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世界偏移?涵盖范围呢?”
片刻的犹疑之间,从自己的意识深处瞬间弹出的,成千上万份直击灵魂深处的高危险事件示警与其他智慧节点的所有汇总报告瞬间炸响,以至于维多维尔一时都感觉有些难以接纳——
这些都是最高等级的帝国示警信息,虚空中要是有这么多高危信号同时出现……
然而,没等这些突兀的信号啸叫多久,至少几百条在虚空中不断“闪现”的无形长鞭便猛烈的抽了上来。
“——该死!”
虚点跳跃激发的余波被世界屏障与世界之间的共鸣影响冲散,维多维尔并没有被这一鞭子直接击昏,但是……
即使是总旗舰的感知,也并没有让预警来的更加迅捷……或者说,那些世界在压制自己的存在??
伴随着自己释放出的甚高频非线性扫描波的不断扩散,更多的情况也被维多维尔纳入眼帘:
长鞭这个自己的第一感觉实际上对应的是某种趋势,这些在虚空中不断跳跃的世界集群之间充满了骇人的断口与缺损之处。不过即使是这样,在自己的视野中,那些巨大的枝脉……即使是最小的,恐怕也已经包含了至少上千万甚至更多的世界频率。
目前还无法确认那些鞭子的确切大小,不过……
维多维尔可以确定,如果按照概率闪电链的模型来进行进一步的展开,那么这些巨大的,由世界编织而成的残破长鞭即使对于现在的帝国都是巨大的威胁——而这显然的是,这些世界结构……恐怕都是某种更加超然的超大规模结构上面的一些分支——就像那历代拉尼亚凯亚超星系群之上的某一根“绒毛”。
一瞬间,他甚至因此出现了某种短暂的幻想——会不会,这些是分形图案?无论如何努力,能够面对的也只是更大的分形的一条边?
“所有护卫舰队立刻按照预定安排前往预设边疆防卫坐标——又要……?”
命令中,紫色的巨影一闪而逝。
莫名的熟悉感与既视感在维多维尔的内心深处不断翻卷涌现——
在已经断断续续的破碎记忆中,有着许多幕这样的场景:一段短暂的和平,或者说重重险阻后文明正准备迈向正轨,迈向更高的台阶时,虚空中就会出现某些东西,裹挟着巨大的、难以阻挡的破坏席卷整个文明,在短暂到足够引发精神错乱和认知割裂的时间里将一切化为乌有,在一两天内将前一刻仍然辉煌的,犹如天堂般的家园挫骨扬灰。
……
汩汩流动的白金色资讯流跨越闭环封锁信道,以寻常生物看来最被称之为“跨越”或者“跳跃转移”的方式被泵入巨大等三角主体秩向上方耸立的轻盈“水晶”尖塔之中,白金色的电芒闪烁间,对目的坐标的双轭解析已经完成,炽白色的射流贯穿巨眼,并在巨眼的另一边消失——
它们凌驾于虚点通道,在瞬息之间跨越漫长的虚空坐标,以发射即抵达的姿态狠狠轰在了那些组成腐朽长鞭的破碎世界之上。
几十上百亿道,或许更多更多的光矛从秩序的海面之上短暂升起,深邃空洞的大海在短暂的静默之后被弯折,被扭曲,炽烈的白色长矛在短暂的隐形之后,便跨越秩序与虚无之间的无形隔离。它们从黑暗中升起,面对铺天压下的结构体,它们结合成为一场永不结束的流星雨,结合为一块仿佛能够聚合帝国所有力量与意志的无形透镜,聚焦引导着难以想象的意志与力量,将它们照向罪恶与阴暗……
它们只能照亮其中的一部分,而在这样铺天盖地的超概念战场中,即使是通过虚点路径将攻击投送出去,恐怕也无法保证设施与建筑的安全——
帝国已经进行过许多次推演和和论证,虽然还无法完全明晰Σ那无以数计的诸多系统究竟都按照哪些原理甚至是哪些想法和要求运作,但是帝国清楚,Σ恐怕在形而上和混沌不可知等诸多方面都极有研究——许多事件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有绝对清晰而明确的对应关系,就能彼此相互作用!
