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宁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一股焦糊的浓郁的烧纸的味道。
没有塑料油脂的呛人的怪臭味。
对的,是纸。
单宁皱着鼻子闻着,
烟雾一丝一缕的飘进鼻腔里。
太温和了,不像是失火。
单宁轻轻爬起来,赤脚轻轻拧开房门,蹑手蹑脚挪到张一周卧室门口,趴在门缝仔细闻了下。
没错了,张一周这个家伙在自焚!
她想起了自己一个人深更半夜焚香烧黄符纸的夜晚。
这个家伙也遇到过不去的坎儿了么?现在很难熬吧?
要不要敲门安慰呢?
敲开门说什么好呢?
“你好啊一周哥,焚香烧纸做法事我有经验的哦!”
没必要为了安慰别人揭自己疮疤吧?
怎么办呢?万一他在偷偷哭怎么办?敲开门岂不是很尴尬。
单宁你是不是戏太多了?也许人家只是在……抽烟呢?
张一周也机警得很,燃情归燃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尽管单宁开房门的声音很轻很轻,他还是觉察到了。
他轻手轻足地挪到门后,仔细的听着。
一个在门外探索,一个在室内防御。
水杯里的小火苗渐渐失去了活力。
“要不然我点个外卖,留张一周电话,这样,外卖小哥来的时候,我就可以知道他有没有事情了。”单宁心想。
突然,王师傅那句“耍小聪明让我尤其不满意”响在耳边。
老子是来送温暖,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
咚咚咚,单宁抬手敲门。
这让张一周有些措手不及,耳朵震得略疼。
他打开门缝,看着赤脚的单宁。
“一周哥,我们去看日出吧。”
张一周看着单宁,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深更半夜提出这样的要求。
“哪里?海边?”张一周问。
“高楼,最高的楼”单宁脱口而出。
“上海之巅,几点出发?”
“现在吧?”
“现在是不是有点早?这才两点半。”
“可是六点钟天就要亮了,太阳就升起来了。”
“也对,不过,你明天不上班?”
“试用期嘛,试用过了我就是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试用不过的话,还请哥哥继续扶贫。”单宁深鞠一个躬说道。
“你不是说不给别人添麻烦是美德?”
“你也也说了,咱俩现在有交情了呀!准备出发。”
二人各自回房换好衣服,打车来到上海之巅。
二人看着门口悬挂的营业售票时间:08:30——21:30。
似乎来早了。
“你不知道几点开始营业啊?”单宁问。
“你不也没查吗?”张一周回答。
“我以为你在上海那么多年了,应该门儿清。”
“旁边就是黄浦江,看来只能选择江边看日出了。”张一周提议。
二人沿着路边溜达,不夜城终归是不夜城。
凌晨三点半,依然车水马龙。
“一周哥,我饿了。”单宁停住脚步。
“随便选,哥有的是钱。”张一周豪迈一指,大手一挥,单宁顺着望去。
一家家粤菜、淮扬菜、本帮菜中间夹杂着泰国菜、日料和西班牙菜。
“你坐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化个斋。”单宁推着张一周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俏皮又欢快地向马路对面跑去。
张一周看着单宁的背影,这丫头片子最近好像瘦了啊?
等一等,她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占我便宜?
张一周出神地望着单宁走过的那条马路,直到单宁绕道回来他都没有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有美女啊?”单宁问。
“有啊,刚才有个美女,从这里过去。”
“我怎么没看到?”
“你这辈子怕是看不到了。”
“切!没有被我盖章过的美女,都不是真正的美女。看我买了什么?”
单宁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一打烤串,把袋子平铺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张一周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单宁,单宁伸手拿起另一罐,豪迈地说:“我自己来。”
“大气!”张一周“称赞”道。
没想到单宁抠了半天,把拉环扯断了。
张一周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单宁,说:“逞什么能,命运注定让你喝我打开的这一瓶。”
他拿出钥匙扣,撬开啤酒,出口处明显翘起来一块金属。
单宁看到了说:“我还是喝这瓶吧。”
“我来吧,划破你的嘴可怎么嫁人。”张一周边说边喝了一口。
单宁用自己的酒凑过来轻轻碰了一下,咪了一口,问:“一周哥,你今天不开心啊?”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所以我喊你出来看日出。”
“关心我啊?”
“对哦。我不开心的日子,是一个人偷偷挺过来的,那时候就我自己在家,可以放声哭,可以放声笑,可以不吃饭,可以一睡好几天。其实我那时候也想有人可以跟我分担一下,但是我怕被人发现,因为我怕别人安慰我,但是我又怕别人都发现不了,没有一个人安慰我。”单宁喝了一口酒。
张一周没有说话,沉默半天,挤出来三个字:“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知道有人关心你,就不会孤单啦。”
张一周碰了一下单宁的酒,猛灌一大口。
“对了,那天你到底有没有喝醉?”
“哪天?”单宁明知故问。
“就那一天啊!”
“哪~一~天~嘛?”单宁拖长了音调,像个醉鬼。
张一周笑着说:“不错呀小姑娘,你买的都是我爱吃的。”
二人吃完,溜达着来到江边,看着天水相接的那条黑线慢慢泛起一层红纱,太阳像个咸蛋黄一般,慢慢的浮出水面,紧接着碧波荡漾的江水上也洒满了一层金色,变得波光粼粼起来。太阳似是在用力向上跳跃,当它跃出水面的时候,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扑面而来,周身迅速闪现刺眼的白光,它不再像在水里那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纠结与挣扎,像火箭脱离地心引力一般向天空飞去。雄伟与瑰丽这些词汇此刻在单宁脑海里烟消云散,只是觉得:阔气!
“它还会回来的!”单宁说。
“什么?谁会回来?谁回来了?”张一周问。他此刻甚至有点怀疑单宁知道了一切。
“太阳,你看它刚才跃出水面的一霎那,是不是像挣脱了束缚与捆绑,欢欣雀跃地冲到天上,享受短暂自由的时光,可是到了晚上,它就又主动沉入海底,就像陷入爱情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张一周看着单宁,猜不透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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