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钱财而已,怎比得上你我的兄弟情谊重要。”
寇季得知张成是急着给他送钱来的,有些不乐意的埋怨了一句。
张成听到这话,哎哟了一声,叫道:“什么叫些许钱财而已?”
张成拍着身边的箱子,沉声道:“里面的金银价值二十万贯左右呢。若不是跟着你,我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寇季意外的道:“典当行这么赚钱?”
张成晃了晃脑袋,凑到寇季身边,低声道:“典当行赚的不多,但是万象楼是真赚钱。我依照你的法子,改变了一些扑卖的方式,经常邀请那些达官贵人到咱们万象楼里参加扑卖。
那赚钱的速度,就跟抢钱似的,一个劲的往咱们库房里堆。
咱们万象楼开得晚,要是开早一切,那赚的更多。”
寇季听到张成的话,略微思量了一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典当行赚的不多,这在意料之中。
万象楼一个劲的揽钱,稍微思考一下,也能理解。
刨去万象楼新的扑卖方式,以及抽佣的方式不说。
单凭他跟刘亨身份背景,就足以让很多达官贵人,走进万象楼里去消费。
虽说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有可能是为了求寇季或者刘亨办事,也有可能是为了求他们身后的人办事,但他们聚拢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顶级的客户圈子。
拥有一群顶级客户的万象楼,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为顶级客户服务的,顶级扑卖场。
泱泱大宋,富庶异常,作为大宋的顶级扑卖场,几个月获取几十万贯的钱财,纯属正常。
比起那些官营的船厂、盐场、铁场等等,纯粹是九牛一毛。
寇季瞧着张成脚边的箱子,询问道:“刘亨那份,还有你那份,都分过了吧?”
张成重重点头。
寇季见此,才点头道:“那这些钱,我就收下了。等到万象楼的伙计、管事们学有所成的时候,我们可以考虑在各府,各路首府,设立万象楼。”
张成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学问有限,怕撑不起这个场子。更重要的是,咱们手里的人手有限,场子铺的太大了,怕支撑不住。”
寇季笑道:“慢慢来,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张成缓缓点头。
寇季笑着又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府,我让人带着你们先去我的院子里待着,过会儿我去找你们。”
随后,张成一行在寇季带领下,到了寇季暂居的院子里。
安顿下他们以后,寇季又让人给他们备上了酒菜,同时找了几个丫鬟,伺候着他们。
寇季自己则返回到门口继续去迎客。
按理说迎客的事情,得寇礼来。
只是寇礼在府上没有多少地位,在汴京城里也没有多少存在感,些许的高官,他应付不过来。
比如中午才到的李迪、王曾这些人。
寇礼若是出面迎接人家,人家未必会跟他好好攀谈,甚至还会觉得寇府有所怠慢。
若是寇季出面迎接人家,人家还能扯着寇季聊一聊官场上的事情,以寇季在官场上的地位,人家也不会觉得怠慢。
虽说古代规矩森严,可很多时候还是看的个人地位。
寇季一直站在门口迎客,迎到了午后。
那些个官场上的官员,大多都引到了寇准院里。
寇季自己的客人,寇季则安排到了自己院里。
到了午后以后,基本上就没有客人登门了。
寇季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陪着张成、二宝、陆铭喝酒、吃菜、吹牛。
张成经过了大半年的蜕变,已经从一个赘婿,成功的蜕变成了一个大商人。
张嘴闭嘴,基本上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
二宝、陆铭二人,经过了大半年的学习,也有所改变。
他们不再像是以前那么孩子气,身上多了一些书卷气,说话做事,有条有理,谈吐间偶尔会引经据典,看得出大半年时间,两个小家伙都很刻苦,学了不少东西。
寇季陪着他们聊天聊到了傍晚。
给张成家的宝儿、二宝、陆铭,一人发了一个用红绸子包裹的大红包,才送他们离开了寇府。
二宝有心留下,想多陪陪寇季,可寇季没有答应。
不是寇季心狠,而是二宝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留在他身边,肯定会被他指使着各种跑腿,时间一长,肯定会荒废学业。
送走了张成一行。
刘亨这厮踏着夕阳,到了寇府。
这厮今日有些骚包,浑身穿金带银的,恨不得把值钱的东西都挂在身上。
一见到寇季,这厮就叫道:“四哥啊,小弟如今钱多的花不完,你说该咋办?”
