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平……
修平……
修平公主晏洗兵没想到储毓口中的祭旗戏言来得这么快。
自从她被封为修平公主之后,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公主毓一脉的人,尽管此时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姑娘。
但没有谁真的敢觑这个能以力破阵的姑娘。
不论是她的武力,还是这个公主封号。
平日里衣冠济济的储昭如今跪在太庙之中,晏洗兵听到自己的封地屿尚传来战势,才明白这个君上到底做了什么。
“公主,君上他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
“滚!”
“公主!公主!”
听着身后的嘈杂声音,储昭知道他的内侍必然拦不住皇姐,果不其然片刻后便被人猛推开了门。
豁然有光洒在他的背上,幽暗的内室多了半堂光亮。
上下翻涌着空气中细的微尘,拂便去,静还来。
储毓一个人进来了。
储昭未曾回头,皇姐的鞋底从当初一直就是木质,她也从来不会在鞋面上缀加刺绣珠宝。
这沉甸甸的踏步声在门关上后缓缓由远及近,敲在储昭心头。
“君上好生沉得住气,如今汶、安、白冈、涤、荆五国连兵已合纵为盟,呈兵辽河与屿尚关外,竟还有兴致独处祭祖。”
储昭双眼如古井无波,听到这般讥讽之语也无动于衷。
绕着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储昭缓缓绕着圈子,那低沉的踏地声环绕。
“五国连兵!五国!”
储毓斥责道:“这不是五个人,不是五万兵马,是五个国家!五个不比旸国穷困多少的大国!”
“这么多治世能臣,一个便足矣安下。偏偏地灵毓,你看看众狼环伺,哪一个谋士不是文韬武略,哪一个将军不是移山覆海!”
“储昭!我的君上!旸国的君上!”
“你还在为了一个女人闹笑话,你是想败光这南北二千七百里,东西一千六百里,每一寸的疆土么。”
移山覆海何其易?落子无悔忽已老。
储昭干裂的唇颤了颤,他本想这非朕意,又或者是朕思虑不足未曾想到,在或者是那不是一个女子,是他心头挚爱。
是旸国未来的王后。
冷宫中九年,公主府又五年,一直到现在,储毓养了他整整近二十年。
二十年啊,二十年前她也只是个冷宫中撅野草裹腹的姑娘。
抱着冷宫废妃生下的孩子手足无措的姑娘。
她甚至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只是看见这个孩子便怜惜他刚出生便没了母亲,在这冷宫之中生存甚难。
这才逐渐被得寸进尺,喊一声皇姐。
“皇姐,旸国不会灭亡在朕手上。”
此时储毓已是双目有泪悬而未落,她听着储昭这句近乎赌气的话狠狠拂袖,指着他问:“那你在这里跪着,便可以求先祖显灵么!储昭!”
“皇姐!”
储昭大声叫喊一声,而后别过头,“这是旸国太庙,不可高声喧哗。”
看着高高在上享受香火的排位,世代君王皆列其上,静穆如斯。
她陡然用十分疑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是旸国太庙,不可高声喧哗?”
又一遍:“这是旸国太庙,不可高声喧哗?”
她猛弯腰逼近储昭的脸,双目对视,储昭惊讶发现皇姐面色居然比自己这个跪了整整一滴水未进的人还要难看。
堪称面若金纸。
“等到五国连兵攻下京州,他们可不管什么太庙不可喧哗,他们会在旸国祖宗牌位前杀伐抢略,先祖灵位都只是不屑一观的战利品而已!”
“更有甚者,高声唱念做打拿出仁君之姿来赦免你我这灭国之废君罪女!”
她高高扬起手,储昭看着那个巴掌,忽而道:“从昭儿再如何调皮,即便是弄坏了君夫送来的东西,皇姐也从不曾打过昭儿。”
“啪!”
储毓狠狠打了储昭一巴掌。
“啪!”
她翻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前我为何不打你?你跟着穆家兄弟去玩闹整夜不归,你弄坏君夫御赐之物,你气我不陪着你而藏起我的出使符节,这些都没关系。”
“我有把握能够力挽狂澜,或者最多是我这个人抛尸荒野而已,我相信你总会长大,你总会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来。”
“后来你成了君上,你终于成了君上,我即便是有摄政之职也最多叫你去反省而已。”
储毓到这里,松了力气,手渐渐垂了下去。
而她的语气也变得疲惫:“我如今已经,回乏术了。”
储昭喉结上下滚动,他终于开口道:“昔年也有躲过合纵,皇姐以一己之力便可以拆解联盟。”
他看着皇姐,丝毫不在意她刚刚打了自己一巴掌这种蔑视君上的罪过。
态度万分诚恳:“皇姐若能救旸国,朕愿解冠而拜皇姐为女君。”
女君?
“皇姐不要什么女君,皇姐没有这个能力,终究误国误民。”
可储昭却犹如溺水之人忽见浮木那般:“还望皇姐万勿推辞!”
“不是推辞。”
储毓那滴泪终于落了,她开口:“皇姐已经无力回了。”
“昔年,皇姐走访朝拜诸国,虽以巧舌取利于旸,却也因此总有失信于人之处,如今下谁人敢信公主储毓口中一盟?”
“若是君上肯赌,明日便择个由头将本宫幽禁而后昭告下,再将本宫送于千军阵前。或许临死一言,能有些许效果。”
储昭沉默着摇摇头,储毓笑笑:“如此……皇姐当真无力回了。”
她移到储昭身侧,也一歪身子跪了下去。
原本没有人可以知道那一日太庙之中独处的公主毓与未来旸齐帝了什么,可时非谢看见了。
在储毓生硬斩杀孽凰之后,时非谢的半数修为付诸东流,地仙之躯竟近乎僵死。
等他普一恢复可以重开云镜便看到自己的啊毓身中剧毒,而后举重若轻地跪在太庙之郑
慧剑,可杀人!
对那个君上似是而非举重若轻得一句:“皇姐已经无力回了。”
不论是旸国,还是她的命数。
时非谢挣扎着,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晏洗兵阔别师傅多年,彼时终于与师傅重逢。
他们二人即是师徒,也算情敌,晏洗兵被觉月洞中储毓画像摄魂相思的事情时非谢于她皆了然于胸。
“师傅,旸国有难了。”
晏洗兵先自顾自开口。
时非谢虽是方外之人,但这些年为了使储毓孽凰涅盘化为真君之凰命不知耗了多少心思。
对于旸国的未来,他也可以是洞若观火。
此刻听晏洗兵这样,他沉吟着道:“徒儿,你师娘她——”
“她知道你是我师傅了,还认了我当公主,我现在是修平公主。”
“师傅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也马上要及笄了是个大人了。”
晏洗兵笑了笑露出了一颗的虎牙:“我知道师傅不愿意公主她伤心,我也不愿意,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要自己去做决定。”
时非谢被她一通抢白只是笑笑,夹杂着欣慰和哀衫:“若是遇见危险,便呼唤为师,千山万水为师必然保全你。”
“不用了师傅,余穷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如今也谈不上很好。”
“你要相信徒弟呀,我可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给公主殿下平定叛乱的将星,晏洗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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