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
第五十九章大抉择
很早以前,有一位伟人说过,建国的过程就是一个学子从束发就学到进京赶考的过程,如今的蓝田,终于到了进京赶考的前夜了。
不过,对于沐天波来说,这个进京赶考就是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了。
虽然大明的伦才大典要到明年才开始,如果一个人想要高中的话,从现在起,就必须进京准备。
以前,大明属地里的学子们,会从四面八方奔赴京城参与大比,听起来很是波澜壮阔,可是,没有人统计有多少学子还没有走到京城就已经命丧黄泉。
这些学子们冒着被野兽吞噬,被强盗截杀,被凶险的自然环境吞没,被疾病侵袭,被舟船倾覆夺命的危险,历经艰难险阻抵达京城去参加一场不知道结果的考试。
唯一能安慰他们的就是东华门上唱名的一瞬间荣耀。
在孤独的旅途中,士子们借宿古庙,借宿山洞,在孤灯清影中幻想自己一朝得中的美梦。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这就是无数学童的梦想,也是无数士子最终的目的。
沐天波盘膝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在他的膝盖上放置着一柄连翘长剑,在他的床头放置着一柄丈二长枪,在他的书架上挂着一柄强弓,一匣子羽箭。
毡帽挂在衣架上,披风整齐的摞在桌子上,一只硕大的双肩背囊装的鼓鼓囊囊的……他已经做好了前往京城的准备。
进入玉山上院之后,沐天波就没有单人寝室了,所以,他其余的五个室友都趴在自己的床头,如同土拨鼠一般露出一颗脑袋目光炯炯的瞅着闭幕养神的沐天波。
此时,天色刚刚亮起。
等沐天波睁开了眼睛,正在看他的五只土拨鼠就齐刷刷的将脑袋缩回被子。
沐天波穿好劲装,将宝剑挂在腰间,披上披风,戴好毡帽,背好背囊,提着长枪,强弓,箭囊就要离开。
开门的时候,沐天波轻声道:“同窗七载,乃是沐天波之幸事。”
一只土拨鼠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道:“来日疆场会面,你千万别手下留情,我不如你,但是,我的伙伴们很强,你未必是对手。”
沐天波道:“不能与君同行,甚为遗憾。”
另一只土拨鼠翻身坐起怒吼道:“一个破公主就让你神魂颠倒,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沐天波道:“那个破公主需要人保护,我不保护,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只肥胖的土拨鼠慢慢掀开被子瓮声瓮气的道:“我知道你觊觎我那柄长刀很久了,你可以拿走。”
说完又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沐天涛解下腰间的宝剑,从对面的墙壁上解下一柄古朴的长刀重新挂在腰上道:“我的宝剑留给你,剑鄂上镶嵌的六颗宝石可以买你这样的长刀十把不止,这算是你最后一次占我便宜了。”
最后两只和衣而卧的土拨鼠一个挺身从床榻上跳下来,对沐天涛道:“我们送送你。”
沐天涛笑道:“不用,送别三十里只会让人难过三十里,不如就此别过。”
说完话,就放下手中的东西狠狠地拥抱了那两只土拨鼠一下,拉开门,顶着寒风就走进了广阔的天地。
沐天涛走了,土拨鼠们完全没了睡意,一个个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懒得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土拨鼠道:“他活不过二十岁。”
另一只土拨鼠道:“如果与我们为敌,他活到十八岁就算我输。”
“死在我们手上,他还能获得一个全尸,死后有人埋葬立碑,就怕他死在皇帝手中,且死无全尸。”
“他要是万一活了呢?”
“县尊或许会留他一命,夏完淳不会放过他的。”
“为何?”
“夏完淳最恨的就是背叛者!”
“听说夏老大在河西很威风,统御三千铁骑所向无敌,颇有些霍去病当年开疆拓土的气概。”
“张掖黑水河一战,吐蕃索南娘贤部被他一战而下,阵斩六百八十四级,追击索南娘贤赞普一百二十里,夺得战马一千七百匹,牛羊不下六万,俘获索南娘贤部众四千余。
真真是令人羡慕。”
“羡慕个屁,他也是我们玉山书院弟子中第一个使用十一抽杀令的人,也不知道他昔日的仁慈善良都去了哪里,等他回来之后定要与他辩驳一番。”
“军阵上的事情,你一个学民政的有什么发言权?快快闭嘴。”
大风将宿舍门猛地吹开,还夹杂着一些新鲜的雪花,坐在靠门处床铺上的家伙回头看看其余四人道:“今天该谁关门吹灯?”