寇季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我听说高、曹、潘几家在城外都有马场,你刘家也算是将门,要不你也弄一个马场?”
刘亨脸上的得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尴尬。
汴京城外的马场,可不是谁想建就能建的。
首先你得在城外有一片足够大的田产。
随后你得把这些田产处理成可以供马匹生活的草场。
还得从辽国、西夏、青塘、大食等地,引进驰名古今的纯种名马。
还得给每一匹名马,配上一位技艺高超的马夫。
除此之外,还得给马场分派护卫,分派搭理马场的人。
一些特殊的名马,还得给陪一些营养价值高的吃食。
总之,开马场花费非常大。
远不是刘亨刚得到的那点小钱就能够解决的。
寇季一下把刘亨想得瑟的心思捻进了土里,这才缓缓问道:“你被解除禁足了?”
刘亨点头道:“早就解除禁足了,只是年底了,封桩库的事情有些繁忙,所以才没过来找你。”
寇季闻言,点了点头,往府里走去,“进去说。”
刘亨跟随着寇季身后,往府里走去。
刚走了没两步,还没踏过寇府的门槛,就听到有人高声道:“寇兄、刘亨兄弟,且等等我们。”
寇季、刘亨循声望去,就看到了曹佾、范仲淹联觉而来。
寇季见此,有些意外。
一个纯正的文臣,一个背着武勋身份的文臣,居然能走一块。
等他们凑近了一些的时候,寇季迎了上去,询问道:“你们不在府上待客,居然跑来看我?”
寇季目光落在他们手上,又道:“还带了东西。”
随后,不等曹佾、范仲淹搭话,就对身旁的刘亨埋怨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刘亨哼哼道:“我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我在大相国寺为你请了一尊金佛。大相国寺的主持说,会放在金殿上,每日里诵经,为其开光。过些日子就会送过来给你。”
寇季、曹佾、范仲淹听到这话,都乐了。
曹佾笑道:“如此说来,你的礼物比我们的贵重。”
曹佾捧着手里的盒子,笑道:“我知道寇兄会一点刀法,所以特地在我祖父收藏的名刀里,取了这一柄,送给寇兄。”
曹佾把手里的盒子交给了寇季,叮嘱道:“此刀乃是我祖父剿灭南唐的时候,从南唐一位大将军手里夺下的,是一柄难得的珍品,你可要善待它。”
寇季握着盛刀的盒子,犹豫道:“是不是太贵重了?”
曹佾晃了晃脑袋,道:“此物虽然珍贵,但是算不上我祖父珍藏中的精品。于其留在府上的府库里蒙尘,还不如赠给寇兄。”
寇季接过了盒子,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过了。”
曹佾灿烂的一笑。
范仲淹在一旁笑呵呵的道:“你们的礼物都价值不菲,搞得我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了。”
寇季笑道:“礼不分贵贱,最重要的是那份情谊。”
范仲淹缓缓点头道:“我初入官场不久,身无长物。朝廷发放的俸禄,大多都奉养了老母。今早听闻寇兄除夕夜在延福宫称雄,所以就乘兴作了一卷延福宫夜宴图。
赠给寇贤弟。”
寇季收下了范仲淹的延福宫夜宴图,请他们一起入了寇府。
到了他的院子里,坐定以后。
寇季问道:“你们不在府上待客,怎么全都跑到我府上来了?”
