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便是原来神策军的大营,占地两千亩,可容纳两万士兵,现在演武堂连教头以及文职人员在内,也只有一千三百余人,人均占有面积大,条件非常舒适。
郭宋在康保的带领下骑马进了演武堂大营,校场内热闹异常,东面数十名学员在马上练习枪法,他们身穿盔甲,用钝头枪激烈对抗,而西面则在进行骑射训练,学员在疾奔上的战马上,张弓搭箭,射向百步外的木人。
这时,郭宋停住战马,他看见了外甥周君玉在练习骑射,只见他策马如飞,抽箭搭弦,一箭射出,这一箭正中百步外木人前胸,引起周围学员一片鼓掌声。
郭宋也点点头,他看得出周君玉手双臂很稳,搭箭从容,显得不慌不乱,这种心态很好,力量也足,箭头入木三分。
当然弱点也有,看得出他目前还无法左右开弓。
“小伙子非常勤奋,而且极有天赋!”
康保毫不吝啬夸张周君玉,“殿下知道我向来是有一说一,不会夸大事实,我常说,天赋差一点没关系,但要勤奋,勤能补拙,如果有天赋又勤奋,那就是最好的,小周就是这样,骑射三天就上手了,春天骑射比赛,一千多人中,他排名第十二,今年秋天应该能进前十了。”
“他没有给添麻烦吧!”
康保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摇摇头道:“我倒希望他给我添点麻烦,小周刚来时大家都叫他去清洗马桶,打扫卫生,他没有怨言,任劳任怨,也不表露自己身份,时间久了,大家都很喜欢他,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没有身份!”
郭宋淡淡道:“他就是一名普通学员,无论是主帅,还是他的长辈,我都希望他靠自身努力,以优异成绩走出军营。”
“卑职会更严格要求他。”
虽然康保口口声声说对周君玉严格要求,但郭宋知道,他对周君玉还是有特殊关照,尤其升他为学员领队,就是破格了。
演武堂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首先必须是旅帅军职,然后至少获得两名中郎将的推荐,还要参加考试,主要是力量和体力的测评以及基础文试,至少要认识八百个字,通过了才有资格入学。
所以演武堂的学员在军营中至少都是旅帅以上低级军官,但要成为管理学员的领队,至少要校尉身份才有资格,周君玉是白丁入校,能得到旅帅的学员资格已经不容易了,两个月前,康保还升他为二级领队,手下有二十名学员,这就是一种特殊关照。
再勤奋再有天赋也不行,必须要有资历,周君玉根本就没有资历,不过领队只是锻炼统帅能力,并不能为他以后的前途有任何帮助,所以郭宋也没有干涉,他看得出,康保是真心喜爱周君玉,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他读书怎么样?”郭宋又问道。
“回禀殿下,他已经能默写《论语》和《孟子》了,字还算工整,但谈不上书法。”
军队里的底层将领和士兵基本上都是不识字的大老粗,但要想提拔当将军,必须能识字读文,否则连情报都看不懂,那就是笑话了,郭宋五年前在军队中开了夜校,鼓励士兵和将领读书识字,最起码《千字文》能认识。
演武堂的读书就更进一步了,首先学员们都通过了《千字文》考试,然后学习《论语》和《孟子》,然后就是兵法学习。
周君玉进演武堂是不识字的,但他知耻而后勇,仅用一个月就学完了《千字文》,又用一年时间学完《论语》和《孟子》,现在已经开始学习兵法,连文职教官都对他赞不绝口。
郭宋今天并不是来看外甥周君玉的,他是演武堂校长,他要了解演武堂的运转,解决它目前的困难,鼓舞学员的士气等等。
大帐内,郭宋听取了教谕长康保和录事参军宋得濂的汇报。
“们这些汇报和我上次来内容差不多,没有什么新意,当然,也说明演武堂运转顺利,但这样就足够吗?不行,演武堂还需要有创意,要有新的训练方式。”
郭宋看了一眼大帐内的一众教谕,又缓缓道:“们应该去北庭和安西,还要去西海高原训练,磨练学员的意志,坦率地说,演武堂内太舒适了,宽大的皮帐,充足的食物,还随时可以吃到可口热腾腾的饭菜,我很不赞成这种舒适。”
康保连忙道:“殿下,他们也会在寒冬冰河中以及烈日酷暑训练,每天睡觉只有四个时辰,其他都是在训练和读书。”
郭宋摇了摇头,“老康,当年一个人从撒马尔罕步行来大唐,只身穿过雪山和沙漠,夜里被狼群包围,觉得这种磨砺和军营训练一样吗?”
