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界目前不说上层力量,连一个玄尊修道人都不存在,道理上说,只需派一个玄尊假身前去就能将之解决了。
可是元夏方面并不知悉天夏已经被勒束了,考虑到世域跃升之事天夏那边一定也有发现,定然是会加以维护的,那么去的人手很可能会在半途遭遇拦截,或者在界内遇到天夏修道人阻截,那要派遣多少人去往那里才算是合适呢?
就在这个时候,两殿诸司议忽然感觉有异。他们往天夏阵中看去,见是天夏那一处光气大盛,并且各个镇道之宝都是有强烈的发动迹象。
诸人神情微变,这分明是天夏方面加大了攻势。
顾司议立刻对着诸人言道:“这定然是天夏方面为了阻止我们对那方界域动手,所以加大了攻势。”
诸司议都是点头,这话有理。
因为此前他们一直对峙着,现在也没有到一年轮转之期,天夏没有理由忽然对他们加大攻势,恰好是在那方世域出现异兆的时候,肯定是为了防备他们进攻了。
这样一来,从天夏的态度来看,此刻派遣人手去往那里,多半会受到阻截,说不定还有天夏方面的镇道之宝参与遮护。
诸司议相互看了看,若是如此,那么还有必要进行此事么?
放在以往,当然出现一个世域灭去一个,可现在天夏的下层世域多的是,似乎也不差这么一个,就算是上层力量通传,那也不过是一个较为独立的世域,只是自己能突破上限罢了,那些下层界若是天夏接引,也一样可以做到。
正在盘算之时,仇司议这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倾听之色,随后他转了转念,开口道:“诸位司议,仇某有一策。”
诸司议不禁看过来。
顾司议道:“不知仇司议有什么策略?”
仇司议道:“我们未必需要倾毁整座界域,界域升跃,必然是靠着某一修道人去往更高境跃升,才能达成此目的,我们可以设法找寻到能够做到此事的修道人,将之铲除,那么就斩断了此世上境之路了。
若是我们派遣强横人手前往,一定是会被发现的,可是若派遣道法低微之人前往,或者只是令某个异类前往,那么穿渡之时动静不大,那却未必不能做到此事。”
众司议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一个还未跃升的下层界,没有多少道法强盛之人,的确不值得大动干戈,而且他们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天夏有意如此布置的,要是能够以极小的代价阻止此事,那是最好了。
全司议对着过司议道:“我以为可以一试。”
过司议也未反对,他看着仇司议,道:“仇司议,还要请你一算,那方世域如今在何。”
仇司议道:“自当效劳。不过为了避免天夏搅扰,仇某还需借镇道之宝一用。”
全司议对着一侧的向司议关照了一声,道:“向司议,由你带他前往。”
向司议应下,当下带着仇司议去往了两殿下层涵枢金钟之所在,仇司议借助了这件镇道之宝,试着推算此世之所在,他诧异发现过程非常之顺利,好像对面没有遭到任何阻碍,心中动了动,可他什么也没说。
待算定后,他自里走了出来。
向司议问道:“仇司议,怎么样,可曾推算出来了么?”
仇司议道:“已然推算出结果。”他拿出一枚星盘,在上面某处点了点,道:“当就在落在此处,只需要往此连通此界,自就能去到那方所在。”
向司议拿着此星盘走了出去,众司议稍作商量,当即挑选出来了数个合适人选,并十分谨慎的祭动了负天图。
那是一个全新的世域,想要去到哪里,仍旧是需要打开两界通道的,奉界不似天夏这等世域,通常意义下,去到那里不难,但若送渡去的人功行较高,动静较大,那么比较容易惊动天夏。
待一线通道露出之后,准备好的几人立刻往里投入进去,随后立刻两界关门立刻合闭,整个过程很是顺利。
虽然有些奇怪天夏方面似不警觉,可只要是把人送渡过去了,那便已算是成功了一半。
仇司议出来之后,一直在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时他走到了一边,道:“穆司议,方才为何要我提出此策,此似与我等无关?”
