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只是音乐大殿后方的琴室,并非居云岫所居。两人暂时停了交谈,秦弈跟着居云岫到了后方宫殿。
此时才知囚牛说的“宫殿很大,住人很少”可不是谦虚。
宫殿未必大,也就和凡人宫殿差不多,主要的“大”体现在建筑比较大,因为有些地方是巨人所居。
但住人是真的少,往来就没看见什么侍女护卫,空荡荡的没多少人烟。偶尔能看到有螺女在里面吹奏,也有其他族群的在抚琴之类的,整个宫殿与其说是居住的宫殿,还不如说是一个人不多的音乐社团聚居点。
囚牛根本不需要人服侍照料,也不需要人守卫,那些惯常认知中皇宫所需的人力极少。
走在宫中小径,处处丝竹之声,也有黄钟大吕,来回激荡,可以说这是一个只有音乐的地方。
居云岫低声道:“我知你对囚牛有所防范,但它真的不像是个坏人。乐为心声虽然不靠谱,也能有所参照,它的音乐大气且豁达,至少很难是一个阴谋算计斤斤计较的人。”
秦弈道:“我相信它不是坏人,但一方领袖做事的出发点,可未必是用好坏来评判的。便如一个下属的牺牲,在领袖眼中可能是个数字,而在此人的亲友心中那就是全部。越是大气,在这个方面我反而越提防。”
居云岫颔首:“我知你意思。”
秦弈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就怕你文青发作,太过轻信于人。”
居云岫莞尔:“无论我信谁,我最信的人也是你。我也不怕它听见——只要你说它是不好的,那我就觉得它不好。”
秦弈听得心都化了半截,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点。倒是被这么一说,他反而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疑神疑鬼了点,疑邻窃斧没必要,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毕竟目前来说,囚牛表现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可能为了建木有所思量,出发点也不是故意害人,怕被利用的话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
两人握着手,漫步在宫中,建木之息清香沁人,走在里面很是舒服。四周的音乐隐隐飘荡,夜色之下分外浪漫。
秦弈低声道:“我来了这里,就一直觉得你没来太可惜。真好,原来你早就来了。”
居云岫笑道:“我来大荒,本来就不是漫无目的。与其说是囚牛来找我,不如说是我以音乐叩门,为的同样是建木,为了清茶而来,这话我也明着跟囚牛说的。倒是你……你对建木有所求?”
秦弈微微颔首:“我想要建木之实,目前这状况,可能有点难。”
“所以其实你也想助建木复苏?若真是六七颗果子,你想取得几乎没什么希望,九颗的话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是……”秦弈也不讳言:“九颗的话,我说不定还可以用什么跟人交换一颗。六七颗的话,想想都没戏。”
“也就是说你与囚牛在这件事上有相同目标,那你其实可以尝试和它深入些交流的。你的交换条件,可以直接与它提。”
“嗯,可以试试。”秦弈也是这么想过的,原先自己试图用音乐接近囚牛,岂不就是为此?
两人说着,一路到了居云岫的居所,是一间极大的宫室,外面假山亭台,花园里万紫千红,一望无际。清茶正带着狗子在花园里抓蝴蝶,狗子张嘴去咬,被清茶敲了一下,抱着头噘嘴不说话。
清茶跟孩子王教训小孩一样,叉腰道:“抓蝴蝶不是用嘴巴咬的,是这样的!”
说着张开双手扑通扑通地跑过去,一把扑向一只蝴蝶。
蝴蝶振翅飞走了。
清茶趴在花丛里,被刺得大哭。
狗子:“……”
它有些僵硬地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秦弈居云岫,抽着嘴角道:“秦弈……”
秦弈忍笑:“啊?”
“我在想,在你身边多呆两年,会不会变成一个傻子。”
“难道你现在不是?”
狗子龇牙。
秦弈防御姿态。
狗子却没扑过来咬人,反倒上前拉起了清茶,无奈道:“说来想太多屁事,很累。还是这个样子挺好的,怪不得那货都喜欢做一个萌萌小幽灵。”
秦弈暗道狗子可能也有点想法,只是在囚牛地盘不想多说?
居云岫进了花园边上的亭台,里面石桌上摆着茶具。居云岫坐下泡茶,笑道:“坐吧,这位饕餮前辈也坐?”
狗子摇头:“我还不如和清茶捉蝴蝶去。”
清茶拉着它,高兴道:“球球我们去那边,那边有蟋蟀玩。”
秦弈目送两货颠颠地离开,笑道:“感觉师姐无论住在哪里,只要身边有清茶,那就在哪都一样。”
居云岫摇摇头,低声道:“终非吾乡。”
秦弈道:“师姐赴大荒,本为云游,如今修行如何?”
居云岫道:“琴画触类旁通,我之琴乐本就已经乾元,在大荒接触了各类不同的音乐和新颖的乐器,对我的触动更大,如今乾元三层了。”
“真快。”秦弈有些惊叹,这种速度要说起来比自己晖阳到六层更快,乾元的修行是很难的,所需的能量不可同日而语。
居云岫道:“我们的新道与常规认知不同,靠悟与知,比死修行重要得多。只不过这点进展,对于建木所需还是差距太远,想来音乐要对建木产生一定影响作用,至少需要乾元后期才行。”
“建木结果,大约不到一年?”
“是,可能就与昆仑虚开启时间前后脚,昆仑虚之后,建木就结果了。”居云岫叹了口气:“这点时间,我都觉得我根本来不及提升。”
秦弈忍不住道:“按说囚牛的音乐要比你更强才对?为什么它自己不行?”
“有两个方面。”居云岫道:“第一,它本身不是琴乐之道的修行,它是妖修,兴趣琴乐,和你的性质更接近,因此它以琴乐引发天地共鸣的程度并不如我。倒是它如果以音乐之灵绕琴,给我提供的增幅比它自己弹奏更有利。”
“原来如此……”
“其二,它的琴乐仅止于此,无法提升了。”居云岫叹了口气:“琴乐之道,以音言志,以乐诉情。若是无心无情,肯定发挥不出琴乐真谛的。而它……无性,也就缺失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感认知,这让它永远无法合上音乐之道。”
无性还有这样的弊端?秦弈无语道:“怪不得它说只有你在路上,它自己不行。”
“是,此乃先天所限,没有办法的事。”居云岫有些叹惋地道:“真的很可惜,它才是最热爱琴乐的生命,在这一点上连我都不如它,我热爱的东西比它多,不如它专,有些惭愧。”
“何必惭愧,你是人,又不是乐之灵。人类的情感与兴趣怎么可能如此唯一?这便是得失难言。”
“是。”居云岫展颜一笑:“说人是万物之灵,在这件事上十分凸显。”
秦弈想了想,忽然笑道:“接触不同的乐器与不同的音乐风格,对师姐修行有利?你早说啊。”
居云岫想起了他的漫画,不由奇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秦弈忽然伸手,手中无中生有地变出了一个萨克斯:“师姐听我一曲?”
居云岫还没说话,身边轻风拂过,一只龙头胖蛇绕在萨克斯面前转啊转:“哥哥我要听!”
秦弈无语,牛姐,我十八辈祖宗都没你岁数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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