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
就在赵祯六神无主的时候,寇准重喝了一声。
郭淮一个哆嗦,仰起头,惨兮兮的对寇准道:“奴婢在呢。”
“扶太后去寝宫歇息,着御医好生诊治,太后要是有个好歹,老夫先斩了你。”
“奴婢……奴婢遵命。”
“向敏中!”
“在!”
“你和王曾出使辽国,一路舟车劳顿,不宜再过度操劳,就随着郭淮一起,送太后回宫,盯着御医为太后诊治。”
“诺!”
寇准拍了拍坐下寇公车,缓缓起身,目视群臣,朗声道:“其余百官,随官家和老夫一起去看看,是何人敲响了登闻鼓,又所谓何事!”
“诺!”
随后,寇准瞪了一眼还傻乎乎站着的寇季,“还不过来推着老夫?”
“孙儿这就过来。”
寇季答应了一声,凑到了寇准身前,拱手道:“孙儿远行归来,无病无伤,让祖父担忧了。”
寇准上下打量了寇季一番,缓缓点头道:“出去了一趟,长进了不少。”
“走吧。”
寇准吩咐了一声,让寇季推着他往外走去。
赵祯小跑着走了上来,跟寇季并行。
寇季脚下一顿。
赵祯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端起架子,认真的道:“朕随为君,但太师是长着,朕允许太师先行一步。”
听到这话,寇季才推着寇准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寇准敲打了一下寇公车的扶手,“走快些,老夫有话问你。”
“朕也有话问你。”
赵祯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寇季脚下的步子快了一些,甩开了百官。
寇准拍着扶手喝斥道:“你小子出去了也不给老夫省心,老夫恨不得打死你。”
寇季挑起眉头,一脸愕然。
他不明白刚才还一脸和颜悦色的寇准为何翻脸。
寇准瞪着眼,喝斥道:“你在辽国搅风搅雨,可把老夫吓了个半死。
你说你没事去撩拨辽皇做什么?
他要是真的当众对你吓杀手,老夫也护不住你。
你要是死了,老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朕也担心你。”
赵祯像是个应声虫一样在一旁道。
寇季听到这话,愧疚的道:“让祖父您担忧了,不过孙儿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寇准哼哼了两声,训诫道:“没规律,先回官家的话!”
寇季叹了一口气,道:“回官家,臣在外多日,并没有伤到,也没有性命之忧。
多谢官家挂怀。
也请官家不要怪罪臣之前失礼之处。”
赵祯咧嘴笑道:“没关系,朕不怪你。”
寇季撇了撇嘴。
赵祯继续问道:“听说你在辽国跟辽国一个公主有染,还听说你在辽国展现出了惊人的锻造技艺,打造出了一柄柄神兵利器,还有还有……”
赵祯吧啦吧啦的问了一大堆。
寇季只是翻了个白眼。
赵祯一愣,目光在寇季,寇准二人身上盘亘了一二。
“你们祖孙先说……”
“谢官家。”
“对官家要有礼。”
“孙儿记下了。”
寇准教训了寇季一句,询问道:“听说辽皇耶律隆绪很看重你,为此不惜以韩德让为例,相邀你入辽国?”
寇季低声笑道:“谈不上什么看重不看重的,辽皇耶律隆绪只是不愿意看到在我的影响下,大宋越来越强。”
寇准眯了眯,冷声道:“其心可诛!”
寇季闻言,一脸愕然。
祖父您是不是飘了?才打败了一个西夏而已,您就想随意诛辽皇耶律隆绪了?
然而,赵祯却在一旁认真的点着脑袋。
寇季觉得这君臣二人都飘了。
寇准不知道寇季心中所想,他继续问道:“那你跟辽国公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寇季有些尴尬了瞥了赵祯一眼,“祖父您放心,孙儿向来洁身自好,绝不会胡来的,跟辽国公主也没有来往。”
“空穴未必来风……”
赵祯一脸认真的道:“听说跟你有染的那个辽国公主,原本是要嫁给朕的。”
寇季嘴角抽搐了一下,“无稽之谈!臣向来洁身自好!”
