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间时,洛霜满睡得香甜,江水却辗转着有些难以入眠。
她一直在想,为何白日里洛霜满会说,她与秦不二为“发乎情止于礼”
论之相貌,江水自诩自己的容貌不输她什么,若是论其他的,难道自己确实差了许多么
一时之间,不由有种酸涩且恼恨的心思。
玉麈修道人,莫非煎煮红尘种,偏偏要红鸾缠身才算好
还是说是她单相思
江水在黑暗之中闭上了眼,强忍住不用嫉恶的目光瞧向洛霜满。
不过几日前才相见,哪里冒出来的发乎情止于礼!必然,必然是有心魅惑!
可是......
江水眼角忽然沁出一颗泪来,可未有定论,她又能如何呢
难道像个泼妇一般,争执出个美丑新旧么!
何况洛霜满,也大约不知情才在自己眼前这样姿态,难道自己偏要为难一个无知天真的小姑娘么
罢了罢了,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翻了个身,江水将后背露出,在黑暗之中又睁开了眼睛。
悄无声息地落下两行泪,稍微浸润进了枕衾间,酣睡的洛霜满并未察觉。
等到第二日时,卿哉有了之前的“教训”,先江水一步结了房费。
时辰尚早,卿哉在大堂吃早点时瞧见江水缓缓踱步而来,面上竟然多了些憔悴。
伸手拿起叠好的茶碗放在对面座上,又添了杯热茶,江水便如游魂般飘了过来。
瞧她坐下双手捧着碗缓缓喝水,目光呆滞,卿哉有些关怀问:“怎么了夜间未曾睡好”
江水用碗遮住了卿哉探寻的目光,又将碗端平了些,低低“嗯”了一声。
卿哉点了点头:“若是不惯与旁人同睡,往后住店时你独住一间便是,这些钱财我还是不缺的。”
转眼话题便到了金银上。
江水内心叹了口气,只对卿哉说:“我不过是觉得,我这般疲懒之人也有一日奔波来去,小时想也未曾想过的。”
“你啊,有时倒确实不像是个江湖儿女,像个大家闺秀。”
卿哉笑了笑道:“一路奔波,也是劳累。”
谁说不是呢
可奔波在路上也算是一种别致的麻沸散,药效奇佳。
江水放下茶碗,举起筷子想要夹菜饱腹:“大家闺秀也没什么不好的,累了还有轿子坐,不用自己骑马颠颠簸簸。”
卿哉将未动过的菜推向江水,随口道:“如此待会赶路时,只好劳烦洛姑娘捎带你一程了。”
不提洛霜满还好,提起洛霜满江水忽然没有了用餐的胃口,放下碗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就在卿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水已霍然起身回了厢房。
一头雾水转眼看向打着哈切沈眠星,沈眠星也耸耸肩表示不懂姑娘家心思。
而后开了坛酒,甩过酒钱便想同卿哉共饮。
江水微侧过头看了眼推拒饮酒的卿哉,忽然走回了作为,将茶碗中的剩渍抛洒干净。
而后一扬,对沈眠星道:“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尝尝。”
“诶好嘞,江水果然爽快!”
沈眠星原本被卿哉推拒,瞧见江水这样直接结果茶碗倒了慢慢一碗,正待递过去时忽然被卿哉截住。
皱眉问江水道:“你几时会饮酒了”
看着满满一碗酒江水咽了口口水,而后对卿哉道:“还不会,不过我爹娘皆是饮酒的好手,想来我也不会差。”
闻言卿哉一怔,直接将碗中酒端到自己面前,而后说教一般嘱咐:“女儿家,最好在外少些饮酒。”
江水觉得有些好笑:“怎的,真当我是闺阁姑娘日后总有宴饮的场合,早该适应的。”
说着伸手去拿碗,卿哉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拿过碗伸到身后,江水的手愣在空中。
而后瞬时抽刀刺去,卿哉一时怔住松开了手,江水笑了笑恰好挑起碗送到自己嘴边。
卿哉反应过来也单手拨剑出鞘,沿着江水散落的青丝,斜劈来将碗稳稳当当送入手中。
见江水还欲再夺,卿哉干脆一口饮尽,还有些滚落而下。
江水看着他的动作,终于笑将起来。
她说:“难道天底下只有这一碗酒么我若有心,何处醉不成”
卿哉用袖口擦过嘴角,笑着道:“何处醉都可,只是我不能见你醉在眼前。”
沈眠星还有些闹不清状况,抱着酒坛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你是不信我的酒量也对,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有几分酒量,你也是——”
“不,只是醉酒伤身,且不安全。”卿哉忽然认真神色打断了她的话。
他将酒碗放下,对着江水道:“不论如何宴饮,若有人执意劝酒,你不愿饮自可拔刀。”
江水嗤笑一声:“我是三岁小儿天下敌我之人,又有几许”
卿哉敛眉:“可你并非心狠之人。”
江水笑:“那又如何”
而后起身走回厢房,今日起的太早了,回屋歇会吧。
她头也不回,只说:“好了,卿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纵然我不曾知酒入愁肠的滋味,可也,愿与杜康两断肠。
人间倍有难平事,尘在三更觥筹上。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卿哉酒量尚可,只是沈眠星的这碗酒实在太烈,他又喝得太急。
因而当沈眠星前来“劝”他说,女子总是要软声细语让着哄着才好时,他带了三分醉意抬头。
而后就着醉意笑着摇了摇头。
起身拍拍沈眠星的肩头,他道:“我知,我知。”
沈眠星咂咂嘴,对卿哉道:“卿哉少侠,阿不,卿哉。你与江水是如何认识的,她近来才在江湖声名鹊起,但我瞧着你们倒是......”
这也算是沈眠星缺心眼了,卿哉想了想也就说:“我与她相识不久,但意气相投,便较之旁人熟稔些。”
被归类于不熟稔的沈眠星恍然不觉,就着酒坛喝了一口,问卿哉:“相识不久难道比我同她在那日前朝宝藏山洞还要时间短些”
提起山洞,卿哉想起当时江水的惨状,与呢喃中的脆弱,黯了眼色。
摇头:“我与她相识在初秋的一场雨中,一场比拼,便引为知己。”
“原来如此。”
沈眠星听了心满意足,说:“江水姑娘这样不拘钱财,两肋插刀的女侠,就连在下也不由心生敬意!”
卿哉忍不住觉得好笑,难道说因为江水现在用的是她与自己第一次见面的脸,所以只有敬意是么
这般的女子,难道都不会生出些倾慕心思么......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卿哉脸色变了变,大约是自己确实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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