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未发现终端传感阵列。”
“警报,未发现可识别死潮污染。”
“警报,逻辑错误。”
“警报,危险可能性,底层自律模式已覆盖手动,开始执行抛射流程——”
“警报,缺失关键判断因素,逻辑回路不稳定,部分判断已经失效。”
“......指令破碎,执行行动破碎。”
曾经,面对几个本应该消失在真空零点能烈焰中的、被来源不明前所未见的不明存在侵染并且已经表现出具有高传染力和高破坏烈度的极危险个体......一片无尽遥远,已经位于世界边缘的设施群,一个科学家的冒险想法,一个管理者的破格试验,一个大环境的苦苦挣扎和一座回路终末的缓慢调控,还有一个、两个,或者说无数个个文明混乱扭曲的希冀中的一部分或者全部的它们在此形成的无形投影.....它们之间彼此影响彼此干扰,而它们最终在自己都无法预料的那一次波峰里共同按下了决定键,而这一次共同决定衍生的历史迭代使得其中的数个个体存活下来,而这些个体的存活也伴随着一个轰轰烈烈的新时代开启。
但是对于那一部分的个体而言,自己经历的某些事情或许在以后推动了很多的变化出现,但是那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伴随着一系列警示的触发,伊萨图拉所面对的,那无尽的格纳库其中的一个格子与周围结构相连的所有通路里全部的熔断节点全部烧毁,凝实的晶能护盾迅速升起,但是那本该独立且光圆向内闭合的护盾却仿佛粘在了伊萨图拉所在的回廊结构上,晶能防护层之间就好像粘在了一起,又好像原本应该联系在一起的它们不知为何有一部分没有被撕下,而这诡异的扭曲和粘连又使得脱离程序变得扭曲而艰难。
相比于庞大的格纳库阵列而言,单个隔离舱室不要说出现故障,哪怕它真的因为什么原因被彻底炸毁也不可能撼动整个平台。但是在伊萨图拉的感知里,自己所在的基座似乎连同周围的护盾一起猛烈震动起来,自己被狠狠地摔在一层层能彻底隔离任何信息流过的护盾上,被一次次狠狠地摔在分布在不同空间秩向的墙壁上,被一次次狠狠地摔在已经布满裂痕的防护措施上......
“等等,裂痕?!”
纷乱的光影从眼前闪过,那晶能护盾好像失控了,它变得扭曲而疯狂,无数有形无形的怪异实体从那无法被分开的粘膜上撕裂下来,它们咆哮着冲向其他的隔舱,冲向其他的设备,冲向自己......
某种清脆的破裂声从自己的意识底层骤然炸响,而周围的一切异样也凭空消失,
“紧急熔断隔离未全面完成,检测到部分设施熔断节点与指令回路出现严重错误,检测结果均一稳定,未检测到阴影,剩余相关进程停止......”警报传递完需要被传递的信息后戛然而止。
周围的一切并没有被摧毁,之前看起来向其他舱室蔓延的种种诡异现象并没有出现,单向传递至此的、来自其他舱室的信息仍然均匀、平稳而正常。自己仍然活着站在这里、这段同位置类似于枝干的走廊连接的外接舱室并没有随同隔离舱一起被抛入虚空。而曾经连接舱室内部控制系统的部分,现在则是一道金色的晶能护盾,护盾上弥漫着诡异的花纹与狰狞弯曲的碎裂晶簇——这或许表明脱离的过程里确出现了故障,而故障由于导致了部分晶能管网和信息映射连接发生了断裂乃至于破碎,从中溢散的、仍然带有自身发展可能性的碎屑们或许的确发生过部分意料之外的互动重组......
“......那是真相,还是幻觉或者......终端,立刻再次确认安全性!”那诡异的环境冲击是那样的真实并且危险,即使是自己的躯体和意识拥有超凡的形成基础,但是面对那已经分辨不出真假的剧烈扰动,伊萨图拉一时间也陷入了迷惑,不过自己已经形成的底层思维能力和来自灵魂的稳定性尽可能迅速的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与稳定。伴随着系统的检索,他开始尽可能快速地思考,思考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思考着当前的种种可能性,思考着自己能否从中挖出些什么,自己能否向帝国传递些什么。
“检索,现实环境未发现阴影与二维花纹;检索,存在属性未识别到雾与裂痕;检索,现实环境出现轻微扰动,扰动模式稳定且相对均一,未识别到不稳定波动......检索完成,未识别到死潮污染,护盾解除。”
“?...!!”稍微的迟疑之后,伊萨图拉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转移到了管理员的办公室,那里有相对于自己而言全套的各类设备。他尽可能快速地当前的情况编织成简洁直接的情报并将它们发送出去。
“希望这种情况并没有大规模出现......下一批个体转移,下一批......等等?”