赵祯低声笑道:“朕还以为你真跟那个辽国公主有染,原本想问辽皇讨要过来,帮你养在宫中,免得她成为辽皇要挟你的把柄呢。”
寇季闻言,一脸汗颜。
孩子啊!我以为你长大了,没想到你还小了。
你要知道,绿帽子这种事情,是所有男人都不能容忍的。
寇准却没在意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他对寇季淡淡的道:“没有瓜葛就好,此事已经作罢,以后不要再提及了。”
“知道了,祖父。”
“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再跟人提及了。王曾不说,向敏中不说,难保别人不说。
你不要以为,回了大宋,一切就能万无一失了。”
寇季闻言愣了愣。
寇准这是在提醒他,弄死耶律吴哥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不然难保不会传到辽皇耶律隆绪耳中。
辽皇耶律隆绪真要知道了此事的真相,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要是昭告天下,拿寇季的人头可以到辽国换高官厚爵,肯定会有人惦记上寇季的脑袋。
“孙儿知道了。”
寇季应答了一声,寇准点了点头,询问道:“敲响登闻鼓的是李昭亮?”
寇季没有隐瞒,点点头。
寇准叹息道:“老夫猜测也是他,除了他,其他人也敲不响登闻鼓。”
顿了顿,寇准继续问道:“李昭亮可有搬到丁谓的把握?”
寇季认真的道:“有……”
寇准幽幽的道:“那就好……”
眼见赵祯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寇准无奈的道:“你陪着官家聊聊吧。你们二人许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赵祯听到这话,喜形于色,“快说快说,你真的会锻造兵刃?”
“会……而且会很多。”
“比将作监的大匠们如何?”
“嗯……各有千秋吧。”
寇季到没大言不惭的说将作监的大匠都比不上他。
比如将作监匠人们会做的鬼工球就不是寇季能轻易模仿出来的。
当然了,他会的,将作监的匠人们不一定会。
“哦……那也没什么。”
寇季谦逊的话,到了赵祯耳中,就变成了真话。
在赵祯看来,寇季的技艺跟将作监里的大匠们既然平分秋色,那也就没什么。
毕竟,将作监的大匠有数百人。
在这个数字面前,寇季就显得不怎么珍贵。
“听说你从辽国弄到了一批马?”
“嗯!”
“马呢?”
“在保州,交给了保塞军将士看护。”
“哦!那还行,在咱们自己的地方放着,有咱们的人看着,不怕别人惦记。”
“……”
寇季听到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
寇准听着嘴角直抽抽。
合着在赵祯眼里,只有保州是他的地盘?
天下其他州府的百姓听到这话,还不得哭死。
满朝文武听到这话,还不得气死死。
“对了,朕听陈琳说,保州的军民给咱们立了长生牌位,还有生祠?”
“嗯!不止保州,凡是受过我们恩惠的人,都给我们立了长生牌位和生祠。”
“那岂不是要日日祭拜我们?”
“差不多吧……”
“……”
寇准听到二人对话,有些心累。
他为官多年,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如今也不过混了几个万民伞而已……
耳听两个小家伙说话越来越气人了,寇准冷哼的一声,让寇季加快了步伐。
寇季这个不知羞的居然告诉赵祯,说百姓们供奉他们供奉久了,等他们百年以后,百姓们就能把他们传唱成神。
赵祯听了居然一脸喜出望外,还非要拉着寇季一起,各自给各自起个神号。
寇准怕这两个小子再商量下去,两个野神的神号就出来了。
更关键的是,赵恒修仙的下场历历在目,他害怕赵祯有一天会变成赵恒,也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寇季推着寇准出了宫门,到了登闻鼓处。
登闻鼓前早就围满了百姓,在登闻鼓两侧,站着一百个威风凛凛的禁军将士。
在登闻鼓前,跪着满身鲜血的李昭亮。
在他手里捧着一封书信,信上粘满了血。
寇季瞧见李昭亮惨兮兮的,微微一愣,他推着寇准到登闻鼓前坐定以后,随手拽过来一个守卫登闻鼓的禁军,喝问道:“你们还真打啊?”
