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有多少州呢?
有人是下十二州,也有人是十三州。
至于那饱受争议的传之中第十三州其实有一个名字,曰南碧霄州。
据登之者可以白日飞升,是为上界之渡津。
江水按照记忆从漫无边际的藏书之中找到记载有南碧霄州的那一卷,用指腹摩挲着上面不知过了多少年风霜的前朝文字。
从前下间诸国林立,不只有多少晦涩难懂的他国文字。
这一卷更似从古老苍莽之混沌中而来。
但江水认得。
她从前大约十分喜好一些古籍的阅读之人,此间文字不知何朝何代的传承,可自己居然还能够认得。
微生红菱早已离去,她大费周折造势了一个圣人,若是轻易就让旁人见到岂非坏了之前多番苦功?
江水心道,自己到底还是当不上圣人这个名头,否则即便衣衫褴褛,有奇谋妙计如锦绣藏于胸,何须如此这般?
但既然已经造势了,不干脆加以利用犹似自欺欺人。
且江水虽对她将自己当做一块石头来打磨雕琢有些芥蒂,但殊方同致。
她不去管微生红菱的目的是为了修补仙脉,微生红菱也不将自己当做手头一无所知的棋子。
如此二人之间共赢互利,如此便最好。
收回发散的思绪,江水将有关南碧霄州的记载缓缓默读于心。
微生红菱在讲完故事之后,对于楔石的选择,只师祖时非谢曾去往南碧霄州欲寻什么,结果之遇到了一只仙鹿。
便是后来尾毛做成拂尘的那一只。
后来回到玉麈开宗立派,在阻断仙脉,维持片刻安宁。
关于南碧霄州是去之者皆可以白日飞仙这一法便是荒缪了,但或许代表着,能够找到南碧霄州的,便是足以飞升之人。
正当江水暗自思索时,忽而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
她在满地书卷之中回头,恰好看见玉麈掌门双眼中翻涌的激动与悲伤神色。
鹤发鸡皮的老人家露出这样神色,江水虽然疑惑但有些不忍见,她问:“掌门寻江水有事?”
玉麈掌门李倾昆看着江水笑了笑:“是有些事,不过老夫先陪江水姑娘将这里收拾干净吧。”
李倾昆如此直言,江水却不能真的让老人家多次弯腰捡书,忙道:“无妨,我自己来便是。”
她眼疾手快,加之多年在此早已熟悉了,飞快地便将书摞好妈齐。
而李倾昆手都伸了出去,奈何走得太慢还没到近前便已没有让他再动手的需要了。
江水自知现在算是半个活死人,不渴不饿不寒不热,但是掌门看起来中气已衰,慈寒冷地方最好不要多留。
她这里也没有热茶,只好带着歉意请老掌门坐在稍微靠里的地方,自己多少能够挡下一点风雪。
“江水姑娘。”
李倾昆道:“红菱,她将一切都告知与你了可是?”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江水垂下眼:“是。”
李倾昆又道:“她十年前下山之时,便言若功败垂成,无法成事,便自愿削去一身仙骨,将所得传承还归觉月洞,以期未来。”
十年?
江水不动声色地咀嚼着这个时间,将它默默记在心郑
李倾昆看着江水,他是江湖之上的一派掌门,如何能没有听过十多年前那个声名鹊起的双刀客?
而她最后一次出现于人前,便是和风锁剑卿哉的姜台终比,出手之间隐隐有旁门左道之影。
若非是当真不想在这个江湖继续走下去,她何必要白白暴露一身邪功?
彼时江湖之中有不少暗流湍急,若非随之而来的战事,怕这江水姑娘也该是一名魔头的存在了。
如今时隔十数年,李倾昆面对着这个当初正邪难辨、如今却通身安神定气的江水姑娘,一时不知改如何话。
他忍了又忍,江水见他苦思不好打断,只是低头等着老前辈继续。
“江水姑娘。”
“晚辈在。”
李倾昆最终还是开口:“你的本心是什么?”
本心?江水一愣,而后道:“平乱安民,惟此而已。”
可李倾昆却悠悠叹息:“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混乱,有忠臣。”
“今世之苦恨恼怒,如来如去,江水姑娘,你如今苦恨的是什么?下苍生,生灵涂炭么?”
江水虽觉莫名,但仍旧道:“万物皆积攒善罪无为业,难道因此便该无心无我,尽皆消亡么?”
她又道:“江水,只期盼能让下安稳,如此宽慰吾心。”
来她果真算得上自私之人,所做一切,却原来只为自己宽慰。
但旋即之间江水又开始疑惑起来,为何脑海中会忽然有这般思索?
当真是奇怪。
当她再抬首的时候,发觉李倾昆掌门神色比先前好了些许,颇有些不明所以。
她问:“掌门是有什么见教么?”
可李倾昆却直摇头:“不敢,不敢。”
却又将话题绕回微生红菱身上:“江水姑娘既已经知晓了楔石一,可对自己的千尘往事有所追寻?”
提起这个,江水又愣了愣。
良久她才一笑:“江水从前约莫并非良善之人,微生红菱既然有神仙手段,能封住我的记忆,想来大约现在不是该追寻的时候。”
她真诚道:“但狐死首丘,最终江水还是想寻回自己本心的。”
李倾昆咳嗽两声:“江水姑娘……”
“你这个名字,十年前老夫便曾听闻过,奈何千山万水传来终究有失真之处,老夫唯恐语焉不详误了姑娘你的信念。”
他没有微生红菱那般得悟仙旨,可为了造就江水这枚楔石,整个玉麈付出了无可估量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在听微生红菱完计划之后,玉麈诸多长老一起做的决定。
而在每一个殉道而去的师兄弟临走之前,都将他们悟到的那一份,好好都托付给了李倾昆。
微生红菱一身仙骨不假,可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需要一个长者替她把握着更多的东西。
江水此前从未和这位掌门有过多接触,此刻陡然听起十年前自己便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意识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白皙修长。
而自己的身体更是约莫只有二十出头岁,且已经有三年维持着这个身形,那么十年前自己至多一十四岁。
这样一个稚童便可以将名声传到玉麈掌门耳前么?
她看一眼玉麈掌门,还让这个掌门有了语焉不详的神态。
江水忽然有了模模糊糊一层揣测,却总是隔着什么看不透彻。
李倾昆眼见他陷入思索,只道:“不久之后江水姑娘便将下山,江水之名毫无遮掩,可前尘旧事却一概不知。”
江水洗耳恭听。
“你此去便是卷入了下局,其中凶险可见一斑,若旁人知你忘却前尘,可能会有欺你瞒你之举。”
“但有一人,江水姑娘昔年曾与其肝胆相照传为佳话,此人老夫也有过相见,其人端方正气,君子无双。”
“只是自江水此名消失之后,那人也渐渐销声匿迹于人前,若是下山之后再逢,江水姑娘尽可以信他。”
江水听着这一段过往,忽而有落泪冲动:“是谁?”
“风锁剑,卿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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