系统的回应似乎出现了延迟,而伊萨图拉刚刚才察觉到,自己似乎遗忘了些什么。
“这是......现在是那一天?几点了?”
“这是第几批开始进入阵列进行治疗的个体......不对,检查系统,检查记录,应该是有限的次数,这种统计不可能被模糊......记录好像活了,还是烂了?数据库的状态有些奇怪......他们真的有被送进来吗?”
伊萨图拉变得有些迷惑,一切好像在很短的时间里变了,周围的一切原本应该是冷却而坚固的,但是现在它们似乎变得十分滑腻,自己面前的按钮还有按钮对应的功能变得歪歪曲曲,就好像随手一捏管控舱门开启的按钮就会被挤入到走廊的环境“照明”控制阵列里。办公室坚固的地面变得似乎有些柔软,伊萨图拉感觉到自己可能在某些角度的观测中陷进了地板里,他的视线歪歪斜斜的扫过遍布着环绕着大量仍在待命的信息交互终端的穹顶,他看见了一扇舷窗,舷窗对应的部分好像很远,应该在这一部分个体恢复阵列的另一边......那好像是舰船恢复阵列所在的位置......至少是一部分。
“......舷窗?这舷窗是哪来的?我们什么时候需要舷窗了?这里有舷吗?”
新的提示弹出,那表明着在队列中等待修复的个体已经开始被系统安置进入修复舱室,但是对于伊萨图拉而言,那通讯好像很远,好像很远,很模糊。
他没有在意,他继续拼力向已经熔入整个基座的、已经分不清是完好的还是腐烂的终端机编写着自己那尽可能获得的收获,而本身却又永远无法发出的报告。
微弱的提示就好像从天的那一边飘来:“检测到静滞舱内出现异常......晶能反应,检索,未发现死潮污染与不均一变化,开始反中和并清理残余实体......对象炸开了......”
......
由许许多多的世界彼此锚定、互相联网并精确确定彼此相对差距进而组成的庞大世界矩阵内部,远离个体维护阵列的其他部位与边缘中,无数看起来称得上是六棱筒状结构的投影内部,从前线被撤下的舰船正在其中进行维修。
这些被死潮或者死潮聚合体攻击过的舰船往往会带有种种看起来十分诡异的“表征”——有些舰船表面的装甲已经结晶,而那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裂的晶体此时此刻却还在生长,同维护船坞里仍然相对正常的晶能环境和自律维护设备释放出的维护扰动猛烈对抗;有些舰船表面增生出了种种怪异的结构,那些结构就好像是古老的生命才会出现的腐烂与癌变一般,它们疯狂的扩散向外生长,啃噬着舰船缺口周围仍然正常的装甲、管网和已经被使用了可能是几百年、几千年、几百几千万年甚至可能是几十亿年的舰体秩向规则;有些舰船的装甲和内部坚固的骨架被彻底撕开,仍然具有高活性的环境塑造物料源源不断的泄露出来,泄露的它们同无形无质的雾气做着最后的斗争,在封闭的禁锢墙里发生一次又一次剧烈的爆炸......
“这里的维护环境越来越不稳定,内部的种种扰动产生的实质性影响也变得越来越怪异了。”
川流不息的流光河网深处,一部分需要固定监测一段环境的节点对应的个体确定通讯安全后,彼此交流了一部分并不乐观的反馈。
“目前维护区压力正在增大,从前线撤回的舰船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常现象。这些异常现象似乎具有遗留可能与叠加可能——目前维护船坞仍在增长,逐渐增长的维护船坞可以尽可能分摊已有设施的压力,如果现有设施无法获得自我恢复的时间,它们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开始变得自发不稳定,甚至可能出现自我崩溃现象,死潮的不稳定扰动太过危险且难以测定。”
“没有办法......目前而言,这类具有高强度防护能力的维护船坞已经是维持舰船不组我崩溃的最后一道壁垒,而在这之前,自我修复、自由物料海洋、辅助物料海洋和主动物料海洋以及对应的强法则级信息编制环境发生器已经过滤掉了几乎所有需要常规维护的舰船......来到这里已经代表情况已经恶劣到相当的水平,如果放任不管,轻则造成对应的舰船损毁,重则有可能进一步扩散污染......”