禁军将士惨兮兮的道:“我也不想打啊。可我舅舅说了,不打他的话,我们就得因此丢官罢职。
他让我们打的,我们才打的。”
“你舅舅?”
“昂!”
“最近别回家。”
“啊!”
“我怕你老娘打死你。”
听到这话,那个禁军将士的脸要多苦有多苦。
随着寇准坐定,赵祯站定,满朝文武也徐徐而来。
有人看到了李昭亮,一脸震惊,有人看到了李昭亮,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但这大多都是文官。
武勋们看到了李昭亮,除了愤怒,就是愤怒。
他们的愤怒不是冲着李昭亮去的,而是冲着丁谓。
丁谓在看到了李昭亮以后,腿都吓软了。
当他看到了李昭亮手里拿着的东西的时候,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最后还是两个文臣一路把丁谓架过来的。
等到满朝文武到齐以后,寇准盯着李昭亮,缓缓开口,“你既然敲响了登闻鼓,官家就该受理你的案子。
你有何冤屈,只管诉来,自有官家,自有老夫,自有满朝文武,自有天下万民,为你申冤。”
李昭亮捧着信封,掷地有声的道:“臣李昭亮,肯请官家为臣申冤,为惨败在辽国手里的十数万将士申冤。”
百官们听到这话,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百姓们听到这话,轰隆一下炸开了锅。
朝廷在丁谓回朝以后,就把李昭亮强行定为有罪之人。
百姓们为此没少骂李昭亮。
如今听到申冤的是李昭亮,他们怎么能不惊讶。
寇准却不在乎百姓反应,他盯着李昭亮喝斥道:“罪臣李昭亮,你既然活着,既然有冤,为何不尽早回京申冤,反而在外逃亡了一年半载?”
“有人派人半路伏杀臣!”
“谁?”
“臣所要状告之人,参知政事,丁谓!”
李昭亮之所以没供出刘娥,不是因为他不恨刘娥,也不是因为他害怕刘娥。
纯粹是刘娥派人伏杀他的时候,他没抓到活口,不好攀咬到刘娥。
要是他一口咬定是刘娥干的却拿不出证据,反而会坏事。
虽说鱼游可以帮忙作证,可鱼游那身子骨,恐怕熬不到汴京城,就会凉了。
所以,先咬住丁谓再说。
等到审丁谓的时候,再往刘娥身上引,才是正确做法。
此话一出,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寇准冷哼一声,“肃静!”
百姓们缓缓静了下来。
寇准目光落在丁谓身上,“丁谓,你可要辩解?”
丁谓强提起一口气,指着李昭亮颤声道:“他……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怀州兵败的事,都是他的错,跟老夫无关。”
寇准看向李昭亮,道:“你又作何解释?”
李昭亮双手捧起信件,“臣有丁谓亲笔信为证!”
寇准让人取来了李昭亮手里的信件,阅览了一遍以后,目光阴沉的道:“此事事关重大,老臣奏请官家,就在这登闻鼓前,审清此案。”
赵祯点头道:“可!”
“设堂!”
随着寇准一声令下,立马有宦官去搬来了审案所用的一切。
同时,又给百官设了座椅,请他们坐下,一起审理此案。
寇准并没有驱赶百姓,而是留下了百姓观审。
审案所用一切准备妥当以后。
寇准请赵祯居上,他居左,大宗正赵元俨居右。
百官分别坐在两侧。
等所有人坐定以后,赵祯宣了一句。
“开审!”
寇准开口,一脸威严的道:“李昭亮,起来说话。”
李昭亮颤颤巍巍起身。
寇准质问道:“你既然要状告参知政事丁谓,你当清楚,诬告一位参知政事,得担多大罪过。”
“臣知晓。”
“既然你知晓轻重,那老夫就不再多言。一旦查明你是诬告,就别怪老夫心狠。”
“不怪!”
“那好,你既然要状告丁谓,那就把丁谓所犯的罪行经过,一一说来。”
“中书舍人?”
“下官在!”
“详细记录在案!”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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