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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前路还很漫长,但是维多维尔,在这里我需要告诉你,我不允许,更不希望你过多介入现在帝国的发展进程,特别是各种技术枝脉和细节。”维斯瑞凡正色道,“本质上,我们已经不在属于现有的整个体系,并且我们本身相比于帝国而言也太超前……应该说有太多的不同之处,我们的看法,我们的认知并不一定总是适用于帝国当前的这个环境……我们的看法不一定是正确的,或者说是……适合当下的。”
“......我不否认这一点,确实如此,上个时代里,我太多的用自己的臆测和想法左右了整个帝国的发展进程,但是......”
“有用,当然有用,我并不想否认你和大家的努力以及整个帝国的进步,如果没有这规模巨大的底蕴积累和技术突破,我们就不可能在虚空中立足,我们也不可能从那座大陆可能的阴影中突破......这些来自Σ技术给予我们的强大突破让我们有了能活下去的机会,能在相对轻松的环境中,能够按照自己的节奏稳定生活下去的机会......但是那毕竟已经是上一个时代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内容和虚空中的环境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我们应该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我知道,现在我这样说这样想的确是太过理想化。不可否认,虚空中未知和危险并没有因为那座大陆的崩溃而消失,死潮威胁仍存,我们仍然需要面对大量的未知。做出这样的转变的确需要面对很多困难。”维斯瑞凡看着维多维尔,“但是至少我们需要做出些决定,做出些改变,如果我们因为一时的恐惧而永远拒绝做出改变,那么我们只会无数次以同样的方式陷入恐惧和迷惘。”
“......我明白,那些经历那些记忆我还没有忘光......现在是很好的机会,无论做出那些决定之后会有多少担忧和纠结,现在也是时候应该做出一些决定了......毕竟,这个帝国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哈,这也不错,毕竟运作模式是按照实际需要来进行安排和调整的,现在整个帝国只有名字这里还有个“帝国”了。”
“......毕竟,文明的宗旨是万众一心超个体,组建这个真正的超个体需要大家共同参与而非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永远指挥全局......这个宗旨很久之前就在一场会议中被定下,但是却无数次被打破。至少现在......的确是该有所坚持了。”沉默了一会,维多维尔又补充道。
“......是啊,也不晚。”维斯瑞凡点点头,“说起来,远征计划已经作为命令梯阵之中优先级相当高的部分提上整个帝国的日程了。”
“的确如此,目前整个帝国里大部分演算资源也都在处理这些事情,我能感觉到大家很积极,但是第一次远征的时间仍然还处于待定阶段。”维多维尔点点头,“随舰奇点制造和对整个世界一级的外围时间调控还需要进行测试,需要确定它们的性能彻底稳定。同时,舰队本身也需要相当多的测试,而远征过程中,观察者计划还需要执行起来——对于如何面对虚空中其他可能存在的文明,现在有很多思考和预先态度假定。另外,当前的虚空恐怕太空了,过早离开恐怕不会收获到什么很有价值的内容。”
“最开始的几次,你准备介入吗?”
“嗯,不过最开始的几次我也并不准备直接指挥他们。告诉他们我的想法之后,我只准备远远的跟着远征舰队,绝对必要的时候帮助他们规避一些不必要的惨重伤亡。先让他们有所适应,以后就靠他们自己去做。”
“即使会有十分严重的伤亡以及可能出现重大失误?”
“即使会有十分严重的伤亡以及可能出现重大失误。”
……
“对于未来远征舰队的结构,我认为应该分成多个批次,以多层次多深度的结构分别组建成为独立的舰队矩阵,并且矩阵之间联络联系不能过强。以此,我们可以采取反触发模式,以存在性绑定不同舰队矩阵之间的信标,一旦信标出现状况,舰队就可以......”
“但是这样做,你们的小组就忽略了另外一类可能的宏观情况——由于屏蔽造成的失控可能暂且不论。按照我们已经积攒的资料和数据,虚空中的死潮现象是多种多样的,它们可以以二维门的形式出现在世界内部,其失控之后可以拆解世界形成世界末日,也有可能使得整个世界彻底腐化成为死潮聚合体,死潮聚合体之间彼此还有可能出现汇聚和拆分,而极端情况下,断裂带的规模很可能没有明确的上限!如果远征舰队多次拆分,拆解成为多个结构,那么一旦遭遇高烈度死潮污染,整体结构可能具有更强的抵抗能力,而很可能本身还带有叙事抹杀可能的死潮冲击很有可能会连带摧毁反触发机制本身!”