在这些衡量操作与整体环境的检测者面前,那无比直接且危险的暴烈维护环境里,穿着全套完整而坚固的防护设备的维护者们携带着对应的图纸和强大的工具穿梭在泛着令人作呕的扭曲黑红色花纹的装甲板和舰船结构之间,高频晶能就如同太阳烧灼大地上的污秽一般猛烈灼烧着附着在装甲板上那仿佛具有生命活性的花纹,阴影被烧灼褪去,现实稳定下来,故事不再源源不断的因此丢失,而留下的,则是一团团直接刻在材料属性里的繁杂花纹。这些花纹很快就被开始蠕动着自我修复的舰船自身吞噬,而在此时间里,相关区域的维护小组必须退出,检查自身状态并重新校对图纸——这些规则制度里有许多是来自于过往的试验,也有一些来自于维护开始之后自己或者别人的总结......它们现在还并不成文。
“这样具体模式的小组工作是这些维修人员自己开发出的新内容,我们的规则并没有指定必须这样工作,但是不可否认,这样工作的确具有更高的安全性和仍然不错的效率。从实际应用方式来看,这样的改变是相当成功的。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到,这些做法实际上是打破了我们曾经制定的规则并且存在着部分流程性的违规违法。”
“自然,现在我们不可能以此理由去叫停所有的队伍使用这些效率并不低下并且十分安全的方法,我们更不可能以此为凭借去惩罚那些创造这些可能拯救了相当的生命的方式的人——当前无论是资源还是环境都不允许我们将现有的资源挪向其他非必要方向或者造成损耗。但是我们也必须正视——论结果,他们并没有做错分毫;但是轮流程和行动规则,这其中确实存在错误。我们不能永远因为“正确的结果”就忽略了这其中的所有谬误。或者,如果说我们更加偏向于现实正确的话,部分规则或许就不再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但是部分规则的存在并非只是阻碍变化的发生,必要的时候,它们也是维持现实环境稳定和帝国运作不至于过热和过快的关键存在。特别是考虑当前,帝国在这之后或许内部各方面或许还会在许多领域和责任范围里产生新的摩擦,有些规则在保护那些摩擦不至于过分激烈的同时,也能保护我们自身不至于受到太过严重的外附加影响......”
“......平衡是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
“你们在决定什么……?”
......
短暂的沉默给这些节点带来了短暂的非日志性沟通层面的宁静,不过这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递送给他们的紧急信息表明,有一批新的舰船在自由物料海洋和辅助物料海洋中失去了控制,它们使得海洋被部分污染,部分“洋面”被驱散。海洋需要进行维护,而那其中的部分仍然有价值进行维护的舰船则需要被转移到这里。
“情况不是很乐观......尽管有静滞场在尽可能延缓污染的破坏,但是这样的等待本身就会导致这些受到污染的舰船出现自发性质的聚集......这可能导致污染进一步扩散或者导致破坏加剧。”
“怎么会这样不稳定?自由物料海洋和辅助物料海洋对应的受损程度应该相对轻微才对......但是它们出现的情况却已经是相当严重了。”
“死潮并不被认为是某种带有固定破坏流程的实际存在,它更被认为是某种超形而上,甚至可能超越当前所有秩序的破坏趋势......目前还没有足够强力的证据支持我们确定死潮的本质,但是根据帝国网络的相关统计结果,我们可以确定死潮造成的破坏只能呈现出统计结果层面大致的线性规则,而这线性规则也在相当程度上需要秩序结构本身稳定而坚固。一旦它们的稳定结构被破坏,部分信息被活化的话,那么这些信息的可能呈现出的、被彻底毁灭前的实际现象就有可能根本无法预测......”
“......信息活化?”
“这是一个古老的概念......按照帝国的复原历史,信息活化和信息活化态最早被文明的前身用来解释那些超越世界观的现象和影响......而根据这些理论,先祖研发出了最古老的数学率设备,那是足够支持跨越世界的超越计算机——本来,世界自身或许是不能超越自身的,如果它们的内部完全冷却而确定。但是信息活化态模糊了部分规则与规则层次之间的能层荒漠,这些带有混沌属性的影响可以模糊层次之间的壁垒,使得帝国可以以非理论无限大的资源突破原本的计算无穷大限制......诸如此类。简而言之,信息活化可以在本质上认为世界自身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不稳定映射组。它们会带来一些混沌影响,可能导致某些原有的固定规则被打破......”