在几次,甚至一次攻击之后,攻击路径便已经可逆。
傀儡的所有交互信道被全部激活。一部分的它们驾驶着无数冰冷坚固的战舰冲出堡垒,冲出世界屏障,它们按照预设的最高级运行模式依照次序展开自己的所有防护措施,无数节点之间彼此连接并闭环独立,在虚空中生成一道熠熠生辉的辉煌堡垒。
而还有无数的它们,则依靠背后庞大的,已经被超凡材料替换过世界星河与横亘漫漫天穹的基础设施阵列,向虚空中源源不断的泼洒着强大的各类火力支援和场态支援。在庞大的帝国无灵舰队动辄全力的疯狂反击中,无以数计的破碎“世界长鞭”被烧成了一场场壮观的火流星暴雨——
它们与帝国留下的各类残骸在虚空中碰撞,湮灭后留下一道道彼此堆叠杂乱不堪的涟漪。
再密集的防御火力,再坚固的防御设施,面对同等,甚至更高等的敌人无穷无尽的,犹如潮水一般的进攻也同样无能为力——就像某些文明古老传说中巨兽掀翻船只那样,这些巨大的“鞭子”最终挥打下来之后击穿或者击碎了它们的拦路者。这些被高度塑造,高度加固之后的世界湮灭所诞生的宏伟信息涨落仿佛在虚空中敲响了无数的黄钟大吕,而在回荡的丧钟声里,间或出现的新月射线和密集的信息湮灭导弹集群则为这场毁灭的盛宴再添了一把火。
世界末日同样可以被引导,被转化为迫使信息定向转移的源泉力量。
许多突兀的世界在末日的余波中被创造,被湮灭,被汲取然后增强,最终化为另一堵墙上难以弥补的缺口与漏洞——双方的场杀伤舰正在汲取世界末日和创世纪中蕴含的,可以引起对方种种虚资讯防护结构共鸣和强烈共振的场结构方程,然后将它们增强无数倍并狠狠扔向对方……
如果说,曾经的战况是尖顶,位阶与虚幻概念之间的形而上对决,现在……或许单独拿出其中的一个节点或者一小部分来看,战场反而可以被理解接受,回到实形资讯的可推演范畴,但是这样规模无比宏大,纵深难以想象的战场本身……在帝国文明的认识中就已经开始超越理性认知的极限了。
……就好像,以往是两台坐落于行星上的数学率核心彼此攻防,增删对手的一切常数;现在是……双方轮起银河,照着对手的脑袋死命砸下去一样……
还能依靠光影与变迁来识别与观察的战场……实际上一直存在,只是在很久以前,“观察”的目标就已经被锁定在某些极端武器的激发现象,以及世界中不可逆裂口的出现等等识别度极高的资讯点之上了。
而介入甚至操控整片战场的……实际上,是无数的方程,算子,群,矩阵,曲线,色扭曲子以及无以数计的点阵,它们分布于无数舰船内部,并介由帝国网络连成一体……
只有这样,帝国人才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些什么样子的存在;也只有这样,舰队与傀儡们才能算明白,自己在瞬息之间,在时间流逝时甚至在遥远的未来可能需要做些什么,自己需要做出哪些改变。
……
“……我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无论是质还是量,曾经的我们恐怕都无法比拟Σ半分半毫……”
“前帝国时期,或许它们真的已经连自己都无法招架,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而那个时候的我们……我们能造成的影响,能被吸引的注意力或许孱弱到还不如它们的疆土内一次世界末日能够产生的影响更大,或许这可以作为我们能走过来的猜想之一……”
“但是这无法解释决战旗舰的可能影响——维多维尔早就承认过,无尽跃升动力炉的确有出力上限,目前已经明确,制约那东西出力上限的直接因素是主机的赋值能力,但是根本因素——是水平和思想!”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应用无尽跃升动力炉中的无尽资源,这并不是因为无尽跃升动力源没用,而是我们根本想不到如何使用它!我们根本想不到现实中有哪些模型可以与之对应,我们又能怎样把它们搭接起来!”
“如果能直接导流,直接用超大规模的原生信息洪流满强度轰炸概率闪电簇理论中的太初原点,我们或许也能够在虚空中直接制造这样巨大的,还更加完全的虚空丝状世界纤维结构!”
