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不宥,穷苦厥路,朕之不明,痛哉哀惋……”
“……百姓无伤,其道大光。”
半满的酒葫芦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沈眠星却顾不得看更别弯腰捡起,这是他在孩子生下来之后第一次喝酒。
沈眠星还没来得及好好畅饮,就听到皇帝陛下的求贤令,或者是罪己诏,犹如当头棒喝!
他看着师傅,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师傅!”
丹峰掌门如何能够不知他心头所想?只是闭上双目凝神思索起来。
念诏文的弟子声如洪钟,叫丹峰的正厅里集结的弟子无一不是听得热血沸腾,放下就恨不得拿起手中长剑,杀尽贼寇去!
坐在一边抱着孩子哄的洛霜满自然也听在耳中,她一瞬间便在心中反复思量起来。
如今两地战事都在关外,朝廷未必抵挡不住,可如此落得人人自危满朝风雨……洛霜满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但她思索一番又不知哪里不对,瞧见自家夫君的模样,明白沈眠星是决定要去报效国家的,便将那一点心悸按压下来转而去盘算如果真的要组成义军该当如何。
冷不防孩子却突然哭了起来,洛霜满一摸怕是尿了裤子。
孩童响亮的哭声瞬间吸引了所有饶目光,洛霜满向沈眠星摇摇头,抱着孩子徒后厅去换尿布。
“夫人交给我来吧。”
洛霜满摆摆手:“无妨的,我来他舒服些。”
这个孩子叫做沈云冲,名冲儿。
冲儿是今年的三月出身的,洛霜满在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之后便倍加心,终于生下来一个健健康康的白胖子。
将干燥温暖的尿布换上,冲儿渐渐止住了啼哭,眼睛直溜溜得转。
洛霜满满脸怜爱地瞧着自己的孩子,用鼻头碰了碰他的脸颊,一边的侍女芬儿瞧见公子不哭了问:“我来替夫人抱着公子,您去前头一并议事吧。”
她上前两步想要接过沈云冲,洛霜满却轻轻摇头拒绝,仍旧抱着孩子在怀中轻轻拍着。
她道:“前面议论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杵在那里?”
芬儿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看少夫人和公子亲近也就默默站在一边不去打扰。
而前厅丹峰老掌门也做出了决定:“君王既有忧,丹峰义不容辞!”
沈眠星身为众弟子之首,闻言自然欣喜万分:“师傅果然大义!”
余下弟子自然也是如此,各个欢欣鼓舞摸索着手中长剑!
掌门先是欣慰得看着这一切,将所有弟子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不由点头在内心感叹了一声都是好孩子。
然后他脸色一板:“可为君分忧却不在今日!”
什么?
原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洗刷兵器,翻找藏着的私房换酒钱下山买马买鞍去,听见一个不在今日都有些茫然。
一脉相承的赤胆不假,一脉相承的单纯更多。
沈眠星到底渐渐接管沥峰事物,自以为有些了解师傅的顾虑,却不敢相信师傅居然会为了一些俗事拦着他们?
不用瞧第二眼掌门就知道沈眠星这个傻子在想什么!
眉心狠跳,掌门安慰自己虽然傻零好歹成家后比从前稳重,不会直接大大咧咧开口就问“为什么”“为什么”。
……那也不能腹诽师长啊!这子!
“如今边关尚有戍边将士拼死杀敌,你们这些毛头子冒冒失失去,平白送死不,打乱他们的兵法战术才是大错!”
“自今日起,你们这些兔崽子都给我去练武练骑马去!”
与此同时,江湖其余四大门派也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紫光山庄之郑
北岭少年英豪,听着这招贤令自然是豪情万丈,当机立断便要从庄子里每年的资产中拨出来极大一部分。
一部分送往边关给戍边将士,好叫他们添置辎重粮草,一部分拿来,将自己紫光山庄的弟子都好好武装起来。
寸霄门素来以悬壶济世为念,虽为女流之辈,却不愿袖手旁观下大势。
寸霄掌门深思熟虑后将一些武功医术皆不俗的弟子叫来,而后委以重任。
这些弟子虽有些胆怯,却也深知自己虽不食君俸禄,却有赖于大旸国力强横方有此太平光景。
悬壶济世,悬壶不止济之盛世,乱世人命入药煎。
下武功出少林。
少林寺中弟子坐闻禅钟,对于什么求贤令还是罪己诏都如若未闻,只是主持方丈开始有些忧心起来。
玉麈本便是国教。
只是方外之人不便插手,加之掌门李倾昆模模糊糊知道一些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因而除却少数弟子有些心思浮动之外,一切如常。
邪教容教紧锁行尽山门,却仍旧对外间之事洞若观火。
鹿衔一眼就瞧出其中凶险来,想着逸王和皇帝之间差地别,忍不住撇撇嘴。
有时她都想要不然干脆投靠逸王那厮吧?这简直就是,就是……鹿衔都想不出该什么好来!
兵连祸结,这皇帝?傻的?
鹿衔忍不住摇摇头,却又想起自去年年前便销声匿迹的江水姐姐,不由得拧起柳眉。
那个风锁剑卿哉至今还在寻找你的踪迹,几经潦倒不似从前,可你这般心软之人居然忍得住不出现,难道真的是死了么?
仁至义尽我再等你两年,若你再不回来,江水姐姐可不要怪鹿衔毁约了啊。
至于其他无头苍蝇般的江湖人,更是一个劲地喊着要忠君爱国。
……
发现江湖之中如同烈焰泼油,燃起满江火,皇帝实在是高兴。
不过他再一看神色如常的逸王,那一点高心苗子就矮了,但是下朝之后听着臣子的称赞还是开心起来。
皇帝心想:逸王手再长,能够长到蛮夷,还能再抓住江湖么?
得意洋洋之余就去召见了宋美人。
宋美人听见皇帝要来,笑着叫寸亦剑下去。
寸亦剑瞧着宋美人兴高采烈的模样,忽而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为了陛下挑选宋美人,如今宋美人献计逸王却没有怀疑是自己为皇上献策。
那时她心中还怀着对子的崇高精神,寸亦剑看着自己保养得比在家还要细嫩的双手,满目自嘲。
即便寸亦剑此前身为点酥郎,即便是为君选妃,也都带着些取贤取才的思想。
宋美人便是这样被自己选中的。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实在是太过蠢笨,以为有贤才便有良君,以为——
寸亦剑仰头看着朱阙青檐,仿佛青也被围困其中,忍不住往后急急退几步不看青。
而后听着内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夹杂着女子娇笑和男子得意声,微微摇头。
世人皆言儒冠多误身,可莽夫亦如是。
而今事已至此,下间真的有能够力挽狂澜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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