“相比于前面的轻微破坏修复区间,被设计用于为受到较为严重的污染的舰船修复的主动物料海洋自身稳定性和安全性本来就更高,稳定的结构更加能逼迫死潮造成的破坏和污染遵循线性严重程度发展,而这样的线性发展更加贴近我们常用的模型进行的预测回归并且从操作和理解等方面相对而言更加可控……前两者的控制条件没有那么严苛,这可能导致不受控污染的爆发更加明显且剧烈。”
“等等……为什么出现违规的流程转换后我们没有审批也没有制止,为什么我们在讨论这些……”
“活化的海洋……本身可能也蕴含着相当的变量,并且它们可能还在遵循某些曾经并不属于我们的、从其他基础起步的操控理论。在环境稳定时,它们要比我们的常规技术体系强大方便的多,但是面对如此的不稳定扰动……至少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基础技术更加稳定,这或许意味着那些技术可能的确有相当的使用极限,或者是现在的我们无法有效……”
“等等,你们有没有注意——”
“毕竟我们衰弱过一次,并且按照帝国的研究成果推测,跌落可能持续了相当的时间,直到现在……或许有些角落里变化仍然进行……”
“——各位,我们必须停下!我们的信息交流已经远远超越阈值了!!”
“......什么......什么?!”短暂的“死机”之后,剧烈的反弹爆发出来,“为什么......我们自身之间没有任何人彼此制止,系统也没有制止我们!?”
谈话的氛围似乎变得诡异而异常,大家就好像踩在外壳已经破碎的沼泽上,只是随着意识醒来,大家便一起向深处陷下去,无穷无尽的陷下去……
远方,容纳着无数等待救治和修复的广阔时空结构体不知何时开始颤抖起来,轻微但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升起从何落下,可以确定空间仍然稳定但是还在响。由阵列组成的庞大太空结构那本应清晰兼顾且明确的边界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一幅巨大的画颜料未干便被无形的巨手抹过,剩下的模糊画面只是一个勉强留有印记的基底。
“必须迅速报告,这里的异常情况已经蔓延到……嗯?显示无异常……未识别到非现实扰动或现实强度下降可能性……”
“说起来……你们知道……”
“咱们这里维护到第几个波次的舰船了??”
……
“舰队进行时间校对......确定舰队内部所有舰船通信维持状况良好。所有舰船汇报自身历史迭代发展状况,标准发展以当前分舰队指挥舰为准。”
“进一步研究确定联合护盾信息过滤能力与不稳定范围……”
“删除非主轴时间相关迭代,修正自身时间流速与相关感知……”
“报告,已经有更多信息上传,舰队当前状况稳定,相关问题已经附于细则上报。”
“以经记录到部分战舰状况不佳,最严重部分已经自行后退修复,相关备用单位已经进入战斗状态,受损程度高于阈值的舰体与个体已经后撤,目前正按序进入修复阵列。”
“按序……指挥官,我们的舰队撤回后方修复的舰船基本上都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如果还要拖延……它们恐怕会直接崩溃。”数位副指挥官和舰队监察长向他表达了不满,“我们选择撤退时冗余已经不太多了。”
“……修复系统仍在扩建,并且待命准备进行修复的舰船和生命会被静滞场尽可能停止所有演化趋势,这可以大大延长他们能“坚持”的时间。”
“但是——算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恐怕确实是难以预料,并且这样大规模的准备确实难以迅速准备。但是帝国以前不也经历过大断裂带爆发的情况吗?哪怕历史碎了,哪怕那个时候无比混沌没人知道那时究竟细节和事件全貌如何,在这之前总该有人知道这些可能性并且对少做些预案吧?”