“沐天涛!”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靠门的家伙就懒懒的跳下床榻,关上门,拴好,然后对其余四人道:“看样子也没人打饭了是吧?”
一个家伙翻身钻进了被子道:“没什么胃口啊——”
“那就继续睡觉,反正今天是葛老头的易经课,他不会点名的。”
众人从善如流,纷纷钻进了被子,打算用舒适的睡眠来打消离别的愁绪。
沐天涛在风雪中下了玉山,他没有回头,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就站在玉山书院的大门口看着他呢。
他知道是朱琸。
他不愿意跟随她一起回京,那样的话,即便是考中了状元,沐天涛也觉得这对自己是一种羞辱。
直到要出玉山城关的时候,他才回头,那个红色的小点还在……掏出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女子,高声道:“我走了,你放心!”
看守城门的军卒不耐烦的道:“快滚,快滚,冻死老子了。”
沐天涛大笑一声就纵马离开了玉山城。
“顶住,顶住,杀了洪承畴!”
范文程虚弱的叫唤着,双手痉挛的向前伸出,紧紧抓住了杜度的衣襟。
“不杀了。”
多尔衮再次瞅了一眼范文程对手持长刀的杜度道。
杜度道:“我也觉得不该杀,可是,洪承畴跑了。”
多尔衮摇头道:“洪承畴死了。”
杜度不解的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道:“这世道容不下洪承畴继续活着,以后,这个名字将不会出现在人世间了。”
“洪承畴没死!“
范文程如同僵尸一般从床榻上坐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多尔衮道:“洪承畴没有死,快快捉拿。”
多尔衮看了范文程一眼道:“你将养身体吧。”
说完话就带着杜度离开了范文程的休养之地。
杜度探手接住雪花,失望的对多尔衮道:“陛下身体安康。”
多尔衮摇头道:“他不安康。”
“怎么说?”
“在即将攻下笔架山的时候命令我们撤军,这就很不正常,调两白旗去朝鲜平叛,这就更加的不正常了,两黄旗,两蓝旗,回防盛京这也非常的不正常。
召集蒙古诸部王爷进盛京,这不像是要训话,而是要交代遗言。”
杜度的手有些颤抖,低声道:“会不会?”
多尔衮看了杜度一眼道:“不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如果福临……”
“不会的,在我大清,应该是兄终弟及,福临太小了。”
“可是,布木布泰……”
“一介女子而已。”
多尔衮说的话很快就被风雪卷积着散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的他雄心勃勃,觊觎了多年的皇帝宝座正在向他招手,即便站在风雪中,他也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在他眼中,不论是六岁的福临,还是布木布泰都驾驭不了大清这匹烈马。
只有他,爱新觉罗·多尔衮才能带着大清牢牢地屹立在大海之滨。
范文程从床上跌落下来,努力的爬到大门口,他很想跟多尔衮进言,洪承畴此人不能放回大明,否则,大清又要面对这个机智百出的敌人。
可是,多尔衮跟杜度已经走远了,风雪遮蔽了他们的身影,不论范文程如何呼唤,他们都没有听见。
于是,范文程痛苦的用前额撞击着门槛,一想到那些诡异的黑衣人在他刚刚放松警惕的时候就从天而降,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范文程发誓,自己抵抗了,而且拿出了最大的勇气进行了最坚决的抵抗,可是,那些黑衣人手中的短火铳,手雷,以及一种可以让人一瞬间陷入火海的武器,将他们匆忙组织起来的抵抗在一瞬间就击溃了。
在短时间里,两军甚至没有颤抖这一说,黑人人从一出现,伴随而来的火焰跟爆炸就没有停止过。只有最精锐的武士才能在第一时间射出一排羽箭。
而后,便是一面倒的屠杀。
范文程发誓,这不是大明锦衣卫,或者东厂,只要看这些人严密的组织,一往无前的冲锋就知道这种人不属于大明。
研究蓝田很久的范文程终于从脑海中想到了一种可能——蓝田黑衣众!
“王爷,洪承畴去了蓝田,这个人到了蓝田,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掣肘他,他将比我们在松山遇到的洪承畴勇猛十倍,狡猾十倍,凶残十倍……王爷,不能放洪承畴离开,这是真正的放虎归山啊。”
不论范文程如何哀嚎,没有人走进他居住的院子,多尔衮进来的时候就曾经说过——闲杂人等离开。
额头上的痛楚终于将范文程从悔恨中惊醒,费力的将冻在门槛上的手撕下来,又慢慢的向床铺爬去,努力了几次都不能成功,就从床上扯下被子裹在身上,缩在床前看着涌进大门的风雪,撕心裂肺的吼道:“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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