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殷或

  ,农家小福女

  殷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因为他就像夏天的冰块一样,既要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又要防止热化了。

  似乎每一天都处在消融的危险中。

  所有人都想他活着,祖母、父亲、姐姐们,但没人问过他,他有没有想活着。。

  殷或一点儿也不想。

  他没有感觉到活着的趣味,他只感受到痛苦,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朋友,也不会有朋友;

  他有亲人,但他们给他的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是爱他,还是爱他传宗接代的身份。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杀死自己,他想过很多种方法,都不必上吊割腕服药这些激烈的法子,他只要轻轻的踢开被子,或是将送到嘴边的药倒掉,他就可以达到目的。

  其实他也这样做过的,但结果是伺候他的人被按在院子里重罚,要不是他听到动静赶出去,被惊吓得激烈的咳嗽起来,几乎快把命咳出去,伺候他的小厮只怕要被活活打死。

  但自那以后他就明白了,他的命不止是他的命,还是他身边人的命。

  他可以不在乎家人的伤心赴死,却不能不在意身边人的死活,尤其长寿是他亲自选到身边来的,他是他的人。

  所以他觉得做人怪无趣的,生,争不过天;死,斗不过人。生死都不能做主,做人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千古来的头一份了。

  他本来就做好了要按照他们的安排过完这一生的准备,但是,临到头来,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好不容易做一回人,他凭什么就临到死都要被困在这一方小院里?

  所以在家里准备给他说亲时,他用了很大的心力才说服了家里送他去国子监念书。

  他渴求的不多,他就想出去看一看别的人,别的景,好歹,他得让自己的心里知道,他是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

  哪怕只有两年,甚至是一年也好。

  所以殷或第一次有规律的走出家门去国子监上学。

  虽然这会让他身体的负荷增大,每天起床都难受,但他却乐此不疲,这让他有一种在活着的感觉。

  他感觉得到,最近送来的药剂量越来越大,他们在等,等他的身体调理到最好的程度,等找到那个适合与他成亲的人,然后成婚、生孩子……

  孩子一出生,他这一生留在这世上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殷或想,他要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活,在进国子监前,他没想到会遇到像白善和周满、白二这样的人。

  他知道外面很多人讨厌他,他们不会和他交朋友,甚至不会和他有来往,他自己也知道原因。

  他也从没想过要交朋友的。

  交朋友……朋友死了也会难过吧?

  所以怪没意思的,既然都知道自己短命,为什么还要去交朋友呢?

  为了骗一场眼泪吗?

  殷或自己情绪激动时,不管是悲伤还是愤怒,或是羞愧,只要情绪起伏,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曾经和长寿私下改过。

  但他情绪激动起来就是会落泪,他强忍住眼眶还是发红,反而情绪会更激动,最后会头晕目眩的晕厥过去。

  他觉得相比于哭,那些站在他对面的人应该会更怕自己晕厥吧?

  所以他只能不改了,反正对他来说,面子什么的,他连人都算不上了,还要什么面子呢?

  可是还是很生气啊。

  尤其是因为他的缘故,他的姐姐还总是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不仅是生气,更多的是羞愧了。

  他都升起了不再去上学的念头,可一想,这是他凭命争来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去?

  他以为和白善的“争锋”最后会和以前那些人一样,以白善被他那些姐姐们打败,最后远离敌视他告终,却没想到他的师姐和师弟会找上门来。

  更没想到他的师姐是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小娘子,明明比他还要小,见到他时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到他后,没有责骂侮辱他,反而语重心长的和他说,“你生病了,这是病,得治!”

  殷或当时眼眶都红了,还以为她是在骂人,但顿了一下后发现不是,她只是在陈述,是真的觉得他这是生病了。

  第一次有人说他爱哭是生病,殷或好奇的看着她。

  此后许多年,每每想起他们的相遇,殷或都要庆幸当年他的兴起,不然他不会去国子监,也不会遇见白善,从而遇见周满和白二。

  甚至他都有些感谢姐姐们,要不是她们去堵白善,他们四人恐怕都不会有这么多交集。

  从那以后,殷或第一次在外人身上感受到了善意,和被平等对待的感觉。

  原来被人这样不“怜惜”的对待是那么的让人开心啊。

  他很高兴自己交到了朋友,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活着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不管是白善、周满还是白二,他们都很健康,不仅能够跑跑跳跳,放肆的哭哭笑笑,还能拿着麻袋去套人……

  做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第一次,殷或有了为自己活着的想法,他想要活着,不要传宗接代,遵从自己想法的活着,哪怕早早的死去他也甘愿。

  很多次,他都想和白善开口,他想把长寿送给他,身契他都装好了,可他就是送不出去。

  他到底不够有勇气,对上祖母期盼的目光,他说不出那句话。

  最后还是周满替他做了决定,告诉他,“只要你不成亲,好好的养着身体,我能让你多活好多年,真的。”

  有了这个理由,殷或总算能试探性的和祖母开口。

  只可惜祖母不信任周满,不,她应该是不信任他。

  殷或做了这辈子第三个最大胆的决定,把家里给他熬的药倒了,去喝周满给他熬的药,接受她的扎针……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第二个最正确的决定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偏离了家里给他选的路,且越来越偏,最后偏到他能够完全照着自己的想法来。

  殷或曾经问过父亲,“您不怪我吗?”

  殷礼摇头:“不怪,只要你活着就好。”

  殷或便红着眼睛问,“那您以前为何不这么认为呢?”

  殷礼无奈的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以为你那样是过得最好的样子,我不知道你那样活着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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