“预案……预案一直在做,并且为了尽可能弥补不足,所有的预案都在以已经发生的事件所带来的扰动几百倍的规模准备后备支援。但是大断裂带这种规模的死潮灾难已经超出整个文明理性记忆里最大规模的断裂带太多太多……我们可能即使从被制造出来的一开始就尝试准备这些冗余现在也可能无法完全确保一切都能按照我们的需要进行……更何况,面对死潮我们无法想当然,甚至包括理性和逻辑在内,它们也并不稳定。”
“……确实,大断裂带导致了大量的信息丢失,而整个帝国自身又有一定程度的弥补和代偿……问题不积攒到一定程度,不以一定的密度集群爆发出来......它们可能根本就不会被认为是问题,但是如果问题需要积攒到爆发的程度......它们往往已经相当严重。”
“可能这一场战争之后,活下来的帝国人会按照这次得到的经验重新进行准备并且修改制定一些新规则,调整一些我们目前使用的公式和常数吧。就是不知道我们是参与研究提出意见的那一部分,还是被研究的那一部分......这里属于前方舰队,这里的稳定十分重要,但是同时这里也很危险......这些防护措施并不能完全保证所有的船、人和工具都是安全的。”
“......这是事实,也没办法。不过帝国没有限制我们改装增强自己的舰船,这些船设备齐全性能强大,并且......有充足的冗余。我们的战舰性能良好,它和它们并不比核心舰队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同级舰船性能差。”
“缓冲冗余结束了,下一次包括国士无双、舰队全向增强脉冲波和恒星风在内组合形成的舰队加成要扫过这里。做好准备,接下来我们又需要面对最危险的污染,所有自由流程进入模式化状态,非必要通讯全部关闭,开始静默。”
前线,进入状态的舰队开始了自己的新一轮火力倾泻;远方,那如同洪峰一般涌入战场“这一侧”,融合了经历过漫长时间经历种种调整的加成脉冲波扫过前方的每一支舰队,为所有矩阵带去了强度极高的增幅。
概念、法则、时空、逻辑、现实……这一切,据说以往都需要特别对待、特别考虑、特别计算。而现在……似乎较多的时间里,自己所在的舰队似乎并不用过度在意这些,舰队也同样不需要过度在意、不需要把这些似乎包含着无穷无尽的信息的重大变量天天挂在嘴边上,行动并不需要考虑所有细节和所有可能性。据说相比于那些被观察的文明而言,自己的行为和当前的“常规思考”并不会变得太复杂太广泛。
可能是种种超级旗舰和阵地核心旗舰,甚至可能是舰队矩阵乃至于帝国网络自身在深层中承担了其中的巨量演算过程,分配到这一区间只需要简洁明了的指令,也可能是相关的部分已经融入到了日常的一切,这使得大家可能不经意间就能够完成以往需要刻意为之的内容。
“……我为什么会想这些?”指挥舰里,有些困顿的灵魂结束了自己的部分思维线程,并且拼力将更多的演算能力投入到了处理当前战场环境的行动里。
有包括联合护盾在内的种种防护措施隔绝舰队与断裂带,联合护盾划定的区域之内环境仍然稳定。舰队仍然可以平稳的将自己的火力扔出去,扔向那弥漫着无时无刻不在扭曲和遮蔽现实和真理的雾气的断裂带腐尸中,但是防护措施完整并不意味着处于护盾内部的战舰和生命绝对安全。
每时每刻都需要补充的场结构,每时每刻都需要校准的现实环境,每时每刻都需要注入大量的能量,吸收大量的演算冗余的护盾投射阵列,不断需要刷新的自我存在性演算,还有似乎更加遥远更加模糊的叙事稳定等等。它们无时无刻不在跳动,无时无刻不在颤抖,无时无刻不在发出这样那样的告警。
而在矩阵之外,联合护盾,那道通天贯地跨越所有秩向的金色墙壁仿佛矗立在世界的尽头。无以数计的妖艳光影、扭曲涟漪和狰狞蠕动的裂谷在壁垒上跳动着疯狂的舞蹈。无以数计的它们时而分散时而聚合,在负责维护护盾的处理器中刻画出亵渎的记录和纹路。看起来,它们就像是要蚀穿护盾,但是很快,似乎已经成为“舞会”中心的环境便会被抚平,一切戛然而止。
护盾之外,腐化的意识集群和世界残骸的底层颤抖指挥着自己能调动的一切不断啃食消磨着这道金色的宏伟壁垒。而在直接的攻击之外,它们也在尝试一切可能,让无形的腐化和凭空消失的现象钻入这壁垒的所有缝隙中并尝试彻底撕裂它。
正在腐烂,需要更多的补充来阻止自己崩溃,那东西很烫,里面会杀伤自己,摧毁。
一道道由恶意凝聚形成的游龙从大块云团的剧烈碰撞中形成,血红色的闪电从光河那明亮到难以想象的边缘迸发,它们一路跨越无数旋转的风暴和正在支离破碎的节点以及节点内无数有声无声的悲鸣与哀嚎,它们跨越参考系正在从崩溃混乱到环境里仍然布满着规则的残片的巨大差距,狠狠地撞向那道璀璨的金色壁垒。
“……看来我们是被研究的部分。”
意识最后闪过这样的念头。指挥舰便同许多与自己一样的存在,同周围原本稳定的节点一起变成了璀璨的光芒,早就已经被赋值完成的、最后的信息运作规则被激活,飞散的高频资讯很快便被自身吞噬进而解体——它们被剧烈的碰撞“震碎”了,它们成了无数正在熄灭的“星星”里的一颗。
荡漾的涟漪逐渐平静下来,这里成为了无数正在恢复平静的区域里的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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