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隔着面具,江水骤变的脸色也让卿哉察觉了,这让他实在有些担忧。
他原本是牵着青司的,现下摸摸马头好让青司走得更稳妥些。
“姐姐,你在担忧什么”
鹿衔的声音将江水的思绪拉回,江水摇摇头,将面具轻轻解下拿在手中。
后知后觉地,与卿哉对视时才江水想起来自己已经将面具取下了。
新花带露铜锈莽,尘心纵横雪精神。
相顾无言,江水尴尬地笑了笑对卿哉解释道:“先前之事你也知晓,换张面孔,好自在些。”
卿哉点了点头,惊艳一瞬也就放下了。
回到客栈后收拾一番行礼,又用了膳食,修整一晚第二日将青铜面具交还后,江水又踏上了回江安叶家的路程。
而今落金樱已寻到,可浮碧荆山玉却没有半点头绪,这也让江水拿到落金樱的喜悦消失了大半。
与卿哉商议后,决定先回江安叶家看越生桑的病势可有变化,也好决定下一步动作。
鹿衔却有些踌躇,江安叶家好歹也是江湖大家,江安也有不少江湖人士。
她好好一个容教的小妖女跑过去,有些心虚。
最终商量着先同行一段时间,等快到江安时与鹿衔分别,任由她回容教。
归途雪深。
一路上江水写了许多信,却没有一封来自秦不二的回文。
信鸽来回多次,江水只沉默着取下旧的信纸,换上了新的。
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不测
江水总有些担心。
这些都被鹿衔和卿哉看在眼里。
只是纵然江水与鹿衔都身负内力不畏寒暑,可也都在大雪纷飞之中系上了大氅。
鹿衔裹的火红狐狸毛大氅是在路上买来的,虽然制造一般,但胜在皮毛没有一点杂色,鹿衔颇有几分喜爱。
江水原本扣扣搜搜想买件杂毛的大氅,但是无奈,有富豪卿哉在一旁。
为了避免卿哉看自己没出息,要给自己买下最贵的那件,江水最终忍痛买了件洁白的不知何种皮毛的大氅。
不过肉疼归肉疼,真穿上那件大氅江水倒是舍不得再脱下了。
又有哪个女子不爱美呢
等到了岔路口,鹿衔骑着小马哒哒哒地走了,恰逢飞雪漫天,红衣猎猎消失在远处。
江水笑了笑,侧头对卿哉道:“小鹿衔这次回去,我又要换一张脸了。”
卿哉笑道:“为何”
江水冲着鹿衔消失的方向努努嘴,捏了捏自己的脸笑着道:“你当这个小鬼机灵为什么跟着我小鹿衔她倒不会刻意害我,可容教的那位大神我是信不过的。”
毕竟早在江安城外遇见鹿衔时,她就说出了迟焰的计划,这自然也就暴露了她的真正目的。
卿哉与容教交流不多,只知是个崇尚美色与无上武功的魔教。
而对于鹿衔的态度,却与先前接了他海棠榜的江水并无太大不同。
毕竟虽然江湖中人人都知晓容教小妖女鹿衔的名头,却也不没有真做出什么大恶之事。
况且,他与江水相似,都觉得鹿衔这个小丫头虽然陪伴时间不长但是怪可爱的。
见卿哉明白过来,江水又补充着说道:“何况,那逸王说不准也与容教教主有些纠葛。”
这些事卿哉并不清楚,只是在江水身侧,同她一并缓缓行路。
可事关逸王,也由不得他不上心。
毕竟俆酥月也是......那个人的手下啊。
看着卿哉面色有异,江水须臾间明白了所谓何事,也不再谈论有关逸王的事情。
只是一边骑在千钧背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风景,索幸还有卿哉陪着不至于迷失方向。
她自己一人也不是不敢赶路,只是有人带路总好过一腔孤勇向前闯。
活像个疯子般。
江水幽幽叹了口气,她道:“若非那日山洞之事,十年一约武林会,也就没有多少时日。”
取回青昙刀,服下银零落,击败十年一约武林会上她唯一的对手卿哉。
便足矣死去了。
可没想到这般多的变故。
其实她这般快将一颗心落在秦不二身上,也未尝没有借着秦不二来挽救自己性命的意味。
就像多年前服毒练刀是为了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如今的秦不二也是。
江水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愿意死去,还是苟延残喘地活着。
人,果然是个矛盾而又痛苦地在罪孽之中打滚的脱了毛的猴子。
悲哀,又恶心。
她低声道:“未曾想武林会之前,我还能好好看一看这个江湖。”
卿哉到底比她早破隐居避世多年,听她这话,不由笑道:“你觉得如何这个江湖。”
这个江湖,江水并不满意。
她垂眸抚摸着千钧,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我心中的江湖。”
没有快意恩仇,没有江湖热血,没有扶危济困。
她只是一步步看似混乱却认命地往前走,对自己的生死冷眼旁观。
这怎么能是江湖呢
这怎么配是江湖呢
不过是一局死棋,而她是误入棋盘的乱子,仅此而已。
江水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是此间江湖中人,她宁愿当一个杀手,一柄刀。
可是——
江水抬眼看向卿哉,忽然多了些笑意在眼中,这却是她所熟悉之中最有江湖少侠气概的人。
收拾了落寞,她反问道:“对于你又如何这个江湖,卿哉可还满意。”
与江水不同,他出世便是为了马踏江湖浪,于是卿哉笑道:“路上虽有魑魅魍魉,总还是有知己之喜。”
谁说不是呢。
江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大好河山白练万里笑了笑,少了些许眼底阴霾。
她收回目光,道:“不早了,赶路吧。”
说完这句话江水当下策马狂奔,卿哉有些猝不及防,旋即朗声笑着驱使青司追赶。
雪更深。
上谢林家之中,尚且有围炉听雪的雅兴。
林五言净手煮酒,笑着递过酒盏与寸亦剑道:“这是陈年的春清缥酒,今日拿来待客也倒是不枉了。”
纵然先前被寸亦剑狠狠下了面子,可林五言也不是无知妇女,计较这些。
她能与王家子王合疏一并同座清议客上,便足矣证明她绝非寻常女子。
于是一盏林五言递过来的缥酒寸亦剑饮得十分自然。
而后林五言命退侍女,对上寸亦剑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今日本是为了仕途推举名额而来,见林五言如此,寸亦剑只当名额有什么差池。
却十分有眼神地只低头饮酒,绝口不提名额之事。
最终林五言还是惭愧道:“其实今日,是有个人想见你。”
寸亦剑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却还是看着她所指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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