“所以——决战旗舰要是真的想杀了我们,它可能会有几百万,上千亿种方式来进行,从实形轰炸到形而上的规则湮灭……它们本质上应该什么都能做得到!我们面对的,永远是一个强大的,近乎万能的先知!我们只有猜金扁担金锄头的份!”
“我们应该为存活,为这一点就足够应该感到感恩——我们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管这叫活着?看看你我周围有多少带有灵魂的东西,再来扯你的想法——对,关于决战旗舰部分,你说的没错,但是你可不要忘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楚它们实时的状态的,更没有人能时刻解读它们究竟状况如何!这连我的眼睛加上概率坍缩场都看不到能擦得到边的部分!”
“我们见识了决战旗舰的力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就必须时时刻刻都得发挥出这样的力量!把你扔进死潮之门里泡一万年,你能说你会算1+1我就尊重你的理智和坚韧!不必总是事后套事前!事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
“不……差距仍然很大——不是主动的是被动的……而且很多问题……跨越数十万年的时间跨度,我想恐怕很多问题,无论是巧合还是必然,都很难界定——它们甚至可能位于夹缝之中。”
……
迎着无以数计劈头盖脸砸下来的世界长鞭,帝国舰队疲于奔命,无数损失随着这些巨型信息体之间的刮擦而出现,每一从余波代表的,可能都是数以千万计算的载机母舰,甚至可能是复数个的舰队块结构的损失……
坚固的帝国堡垒世界甚至是圣音礼赞要塞矩阵,也同样无法逃过这些在虚空发疯的“群星”的撞击和倾轧。
世界湮灭的剧烈信息涨落有一部分在虚空中扩散,而有一部分则成为了双方场杀伤舰的争夺对象,以及虚空中间或闪过的“明灯”。
……
“决战旗舰……果然还是十分值得注意……”
“……我承认,确实如此……”
“联合多态分析结果表明,决战旗舰的基础属性与实际生效位阶仍为最高水平,可以进行近似无上限超大规模叙事层抹除的单位目前来看只有决战旗舰队……时间轴错位割裂的效果与位阶的确非凡,但是……”
“生效位阶仍然不够,影响深度要细究……也不够,但更加暴烈,直观破坏能力更强。”
“数学率核心可以扭曲世界的常数,修改基础的法则,但是一台数学率设备……它无法同我们使用过的某些古老炸弹比威力——单论我们需要的破坏力的话,后者会在一定区间内远胜于前者……”
“……决战旗舰不是纯粹的武器,只是它搭载的设备能够产生的功效……足够让它成为最强的武器……”
“等级,范围,生效权重,暴烈与否……”
“实际上,我们可以发现,这些世界长鞭之间的漏洞与缺口,与我们曾经接触到的“黑暗虚空”一样,它们确实空旷并且巨大,只是那时的我们能力不够……”
“是能力不够,还是说……同样不敢?”
“眼界的开放,能让我们明白很多事情,也能多会做很多事情……”
……
“我们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那不重要。”
“那一天如果真的来了……如果结果无法逆转,如果我们无法抗拒……那接受就是了。”
“有没有余地……想法与做法真的都会变得很不一样……”
……
虚空中,巨大而残破的世界结构仍然在缓缓“爪向”整个帝国。
这个巨大结构能吞噬远不止一个帝国的疆域——无数位于极远区域之外的世界可能刚刚开始行动,而这边已经在拉锯战斗中度过了数个万年。
时间正在变得没有意义,无数千篇一律总会淹没一切——时间描述信息的变化趋势以及演变速度,假如一切近乎恒定到可被认为是循环……
那又有什么理由可以不认为时间真的已经被闭锁在一个不断颤抖的环中了呢?
……
“侵入程度太高了,我们已经让大量世界越过了我们的防线,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数量去解决它们……”
“……必须提高警惕,开始执行危机预案……”
“开始拆解已有联合结构,转移关键节点!”
“舰队锋矢集合……已经标定最优先区间!”
“……该死,我们无法拦住数量这么大的入侵……命令所有预计扰动区内设备与设施做好抗冲击准备——允许暂不接受来自星明皇帝以外的命令!!”
