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的话字字传过季月耳朵，每一个字都嗡嗡的带着余响在空气中震出一浪浪微波，繁花五官的随着微波震动扭曲，她嘴里还不断往外吐出波纹。
突然季月伸出双手死死掐住繁花的脖子，“为什么一直说话，为什么说我娘死了，我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罢了，为什么一直都在拿捏，都在蛊惑，都在逼迫!”
“啊!”繁花挣扎着惨叫，旁边一小太监一个闪身到身旁，对季月腰窝猛踹了一脚。
季月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
再醒过来时，不知什么身在何处，不知什么时辰。
“你终于醒了，睡了一天一夜……”钱多多道。
一阵刺痛感从小腹传来，难道是又死了一次。
“你留了好多血，郎中说你孩子没了。”钱多多继续道。
季月闭上眼睛深喘了一口气，如此正好。
“绣庄的那位老板，一口咬定家里人去她绣庄下了单子，并在一天把她骗离绣庄，然后绣庄里绣娘就惨死了。后有大量百姓证词无法解释，京城里验尸官，提刑官，皇宫里派出督办的判官，一大堆人，一条一条仔仔细细给家里的叔伯祖父们定罪……”
钱多多用不是她这个年纪的语气一字一句慢慢道。
“你知道所有的一切吧？”钱多多走到床边。“大太太被带去调查，她牵扯关于你的一桩的案子，还有人证词举报说她一直接触江湖游医买过一些迷惑人神智的药。我娘更是被你害惨了!她一时糊涂，昏了头想要教训你，除了你的贱籍。我娘她不明白你和那些倾几代之力想要融入富家血脉的人不一样，你巴不得从富家出去，除去贱籍正和你的意。”
季月慢慢坐起来。
“我救了你一命，庄妃娘娘下令立刻把你杖毙!楚家军士兵把你拖出来，武十郎舍不得，把你带到隐蔽处想要亲自了结你。武十郎看到了我，你此时才能命……”
“我救了你了一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你现在其实是一个死人了，富家家主此时都性命堪忧，更别提你孟家那些下人了!我富家遭此大难，全家上下无人可幸免，更有些背主弃义的下人居然趁火打劫检举家主，可恶至极，不料想我富家像你这样的吃里扒外的下人竟如此之多!”
季月坐起来，眼冒金星，四肢毫无力气。
“下来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活着!”钱多多命令道。
桌上摆着保温套碗，小碗套在大碗里，缝隙里用猪油点火，焗着小碗里的粥。
旁边是一摞鸡蛋蒸饼。
季月掀开大碗盖子，用夹子把小碗捞出来，打开碗盖子浓稠的南瓜鸡丝粥。
银勺子舀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大口大口咬饼，死也不做饿死鬼，饿死鬼投不了好胎。
钱多多亲自喂清口果脯，季月丝毫不拒绝。冬日果茶倒上，季月一杯接一杯，喝到呛口。
钱多多端来文房四宝，季月忽一阵呕吐感袭来。
“到底不是富家人，富家人从来不会吃多”钱多多轻拍季月后背。
看到纸笔季月只有呕吐感。
“我问你，你写，出了樱花坞，再没有能与你安全的地方!”钱多多呵斥道。
“你怎么和楚环搭上的？”
季月写道，“与贴身丫鬟相识于牡丹园，应要求代写检讨文”。
“哼……你怎么和庄妃娘娘搭上的？”
“楚环以文章举荐。”
“好……丫鬟无才为上德，下女者以蠢笨单纯为佳，我终于明白了!”钱多多愤恨道。
“你为什么会哑巴？”
“庄妃做计谋，企图嫁祸富家欺君罔上混乱皇家尊卑伦理大罪，命我做庆贺楚小姐加封太子妃的贺文在锦衣秀上祝词！”
“哦……所以大太太把你毒哑了，让你闭嘴!”，“你几时与楚家军结交的？”
季月愣住，那日庄上大乱她出去寻富永年，因暴露皇家令牌被士兵挟持而走。
“由楚环认识，相识于楚环在时。”
“是楚小姐命你在家里作乱的？她赏你宅院，赏你夫君!一切是楚环授意的？”钱多多大骂。
季月微微点点头。
钱多多眼泪喷溅，“楚环楚环，楚环!亏我还以为她飒爽豪杰!京城来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而你生于富家长于富家居然和外人勾结，狼狈为奸!”
“‘富贵教’是不是太后的阴谋？”钱多多怒目圆睁，重捶桌子，季月不住眨眼，神智已经完全清醒。
“或许”季月写。
“庄家天下第一文家，楚家天下第一武家，太后带着庄楚两家打我天下第一富家的主意!”钱多多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怀的谁的孩子？武十郎说不知道你有身孕，是他罪恶……是武十郎的？”
季月低头不答。
“哼……怪不得武十郎舍不得!”，“楚环为什么没有封妃？”
“不知”季月写。
“楚环为什么挑中你？”
“不知”季月写。
“你怎会不知!你处心积虑攀楚环的高枝!”
“最悔遇楚环”季月写。
“呸!你原本计划攀上楚环的高枝做楚家军的大奶奶!薄金地也有你的份对吧!”
季月想反驳，但是咽了回去。
“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向家主禀告？你若禀告也算立下大功，我富家怎会亏待你？”钱多多大吼。
“春雨如何死的？”季月问。
“她……她死只能怪她自己小心眼，我只不过是不想她继续在樱花坞做事，区区小事她便负气撞柱子!”
季月冷笑。
“你冷笑作甚!”
“那此时小姐便无可指摘家仆们背主弃义。”
“富家厚待下人，可得报恩”钱多多大吼。
“无恩可报！”
“季月!旁人与你有恩无恩我不知道，可今日我确实从武十郎刀下救了你一命!”
“我娘那一命抵消。”
“你……”
“我娘死于令堂手下”季月怒瞪钱多多。
“你害她成为姨娘，我娘与我一般金尊玉贵，堂堂嫡女嫡亲大奶奶，落的和丫鬟上位一般的位份可知她心中悲苦。”
“何苦之有”季月扔下笔。
“我娘她最后悔养了你这个百年难见的妖孽!我富家竟被你给祸害了!”钱多多指着季月鼻子。
季月笑起来，无声的大笑，前仰后合，“如此富家岂不是太便宜了，区区下贱丫鬟便可毁之!”
“你是不是狐狸精转世，还会爬高枝的那种!”钱多多揪住季月领子。
季月看到钱多多圆溜溜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模样。消瘦白净的脸，尖尖的下巴。
眨巴了几下眼睛，对啊，没错啊，她季月可不就有九条命的轻易死不了的狐狸精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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