“不可否认完全联合舰队本身更加安全强大,但是它同样会有类似问题——叙事抹杀可能更类似于概率,由于它本身可以看做是对信息的消灭,类似于极其强大的拟模因污染,我们无法利用其外围的不稳定参考系对规则属性本身与外界相比截然不同的死潮环境进行稳定测算,逻辑与认知量化方程不一定还能对此起到作用,相关细则与参数已经整理并部分公布......”
“根据部分现象与发展可能道路确定世界内部的资讯结构可能伤害战舰的直接原因——信息阶层间存在部分“扬升”与“挤占”可能。来自低位阶的信息可能由于部分原因向上扬升,或因存在属性之间的彼此叠加而造成影响。由此原因,它们可能会干扰基于晶能和晶能材料构筑并驱动的战舰。”
“这一说法可行与可信程度偏低——以此方式实现低位阶对高位阶的干扰不亚于可以随时通过微元震荡来引爆世界真空现象。根据我们观察记录得出的资料,我们认为低位阶信息能够干扰高位阶信息的原因来自于它们诞生的那一瞬间。创世大爆炸发生之后,一切冷却下来,但是它们本身仍然来自创世辉闪之后的猛烈爆发。这意味着它们同源,同样拥有着与整个世界相关联的属性。而目前看来,晶能位阶与整个世界统合之后的位阶几乎无差别等同。这意味着来自低位阶的信息影响同样会影响到高位阶,只是程度与换算上的问题......”
“但是这样又会直接影响整个位阶体系,或者我们,以及我们的所有前辈一直以来都没有将这些内容全部整理清楚——位阶是从数学和逻辑方面推导出来的,而非实际的某种力量或者涵盖体系,但是我们始终会认为是主导位阶表现的是力量表现和力量水平,而如果以压制性的态度看待这些问题,那么冲突和割裂会更加明显——世界诞生自创世辉闪和创世大爆炸,世界内部的一切时空规则和万事万物均来自那次大爆炸。”
“无论世界内的空间如何错动、规则如何混乱、环境如何复杂都没有关系,它们都只能是认为是来自于创世大爆炸的一点点余烬,而晶能等等超凡资讯如果认为等同于整个世界叠合之后产生的位阶属性,那么晶能就不可能被任何世界内部的子集存在影响到。就如同世界自创世大爆炸中诞生,那么任何比创世大爆炸规模小的波动和混沌也都不可能摧毁世界本身——而空间打击,引力打击和动能热能等习惯上物理层面的种种攻击也不可能影响创世纪大爆炸。它们不仅总是小于创世大爆炸,并且它们的表现形式、活跃程度和复杂程度本身就远远低于大爆炸本身……”
“目前看来,晶能护盾被消耗或许同控制它的演算机能有关,关于演算资源对晶能控制的思路有多种可能——操控晶能定向吞噬同化外来信息扰动,或者说控制晶能本身的全向吞噬同化能力并使其表现出指向性,这可能是晶能造物无法直接在宇宙内部“无敌”的原因。”
“毫无疑问,高明的控制手段和庞大的总量可以使得世界内部的未活化资讯对于甚高频超凡资讯防护层的扰动无限降低……”
……
帝国剩下了很多世界——它们还残留着部分旧时代留下的加强结构,但是它们内部的大量设备已经停止运作甚至可能彻底报废。它们无法再像曾经那样作为一个节点能在虚空中闪亮,但是对于目前而言,这无以数计的、本来就没有任何生命,没有任何关于操控方面值得犹豫的世界现在可以说是绝佳的“试验场”。
“这感觉有些熟悉,我们似乎曾经做过相当数量的试验……”
“的确,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
“目前对于可能的信息属性阶层进行了进一步研究,但是目前认为部分内容可能无法用精确逻辑来进行衡量,我们需要采用模糊与大致推定的方式确认问题的整体总则,然后再对问题本身进行细节化的拆分与解析......”
“模糊逻辑本身在某种程度上是可笑的——用一点五台设备,制造出一点一三个生命,这一点一三个生命遭遇了五点九三次可致命攻击后,生命本身死亡九点二……所谓的模糊逻辑和模糊关联,其本质就是在纵容无以数计的此类事件存在!”