康保低下头,半晌道:“确实不是一回事,那是对毅志的磨砺,军营训练只是对身体的考验。”
“那就对了,要尽快修改训练方式,他们都有足够的体力,武艺也不差,他们缺的是意志磨砺,另外,听说瓜州和肃州一带又出现了一支马匪,百余人左右,很凶残,牧民们昼夜不宁,把他们歼灭,这个任务我就交给演武堂了。”
从演武堂回到晋王宫,郭宋在自己官房桌案前坐下,这时,有亲兵禀报,“启禀殿下,史东主求见!”
史东主就是史东来,他前后给河西军捐了七次钱财,至少上百万贯,尤其在河西军军费不足的初期,史东来一次捐了三十万贯,帮助河西军度过了最困难的一刻,正因他在张掖资助军队有功,郭宋也报之与桃,封他为张掖县公。
目前史东来是大唐粟特商人的领袖,也是粟特商会的元老,郭宋新建西安门大街商业区,也特地在西临河路和西二路开辟了域外区,粟特店、波斯铺、日本铺、新罗铺、南洋香料铺等等,足有两百多间,其中仅粟特商人的铺子就有上百间,成为一大特色,吸引了大量长安百姓和外地游客。
这个域外区就是史东来的建议下设立的,郭宋本人对史东来十分尊重,听说史东来来访,他亲自到官房门口迎接,这是阁老资政才有的待遇。
史东来是个干瘦老头,已经八十岁了,依旧眼不花,耳不聋,思路敏捷,只是腿脚不便,需要人搀扶,此时是长子史宦搀扶着他。
郭宋连忙上前扶住史东来笑道:“老爷子有事情,让儿孙们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不用上门!”
“确实有要紧事情和殿下聊一聊,殿下别嫌老头子啰嗦。”
“怎么会呢!老爷子快请进来坐。”
郭宋扶着史东来进会客堂坐下,史宦就站在父亲身后,郭宋也坐下,安排从事上茶。
史东来微微笑问道:“殿下和碎叶还有联系吗?”
“当然有官方联系,只是因为路途太远,他们每隔半年送一份报告过来,上个月马都督还派人送来一份报告。”
史东来点点头又问道:“关于婆匐部,不知马都督是怎么说的?”
婆匐部是葛逻禄三部中的幸存部落,这个部落一直反对向东扩张,愿意臣服大唐而被另外两个部落排挤,被迫西迁,郭宋率军灭了葛逻禄后,便放过了婆匐部,将他们安置在夷播海一带,这里也是葛逻禄人的传统牧场。
但去年婆匐部暗中勾结可萨王国,使可萨王国的势力进入了夷播海,马卫江率军征讨婆匐部,斩杀上万敌军,婆匐余部被赶出了夷播海,向西逃亡不知所踪。
郭宋随即将马卫江升为中都督,加封西海郡公。
郭宋有点奇怪,为什么史东来会提这个问题,他沉吟一下道:“我记得关于婆匐部,官方有过一次通报。”
“我知道那个通报,婆匐部勾结可萨国,被碎叶军驱逐出夷播海,殿下,如果事实不是这样,而是碎叶军勾结可萨国,不断蚕食婆匐部的牧场,婆匐部奋起反抗可萨部的东扩,却被碎叶军和可萨军联手屠杀,如果这才是真相,殿下作何感想?”
“什么?”郭宋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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