离华感慨道。
“那敢问大师兄,此行是所为何事呢?”隋文烟道。
“这一次,我既是为了公事,也是为了私事。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东海一带也爆发了战事。此番重回天南境,我的任务是向玄门百家派发紫霄屠魔令,联络各方的力量抗衡魔教。前往太一门,自然也是我的任务之一,这就是公事。至于私事,说来我也已经十年没有回到太一门了,这次难得有机会,我想回去给师父上一炷香。”钟离华敛神肃目,语气渐渐沉重。
钟离华与太一门之间的瓜葛,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有情,谁无义。唯独无可争议的是,命运的红线曾将两者绑在一起,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剪断的。
还未等钟离华了解到如今太一门更多的讯息,天空中便传来了数道御剑破空之声,自云雾中又落下了几道剑光。
带头的是一名外貌年约三十几岁的清瘦修士,身上的衣着和隋文烟他们穿的很相似,只是配色不同,纹路要复杂些。远远就能察觉到一股长辈的威严,应该就是太一门中的长老辈人物了。
果不其然,只见隋文烟连忙引着一众弟子上前恭迎,并说道:“芮师叔,弟子此番办事不利,更没能护得同门周全。同行者十二人,如今仅存七人;招收弟子十人,如今仅存二人;连带还折损了十匹追风吼。弟子深知有过无功,还请师叔责罚!”
眼看隋文烟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幸存下来的其余太一门人,自然也不愿认孙子。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后,纷纷跪下,一同说道:“我等愿共担此责!”
“此事重大,是赏是罚,还是交给掌门定夺吧!”望着不远处的一地尸骨惨状,这位芮师叔脸上也是布满了愁绪。
倒是钟离华,看到来人之后,脸上很是惊奇。“小师叔?”
因为“芮”这个姓氏,是很少见的。除去同音字的可能,在钟离华的印象里,太一门里姓芮的,还能是师叔辈的,就只有一人了。
芮鸿畅,那个只比他年长三岁的小师叔,但如今怎么样子变化如此之大了,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啊!
“你是……阿华?”
芮鸿畅也终于察觉到了钟离华的存在,表现出来的震惊也丝毫不比前者差。
“小师叔,还真的是你!这么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钟离华连忙快步上前捉住对方的袖子,熟络的问候道。
“钟离兄,您有心了。看来,我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们能够幸存下来。是多亏了您的出手相助,我代表太一门向你们紫霄宗致谢了!”说罢,芮鸿畅抽回袖袍,向着钟离华深深的一鞠躬。
“钟离兄……”
面对芮鸿畅的举动,钟离华呆滞了。没错,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字后,都会以为他是姓钟。但这位小师叔却一直记得自己是姓“钟离”,并且以前还会常常帮忙向别人解释他这个姓氏的来历。
如今,小师叔竟然称呼他为“钟离兄”?
“小师叔,我……我是阿华啊!”
“钟离兄说笑了,您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境界,更是被誉为紫霄三英之一,而且还是东海三仙剑之首-怒沧剑的传人。在下称呼您一声钟离兄,已经是高攀了,怎敢厚颜无耻的以师叔自居。”
来自芮鸿畅的恭维,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剑,深深刺痛了钟离华的心。试问世间的任何一把利剑,恐怕都抵不过这短短几句话的锋芒。
这一刻,钟离华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了。如今的太一门,真的不是他认为的那个太一门了。先前还对于此行充满期待的他,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他不敢细想,待真正回到太一门后,等待着他的还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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