曹佾笑道:“我曹府兄弟众多,待客自然有我几位叔父,还有兄长曹旭,不需要我去待客,我也没资格待客。于其在府上陪着那些丫鬟们斗嘴,还不如来找寇兄你。
除夕夜宴,我官职卑微,未能入宫。
但是我爹回府以后,就把寇兄在延福宫里的壮举,给我们兄弟说了一番。
兄弟我听见了寇兄在延福宫的壮举以后,热血沸腾的,当即就想来找寇兄。
若不是昨日大朝会忙碌了一天,我昨日就到了。”
范仲淹在一旁笑道:“我升迁到汴京城不久,尚未安顿稳妥,老母妻儿皆在老家。我一个人在府上待着太闷,所以过来找你说说话。”
寇季看向了刘亨。
刘亨嚷嚷道:“我爹不在,他好几日前就离开了府邸。我大哥也不见踪影了。我二哥趁着我爹和我大哥不在,在府上瞎折腾。我懒得搭理他,就过来找你了。”
曹佾、范仲淹二人听到这话,捂着嘴偷笑。
唯有寇季一人,皱起了眉头。
曹佾、范仲淹见此,手起了笑脸。
范仲淹疑惑的盯着寇季,询问道:“贤弟,莫非刘亨父兄离开了府邸,有问题?”
寇季瞧了他们三人一眼,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纵然我瞒着你们,过一段日子,你们也会知道。
辽人要征讨西夏,朝廷想趁机割肉,已经出兵了。
刘亨的父兄,八成被派往了战场。”
刘亨、曹佾、范仲淹三人闻言,一脸愕然。
曹佾急忙道:“辽人要征讨西夏?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们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历来宋辽之战,无论谁先出兵,要不了多久,对方都会得到消息。
随后根据对方的兵力,入侵的方向,做出相应的部署。
而此次辽人征讨西夏,却毫无征兆。
曹佾自然觉得意外,想要问个清楚。
寇季解释道:“辽皇耶律隆绪为了一举拿下西夏,对这一次出兵,做了诸多掩饰。所以时至今日,西夏人也没有发现辽皇耶律隆绪出兵的事情。”
不等刘亨三人发问。
寇季又补充道:“朝廷之所以能够发现这件事,也是从许多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的。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所以并没有四处宣扬,一直在秘密行事。”
曹佾作为将门子弟,读过不少兵法,他通过寇季的话,已经判断出了朝廷借机出兵的用意。
曹佾沉声道:“朝廷是想借着西夏和辽国酣战之际,趁机出手剜肉?”
寇季缓缓点头。
曹佾捏着拳头,激动的道:“若是西夏和辽国之间的战事,能够陷入到胶着当中。朝廷就能借此获取更多的疆土。”
寇季说道:“朝廷已经许了折种两家便宜行事之权,许他们在西夏和辽国大战的时候趁机插手。有他们搅局,这场战事一定不会这么快打完,只会变得更乱。”
曹佾紧握着拳头,捶打着大腿,高声喊道:“太好了……时隔多年,我大宋又能开疆拓土了。收复燕云,指日可待啊。”
范仲淹振奋的点头道:“听闻如此快事,当常饮三百杯。寇贤弟,你不会吝啬府上的酒水吧?”
曹佾也看向了寇季,朗声道:“上酒吧,寇兄。我们一起喝一杯,为大宋贺。”
寇季低声笑道:“酒水自然不缺,只要你们肚子够宽敞,能喝多少喝多少。”
范仲淹哈哈大笑道:“痛快!如今方知寇贤弟也是性情中人,当引为知己。”
寇季笑道:“好说好说……”
寇季吩咐伺候他们的仆人上酒菜。
在范仲淹、曹佾说笑的时候,寇季看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刘亨,低声道:“在担心?”
范仲淹、曹佾听到这话,停下了说笑,同时看向了刘亨。
刘亨在三人注视下,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他假装洒脱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听到了我爹上了沙场以后,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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