新兴的网络内部,原本混杂的、如同均匀的大漩涡一般的信息流开始凝聚出指向性和聚合性,可能就像是星系从混沌中凝聚出实体的星球和悬臂结构一样。他们注意到了部分需要高度注意的问题,并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向了这里。
分歧和争论的规模和总量开始提升了。
“……但是不可否认它们本身的存在,并且即使如此,它们也在相当程度上自我协变。部分世界改变世界常数对应的部分信息规则会直接引起整个映射管理层和实际应用层之间的大崩塌,但是也有相当数量的世界即使肆意改变其常数,它们也会花费时间重新平衡——最终或许世界的稳定程度会大幅度下降,或许新的世界内秩序结构会同以前大相径庭,但是新的宇宙规则仍然能确立,并且考虑参数变化之后,它们往往也与自己的前身协变。”
“……难以接受这样的可能,这意味着我们的世界和规则本身充满了变量与不确定,甚至可以说……它们充满了漏洞。”
“按照主位阶阶梯来看,虚空可以分出两个,或者三个阶梯——世界内部的一切可能与万事万物作为底层阶梯,而世界本身与所有超凡资讯、泛概念和强法则等等“泛用”规则同属于上层位阶。而虚空本身无法进行准确定义,因此难以确定虚空位阶的真实情况,它们可能是理论上的,或者也同样是习惯上的……”
“而如果更进一步细致划分,它们之中可以分成八到九个属性位阶——按照被称为Σ的文明遗物产生的现象来看,同属性位阶的信息之间彼此可以产生交融碰撞或者湮灭等等现象,初步看来,协变差距和规模量级可能决定最终作用形式之间的不同。”
“......因为属性表征同级,它们之间也就具有了相同或者类似的部分,哪怕只是象征性或者我们认识程度上的相似,它们之间也并非绝对割裂而不可换算的体系,这决定了不同文明即使使用不同的运作模式和超凡资讯也能彼此互动,这可能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但是这也决定了不同的运作体系之间存在着无法互相理解的可能性。仅仅是目前的我们,就已经从前辈的资料中整理出了几十种,甚至可能数量更多的整体发展基调和发展路径,它们可能早晚会随着发展层次高到难以想象而变得难以协变,或者说它们之间可能会形成技术壁垒,无法换算无法共同行动——这可能是危险的!”
“应当考虑搭建不同水平不同层次之间技术交流的桥梁,它们以不同的基点为基础架设桥梁,在不同水平阶层的技术中提供信息与技术的交流渠道。这些渠道应按照技术的不同水平和梯次设立的足够多,以尽可能避免技术之间存在认知壁垒。超凡资讯的运作与生效机制彼此不同,因而可能不同的基础决定技术之间无法直接杂糅换算,但是思考和理论需求应当成立……”
“虚空巡天雷达叙事网已经发现新的波动——虚空中出现了新的创世纪反应,目前看来,可能在一千万个体感文明周期/资讯演化年内,周围虚空将会有足够的探索与思考价值。”
“关于虚空中的造物概率,目前对于造物主体来自于“虚空”还是来自于“秩序”需要给予质疑——目前最大的问题来自,虚空本身是不可测不可考的,如果曾经的所有观测标准与逻辑细则全部成立,那么任何对于虚空的认识和定义都是错误的,它们正确的部分在于我们能有更多的机会和可能“认识”我们所在的环境并对整个环境整体进行利用和思考进而取得进步……”
“我们并不认为将虚空理解的过为偏颇玄奥是正确的。虚空本身或许因为其可能为零的属性而无法测算,因为想对于虚空而言,我们所有的技术本身都可看作为正,因此虚空实际上在我们可以衡量可以标定的整体参考系之外,而出于参考系之外进而造成无限解释或者不可对接的例子并不能算罕见......”
“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现实问题——我们有可用的虚数技术,并且这“虚数”双轭共联之后,它们本身呈现出的存在属性是当前秩序环境所不允许的。因此它们会在成型的一瞬间被彻底放逐到无限遥远的秩序之外。同时,文明曾经强大的敌人Σ也遗留下来了一些资料碎片,它们的技术远远比我们强大,而它们的历史也远远长于我们。目前可以推测,它们对于虚空的理解远远比我们和我们的前辈更加深刻,但是它们从未提过掌控虚空。”
“......这其中,有一些问题必须要我们认真的去想一想——即使按照曾经可能的文明轮回进行推定,Σ文明相当于存在了五万亿个以上的白区世界世界创生-毁灭循环周期,对于无限而言,这也同样只是无限接近于零的、微不足道的时间,这所谓的无尽与漫长,则不过是从所谓的秩序生命来看待而得知的。无限大是一个永不可达的过程,它是一个过程而非任何明确的结果......”
“你们小组准备说什么?你们的观点是?”
