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哉也没有推辞,只是感慨她居然随身收着。
便直接收下银叶放入袖中,又顺手接过江水手中剑随手放在了兵器架上,领着她当下便去了马棚。
路上江水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卿哉的财大气粗,她单知道他是秦址名家之后,却也不知到底是如何的名家。
边走着,江水边提出这个问题。
卿哉见她不知,也没什么避讳直言自己家族是个避世多年的隐居大家,出门游历的小辈不多,在江湖之间颇有些名声。
避世的大家她却不知有个以卿为姓氏的。
卿哉解释道自家避世源于百年之前,如今若非卿哉出入江湖之间,旁人大约早已不曾记得,大约只有往昔仇家还在寻找吧
原来是这般,怪不得自己不知,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江水颔首。
又提起最初相遇那一战,江水卿哉皆有些还念当时快意一战,更提起了当时相遇的缘由。
只是即便过了这许多事日,江水对于卿哉的海棠榜还是有许多疑问。
她告知卿哉,待到她失败之后第二次去接海棠榜时,阎王楼垂丝海棠榜之上已然不见卿哉的名姓。
江水特地检查许久,又看了红白海棠榜,均无卿哉。
她当时心还有些担忧怕是卿哉有恙,如今见他还好端端的,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二人就这般走着,一路到了马棚前。
江水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日他们共同救下的青海骢,似乎是叫青司,江水上前凑近了看它。
原来青司只是埋头吃草,卿哉不愿拘束它,也就没有将它栓住。
平日里也是乖巧安静,自处时吃草饮水随意,也不会到处乱闯。
突然察觉有人走近,它一抬头就发现了江水。
而后亲昵万分地伸出头在江水手下蹭蹭,显然是还记得她,江水对此也很欢喜。
卿哉于是也上前抚摸青司的马脖,油光水滑。
他道:“青司也还记着你呢。”
江水也欣然点头,卿哉问:“要不要再骑他一遭”
想到自己背后的伤还在隐隐发痛,江水看着青司绕过栏杆走到自己身边低卧下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抚摸了一通,然后跨步而上。
青司大约也是知道江水身上还有伤,只是缓缓绕着园子转,卿哉背负长剑牵着马绳一路与她交谈。
此刻江水笑着抚摸青司的毛发,直夸它比之前还要精神,青司愉悦地打了好几个响鼻。
惹得江水更笑得将眼睛眯起,手下抚摸的动作不停。
她对卿哉说道:“我真是越看越欢喜青司,卿哉你替我找的马若是没有青司讨人喜,我不要也罢。”
卿哉闻言朗声而笑:“那是自然,我总不能随便拿来一匹打发你。”
分开之后他一直惦记着江水的约定,想着江水轻功独步天下,坐骑不用过快,只想着要美观。
而寻常品种又怎配江水
即便江水曾言“钝刀驽马已足以横行江湖”,他总不能真的再送人家一匹驽马吧。
故而卿哉耗资千金,终于为她求得一匹汗血宝马,只是野性未驯。
如今那匹汗血宝马就在青司的后方,只是江水第一眼只看见了熟悉的青司,又被青司争宠驮走没有看见罢了。
此时江水委实被吊起了胃口,侧身问道:“还能有胜过龙种青海骢的”
卿哉却三缄其口,只让江水好奇猜着。
江水笑着,一连猜了几个寻常名驹,都被卿哉摇头否决,不由有些心灰。
“到底是如何”
“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青司虽然马绳被主人拉着,其实也没有受到拘束,只往四处瞎跑。
湖边竹林,亭外曲廊,绕着走了许久。
在这里做事的仆从知晓这是主人家的马,远远得看见了,便纷纷都避让开来。
落英杂飞蓬,枯荣重纷叠。
他们走了一路青司终于驮着江水回到原点,江水肩头落了些稀碎枯叶,她侧头轻轻拂拭下了马来。
下了马便直问卿哉:“我的马儿呢”
卿哉挥手而指,江水目光从他的指尖转向了他所指的前方,霎时怔住。
良驹目藏江湖意,堪配千载流芳情。
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便是他为自己挑选的礼物么
江水叹息,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己这种暴富又暴穷的比不来。
“可还满意”
卿哉的声音还在耳畔,她不由抿嘴笑出声来:“自然是满意极了,半匹拖货的老马换了一匹汗血宝马,我简直可以去做商贾了。”
江水当初茶棚外杀马只是为了自己和卿哉得以裹腹,如今得见千里宝马,拍拍青司的马背就小步跑到那匹汗血宝马面前。
引得青司一阵委屈,蹭着卿哉好一顿要着安慰,人马相处亲密。
而江水这边却不如卿哉青司这般和谐。
宝马骨傲,都是名驹被放在同一马棚之中,而青海骢却显然待遇比他更好,汗血宝马自然心有不服。
此刻江水一路跑来,他也是十分不待见的,只低下头没好气地嚼着草在嘴中。
江水自然是不管这些,回头问卿哉道:“这匹马可有名字”
“尚未取名,毕竟是赠送于你的自然要你来取名。”
江水了然点点头然后转过视线,将不情不愿地汗血宝马拍拍,开口问:“就叫你千金如何昔有君王千金买骨,如今更有卿哉少侠千金裹一腹。”
卿哉抚掌附和。
那汗血宝马还有些不情愿,但是江水不顾背后疼痛,解开他的缰绳翻身而上,一夹马腹策马而奔。
马儿多有腾挪前后,四处奔跑,眼见几次要将江水摔下马背!