真视之眼,进化演算与所有的晶能控制者同时发出了趋势性危险预警。
无数从虚空中甩来的世界长鞭已经深深挞入了帝国疆域的内部,就像是用圈套死死勒住猎物。
无数翻卷的血肉与飘散的光雾代表着抵抗行动正在走向失败。
……
“检测到信息聚合现象——世界湮灭!那些残骸世界,它们要引动超大规模世界结构的集群湮灭!!它们要引爆自身!!!”
“所有场态生命与场态防护系统收缩!实形护盾展开至极限!”
“如果能够存活……严密监视场杀伤高能反应!!”
“卡文瑞尔,伊卡利姆,你们立刻——”
“——!!”
虚空中,一道道规模空前的宏伟链式反应瞬间撼动了原本宁静的整片“地盘”。
无数已经深深楔入帝国躯体内部,甚至深抵核心的有毒荆棘猛烈爆发开来,裹挟着滚滚信息洪流与难以想象的死潮污染的世界碎块一边被虚空湮灭,一边不断迸溅出来源不明的大量腐化射流,带有高浓度死潮污染的残骸被不稳定的信息环境催化之后,会进一步“激发”并在世界或者虚空中撕出一道道绝对标准的正圆形孔洞,黑红色花纹将从洞口释放,并在世界末日降临之间,为所有的光辉烙上一层层腐败的印记。
就连已经将烈阳团团裹住的浓雾,也在鞭笞之下被撕开了一部分——时至今日,那里的残骸复苏反应也仍然没有停止,很多亿年来,那团浓云始终在扩张,可……
黑红色大门在黑暗中闪过,许多莫名其妙的光影和嘈杂的波动一闪而过,浓雾中似乎有意识苏醒然后消散……它们会对应某些形而上的存在吗?
世界湮灭……
它有可能会毁灭很多东西,也同样有可能……会创造些什么。
比如说……无数迸溅的剧毒液滴,与没有被末日爆炸直接击毁的Σ战舰……它们会借助毁灭带来的巨大扰动,为破坏与毁灭增添一份方向不明的新力量。
无数不明不白的残渣击碎了更多的世界屏障,即使是有场生命的加固结构和彻底超凡化的太空长城,许多奇怪的碎片也能凿穿每一道防线,让无数世界千疮百孔。
而更加糟糕的是,间或闪过的光点……在凌驾于大渊之上的金色光河中疯狂的闪动起来,黑红色的光芒宛如恶魔的眼睛,每一次眨动,都会代表着一次发生在广泛实形资讯层面的大爆炸被敲响,随后将会是一连串的链式毁灭扩散反应——它们都是被爆炸源点的余波“震死”的。
场杀伤舰之间那看起来已经有些荒诞的对决在此时此刻却走向了白热化。
帝国疆土的跨越范围在疯狂的因素催动之下不断扩展,即使顶着无比可怕的损失率与不可逆自然损毁率,不久之前,帝国的疆土中算得上是秩序世界的频率也已经远超了兆,甚至已经开始接近于京——然而,对于那只虚空中的巨手抓住帝国疆域的部分而言,这不过九牛一毛。
当这持续了成千上万年的事件仿佛要做出某种最终总结一般席卷帝国之后,毁灭再一次撼动了整个帝国的存在根基。毁灭之后,虚空总会抚平一切。然而,那些在帝国疆土废墟深处不断搅动秩序现实的残留波动开始被记录,被捕捉,并被与远方仍在扩散临近的类似扰动对应起来……
“它们是……一体的!!”
“最高精度终焉信息枢纽网络第三视角检查……已经确认……同象限极远区域世界的世界末日并未捕捉到同特征波动……”
“或许,这就是虚空中单象限内纤维结构的稳定极限……”
但是……
“我们需要多少载和极……才能形容它们,以及……??”
……
“很熟悉……”
“是啊,我已经厌倦了,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应该想想,我们还能进行这样的进步……又有老朋友离开我们了,唉……他们也成为了我们……啧,那边的存在,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在这个矛盾的现实里,这也算幸运……”
“还有几个老朋友灵魂受到了严重伤害……或许能恢复,但是我们也应该想办法,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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