“我们仍然在以相当有限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虚空无限且至高等等古老资料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我们也很少考虑到真正可能的无限蔓延——无限不是某个确定的、很大的值,更非是“看起来很大,我们无法控制,我们认为想象它们很困难,它们就可以被称之为无限大”,这是荒谬而狭隘的看法。”
“......”
“......”
“这问题需要进一步思考,或者暂时不思考......它太过深厚。”
“关于对待其他可能文明的态度,我们也必须尽可能全面的认识和思考……”
“但是这方面观察者计划优先度很高,观察者计划并不是下层军队收纳计划,它的存在不允许我们过多介入其他文明的生存生活。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去看而已……”
“应当如何观察?”
“只有部分注意事项和预案,但是并没有太多足够有深度的可参考实例……”
……
这样的讨论,在整个帝国中太多太多。无以数计的傀儡和新生生命彼此编织成各种各样的小组或者集团,彼此以自己的方式互通有无,探索着曾经的帝国时期留下的、规模无比庞大但是异常破碎的知识结构体系和现实。
一开始,会有许多问题,甚至在解决问题的时候,还会有无以数计的问题出现在解决问题的道路上,而每一次照顾分支上的问题和错误则更会引发许多新的问题……
研究小组彼此之间认识和理解权重不同可能导致同样的观点被放大其中不应注意的分歧进而造成大量资源浪费;研究小组之间自发形成的自我规则彼此之间不协调进而造成大量资源浪费;研究小组的试点之间彼此并不协调,试点或许本身可能不一定具有理论中期待的价值;试点本身也可能造成相当数量的资源浪费等等等等,而根据维多维尔等帝国高层的记录与观察来看,这还仅仅只是具体到可察觉单位的“微元”级存在可能揭露的问题的冰山一角。
微元之间的互动就已经有这样多的、即使是处于单元理性化范围内也会同样出现的问题,那就更不要说无以数计的微元组成的、层层向上的各类集体乃至于横跨无以数计的、宛若群星般无垠的帝国天区以及整个帝国了。
“我想到了一个词。”感受着整个帝国日渐活跃且越发复杂高明的帝国存在性节点网络,维斯瑞凡感慨道,“百家争鸣。”
“的确,这很罕见,整个帝国也太久没有好好看看自己了。不过这样下去本身也会存在问题,目前已经有一些报告开始呈现出固定的指向——他们准备联合起来上报决策层制订部分统一标准了,许多优先级可以说最高的条目已经给出……速度很快。”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理性并不是理想态度,理性更多的部分应该体现在面对环境时做出适宜的调整和改变,这样更有助于认识到短板和不足并进行弥补。”维斯瑞凡点点头,“那其中很多的数据流中蕴含的信息,都围绕于一些反而是出于理性和好意的部分。这的确很正常,简单来说,为了帝国和大家,为一切都好的方式太多太多,这其中不排除极端惰怠和极端激进的部分。在这最初的时间里做出限制是有必要的,并且这些限制以后可能会直接整合进入灵魂和基础世界观——我们不能没有限制。”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法律和规则究竟会像是约法三章那般简单,还是如同第一帝国纪元时那样理想,还是联邦末期时那样无限整合迭代,对应于不同的区间细则与描述都不尽相同,其本身更是一座可以发散的金字塔……”
“不一定,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助虚空的包容来使用真正的虚数存在和理论反存在,所以可能以后的帝国法律体系是曼德勃罗变焦。”
“嘶——”想起那个随便画出来就比宇宙大的多的诡异分形,维多维尔抱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太阳风。
“这里又没有空气。”维斯瑞凡白了一眼维多维尔:“现在这一切已经很符合我们的理想化状态了。至少现在砝码效应并不强的现在,整个帝国没有再出现其他更加严重而扭曲的崩溃和堕落,也没有因为过去巨大的断层和崩溃而彻底一蹶不振。相反,整个帝国正在迅速恢复活力。并且在此基础上,它还能进一步运转进步,这本身就已经值得无比的高兴了。”
“……说起来,第一支远征舰队应该已经开始筹备,估计这应该会在许多方面引起新的争论——跟着他们的时候事先提醒好他们,那些世界是虚空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些世界里面没有加固星网,没有稳定锚,也没有超凡辐射,告诉他们压制力量,不要随意攻击,不要随便下沉进入世界,最好看也不要看太多。毕竟这些教训我们在编写“三本书”的时候已经吃的足够多了,这些已经能够注意到的教训值得预载,帝国不应该在同样的问题上一次又一次犯错误。”
“确实如此。”
烈阳上空,天空黑暗而清澈,在那其中,一对黑色的翅膀一闪划过,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毕竟是新的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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