穆司议道:“可仇司议还是照做了。”
仇司议道:“仇某也是能感觉到,这里似对我有利。”
穆司议缓缓道:“世上之事无不有因由,今日种因,明日得果,多一个世域少一个世域没什么分别,但是多一句少一句,却可能改变诸人之命机,这里也包括你我在内。”
仇司议若有所思,他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什么,不过这事就不好说破了,所以这番话他也是到此为止,不敢再继续深入下去。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把元夏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随即追溯源头,便听到了两人所言之语,也明了了两人的心思,不外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能谋算长远,也算不差。
不过此事他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可是即便他不动,元夏想灭去奉界其实也有许多不确定性,尤其是玄浑蝉本身停留在那里,就多上许多变数了。
奉界,高雨峰。
这里陆上大派神华宗的宗门驻地,而在最高处的千秋岩上,一名英姿勃发的年轻道人站在此间,望着面前天地。
在他身后,门中各个同层次的修士正注视着他,除了神华宗的修士,包括许多宗派的修士也同样在留意着神华宗的动静。因为今日正是这位长皓道人尝试破境之日。
到了如今时日,天下修道宗派多如繁星,可是修炼到神窍之境后,却很难再往上攀登了。
这数百年来,接连有修道人前后尝试破境,但都无一成功。这两百年来,这位长皓道人却是公认的最有希望成就之人。
这位道人在千秋岩上站了有三天后,忽然心中似捕捉到了什么,身上浮现一个化影,并向前踏出一步,这化影便向长空飞渡而去,他身后诸人无不是屏息凝神看着。
这飞出的化影本是虚浮不定,但在去往天穹的过程中却是渐渐凝实,眼见就要与他本人一般了,在场所有人露出了期冀与激动之色。
可是下一刻,他们神情显现出了惊愕。站在那里的长皓道人身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并有丝丝白气从里冒了出来,而去往远空的化影也是由凝实再次化为虚淡,最后渐渐淡散入了大气之中。
待得白气散尽,千秋岩上只剩下了一套掉落在衣冠和发簪。
诸人沉默不语。而各方关注目光也是遗憾收回。掌门尚己道人露出怅然之色,这几百年来,他已经见过太多此般景象了,他摇了摇头,命令弟子将长皓道人的衣冠收拾好,自己则是拿了那发簪过来,回身而走。
他来到了祖师堂中,将那根玉簪摆在了一个玉架之上,可以看到,这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玉簪,怕不是有上百之数。
这时他有所察觉,转过身来,见一个外表约莫十八九岁的白衣女子持剑站在了殿前,他道:“若婴,你怎么来了。”
云若婴对着殿中一礼,道:“老师,弟子恳请老师准许弟子攀渡上境。”
尚己道人木然道:“你师祖、师伯和三位师叔,还有你的两位师兄都是失败了,你认为你还能走通这条路么?”
云若婴简短道:“能。”
尚已道人露出欣慰和惋惜的复杂眼神,道:“你准备怎么做呢?说不出个道理来,为师不会允许。”
云若婴道:“弟子认为以往之法都是不妥,当去找寻神阳,方能得取上境。”
尚己道人皱眉道:“世上哪有什么‘神阳’,就算真有,虚空之中如许多的星辰,你又到哪里去找呢?况且虚空之中不知道多少妖魔,你又能走得多远呢?”
云若婴将手中剑往地面之一插,对着一拜,郑重道:“老师,弟子心意已决,还请成全。”
尚已道人叹了一声,道:”当初收入你门墙,我也是看你心性坚定,百折不回,我本是想让继承道统衣钵,现在你要走,神华派又交给谁人呢?”
云若婴道:“还有诸位同门,还有诸位师伯、师叔。”
神华派虽非排名前列的大派,可是根底深厚,据传当年还是得了上仙授法的,所以这数千年来虽然破境之人前赴后继,可门内依旧有着有不少神窍之境的修士,找一个人来承继掌门之位一点也是不难事。
尚己道人摇头道:“他们道行是够了,可是魄力不足,要不然……”他没说下去,因为胆气够足早就试着破境了,留下都是不敢举步向前的。
云若婴这时再拜,依旧是那句话:“请老师成全。”
尚己道人沉吟片刻,道:“你且等我一等。”
他转身往祖师堂里去,过了一会儿,又是转了回来,并走到了大殿门口,将一枚东西送到云若婴手里,道:“你既然打定主意,为师不好拦你,毕竟祖师立下道言,后辈问道,不得拦阻,或许祖师也是看到了今日,此物你且拿着。”
云若婴接过,发现是十分普通的半边玉佩,她道:“老师,这是何物?”
尚己道人道:“此祖师传法所留,一半为掌门信符,一半就是此物,关键时刻能得护身之用,”他止住云若婴话头,又道:“你不用推辞。你此去若是成道,为师为你欣喜,虚空亦有生人,若是你感到前途渺茫,我也不指望你能归来,你就拿着此物,在虚空之中也立下一道派。算是我神华分支了。”
云若婴认真应下,她拿长剑,再是拜过老师之后,转身就走。她没有半分停留,也没有与谁人告别,直接踏上师门法舟,就此渡空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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