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还要每次都考第一名?”
“我需要钱,除了一万块奖金,去他家里给的钱更多。”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要钱做什么?姐姐你长这么大,不花钱吗?对,你有爸爸妈妈,他们挣钱给你花,我没有,我是孤儿,我什么都没有,我长这么大,没有一件生日礼物是我想要的,我每年都会收到院长妈妈准备的新文具和贺卡,我的衣服是好心人捐赠的,我不敢说我也想尝一下哈根达斯是什么味儿的。”
“你不害怕吗?”
“怕呀,我特别害怕,奖金我要拿到,于是我就拼命吃饭,吃很多饭,吃到撑,撑到吐,从七十斤吃到一百斤,从一百斤吃到两百斤,挤小痘痘,挤出血,抠出疤,把自己变丑变难看。”
“有用吗?”
“有用,丑有丑的好!”艳艳咯咯咯的笑着,单看她的样子,就像哪个山沟里不识字的蠢婆娘在南墙根下肆无忌惮地聊黑灯瞎火那点事,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明年就初中毕业了。”
“第一次考第一名是什么时候?”
“九岁,四年级的时候。”
“你是把孤儿院的朋友,还是学校里的同学带到他身边去?”
“都有。”
“你不怕她们告发你吗?”
“她们虚荣,她们胆小,她们不敢。”
“你不怕我说出去?”
“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别人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你现在没穿衣服泡在水里,我说的话,你也录不下来。”
听到“我是小孩”这四个字,看着艳艳庞坨的身体,单宁皱了下眉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要摆脱他了,我存了很多钱,足够我读完高中,考上大学,我以后要交男朋友,要结婚生小孩,我要把他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抹掉。”
“很多是多少?”
艳艳伸出两只手,不知道她是在比划十还是二十还是仅仅放松一下手指。
“你需要我做什么?”
“让他消失。”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你不是没有机会。”
“我自己去告发他么?”
单宁看着艳艳,想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她想不起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在温水里泡太久了,她有些头晕乏力,喘不过气。
“姐姐你知道水光针吗?”
“知道。”
“打水光针可以治好我的痘印吗?”
“或许,可以吧。”
“我不能总是这么丑下去,我要减肥了,然后再治好痘印,我会考进一所好的大学,我还要出国留学,到时候,就没人记得我是个孤儿了吧?至少没人记得,我是受向阳计划资助过的孤儿。”艳艳依然笑着,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亮,沉浸在她的向往里。
“你还没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
“下周月考又要出成绩了,我肯定还是第一名。”
“所以?”
“所以你不要来孤儿院打听,你回去等我消息。”
单宁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个“小女孩”,不管是从形体还是心理,她都觉得自己更像个小女孩。对艳艳,她实在是同情不起来,内心隐隐有一丝憎恶。
“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我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我要安安稳稳把你送回孤儿院。”单宁刻意强调两次孤儿院,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有意刺痛艳艳,反正,看她对未来规划的那么美好,她不想给她半点祝福,她觉得这一池水真脏,她从水池里爬起来说:“我去外面等你。”
“你不盯着我了?你不怕我出事啊!”
“你舍不得出事!”
艳艳躺在水里,任由肥硕的身躯漂起来,她用胖胖的脚丫扑腾着水,就像一只漂浮的气球。
……
送艳艳回到孤儿院。
单宁感觉胸口憋闷,她急切地想找人聊一聊,却不知道该去找谁,工作上的事还是找前辈好了。
她发信息给王师傅:师父,我想跟您聊一聊。
王师傅回复一个地址定位:自在茶社。
单宁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大概二十分钟车程,来到目的地,王师傅已经喝上了。
这间茶社很别致,下沉式池中卡座,就像一朵莲花开在水中央,既开放,又私密。
单宁迈着石头走进水中的雅舍。
她坐下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憋着多难受。”
“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从头开始说。”
“我了解到部分真相,孤儿院里一个小女孩,是受害者,同时为虎作伥,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太可怕了,”
“你已经听到了你想听的事情,何必再去探究全部的真相?”王师傅递过一碟蜜饯:“尝尝。”
单宁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甜吗?”王师傅问。
“甜,甜到发咸。”
“嗯,接着讲,我能理解她的行为,但我不能原谅她。”
“嘴巴里一甜,心立刻就软了。你要不吃这颗蜜饯,刚才能给人判死刑。”
“师父,好像我说任何事情,您都不惊讶,这件事情您是不是也早知道真相?”
“听过,不知道具体真相。”
“您听过,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由着他这么胡作非为吗?”
“这事要证据的,要人赃并获的,仅仅听说过是没有用的!”
“您为什么没有去找证据,您都让我去跟了,你为什么听到后却没有跟呢?是因为没有酬劳吗?”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