卿哉见此腾跃上马也跟着追去了,骑着青司赶到江水身旁,看她背后已然沁出血来。
卿哉不由着急开口:“江水,跳过来。”
他朝着江水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让江水借力上得自己的马背之上。
江水摇摇头大声回道:“不必担心!你且等我一会!”
出于对江水武艺的信任,卿哉还是让青司停在原地,看着她御马。
当然他不知江水并不精通马术,他也不曾见她骑过马。
其实她只是一力降十会,任由汗血宝马腾挪多次惊险万分她也忍着疼痛稳坐马背。
汗血宝马仰头嘶鸣,前蹄空中扑腾许久,发了疯般摇摆后背,江水呼吸急促将缰绳缠在自己手腕上防止跌落下去。
江水脚上用劲狠狠驱策,马儿吃痛更向前狂奔而去,卿哉只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做什么这般拼命,等伤势好全再来驯服也是不迟的啊,她在想什么
“好马儿,你若是乖呢就跟着我,如果你要是不听话呢我只能委屈自己再吃一次马肉了。”
江水渐渐累了,她也不愿意再磨合,干脆把他当做能听懂人话的直接威胁。
如今她虽然手中无刀,但这却丝毫不影响江水话中威胁的真实性。
兽类的感官比一般人还要敏锐,马儿察觉到令他胆寒的杀意,不由心生惧意慢慢减轻了幅度。
江水感知到了,为他的识时务赞赏一笑。
“乖,走慢点。”
她将缰绳超马嘴递近了些,收了缰,如今汗血宝马到是乖乖低头驮着她回了原地。
卿哉在远处未曾听见江水话语,此刻看她驯化烈马,也多有恭喜。
不过江水却沉吟片刻,改了主意:“还是叫他千钧吧,千金太过女气了些。”
一诺千钧,也是合宜的。
卿哉自无不可,只是提醒她背后的伤势。
江水自然已经疼痛万分,强忍着亲自将千钧送回到马棚之中,给他绑好了缰绳,安抚了几下。
再由卿哉搀扶回房,又叫来了顾霜迟。
闻讯赶来的顾霜迟提着药箱大步跨进了房门,等到她进来时江水已然昏迷过去,她当机立断请卿哉出门避嫌,而后解开江水衣物。
只见她背后的伤口还是狰狞万分,尽管已经见过不止一次,顾霜迟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江水姑娘,你忍着些。”
说完她开始了对江水的治疗,江水早遍疼混过去了,自然无法回应。
门外卿哉开始后悔为何自己要强拉着江水前去看马,明明她背后还有严重伤势。
若是她有什么事,又该如何是好!
于是在屋外等待许久,直到顾霜迟收拾好药箱推门出来,又轻轻掩好门才上前低声询问:“江水如何了”
顾霜迟摇摇头表示并无大碍,才开口不赞同道:“卿哉少侠,江水姑娘伤势并未恢复多少,能够下床走路已然很勉强,也不知她方才做了什么。”
卿哉这才带着悔意,说了方才的事情。
顾霜迟更加不赞同,还带着些谴责意味:“她的伤口又撕开许多,往后几日还是需要少下些床。”
想了想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还有忌口之类,这几日她可看出来自己的恩人江水姑娘及其嗜辣。
卿哉无不诺诺,一并应下。
顾霜迟这才满意退下,虽说寸霄门人以悬壶济世为己任,但是当时她正欲回到寸霄门,对于卿哉的请求有些踌躇思虑。
但是听见居然是江水姑娘受了伤,这才忙收拾了药箱等物件,随着卿哉少侠赶来了这边的小宅之中。
全然是出于报恩,此刻更是对待自己的病人一般关切,即便江水她的医术比自己高明上太多。
江水也不知自己无意之间多了许多人的推崇,若她醒了,必然会哭笑不得——这些孩子真是单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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