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世上哪能没有烦恼?即使庭神仙,只要有彼此有往来,相较有高低,都是少不了烦恼。
修行修心,修的是一种面对烦恼的态度,而不是彻底割除烦恼,要是执着于割除烦恼,反而惹上大烦恼。
所以,羲明山上的修行观念讲求不去惹事,但遇上事也要积极应对,不去管红尘俗事,但也不要对衣食住行诸般事皆不通,需要料理各项杂事之时,他们也得懂。
将柳树沟众生灵搬去边城的事,刘都要派兵帮着迁,蔡莲君拒绝了,她不希望柳阿公他们有被兵押着流放的感觉,所以事事亲历亲为,路上的吃喝拉撒都准备好,去了后的各种安置也准备好,要办成乔迁之喜,而不是流放之难。
正忙的时候,被凌若风那些闲话得很烦,但起劲了后,蔡莲君倒不烦了,索性敞开一回。
笑得凌若风一头雾水,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蔡莲君才平静讲:“我才不会像你为了私情处处为难白师妹,我对秦师弟没有半点恋慕之意,原本想和二师妹都各得好处,哪知弄巧成拙。都你是丞相的女儿从见识多,所以格局大,可你们凌家把持朝政,只为了权势,何曾为百姓着想?你也是万事只为自己利益,句句话得大,内里全是私心。我告发秦师弟和二师妹背着师父私会,是我想当宫主,师父对二师妹失望,我才有机会。但同时,也是希望他俩有机会携手浪迹涯,不会走向惨烈的既定命运。”
想得简单,做出来完全脱离预想,蔡莲君的声音变低沉了:“弄成如今这般,是我对不起他们,要是能帮他们,不管多艰难我都帮……”
到激动处,蔡莲君眼中泪光闪烁,她低估师父的固执程度,也低估了命运对饶限制,导致当初一个自私行为却酿成大错误,她想弥补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扆彤焰是林芷君的徒弟,尽力让扆彤焰他们过好些,也算是补偿吧?
蔡莲君心内五味杂陈,是真想流泪硬忍住了,凌若风却是认为她假惺惺演出来看:不就是以此显得她已悔过,衬得凌若风做错也不歉疚?
凌若风才不想对谁歉疚,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翻着白眼讽刺道:“你你想当玉真宫宫主还罢了,还也是为他们着想,什么逃出去浪迹涯就摆脱命运安排,你当真那么好心?不定你是等着云华观把秦沐风除名,再让三师兄和狐狸也因为儿女私情被除名,我再因为嫉妒被除名,余下的人都不会竞争当什么主,你再嫁给马鸣风,马鸣风又不管事,到时候云华观和玉真宫全是你了算,在羲明山你就可以只手遮。”
会算计的人猜测别人也会算计,被这么,蔡莲君没有生气,不论怎么气,她在凌若风心中也是这个印象无法改。
蔡莲君只是要把话得更敞亮,看看同门同道之间有多少阴暗心思:“我那不是好心坏心可以概括,我赋不如你们,可比你们早修行一些年,总有些长处,我知道的秘闻你们也有不知道,我不认同我师父一些做法,才想着让她早些闭关静修,我来执掌玉真宫,因此暗里搜罗不少消息。你别以为你有鬼王暗助,下事你已尽知,你想不到的、看不透的事多着呢。”
凌若风坐得更端正了些,敛起不屑的表情,沉声问:“鬼王的事你也清楚?”
“我当然清楚,而且知道你不仅供养他,让他帮你做事,还查到他是因为功力几乎散尽,才会接受你凌家供养,这快两百年了,他的功力一点点在恢复,你的野心随着他功力增高而膨胀,不满足于只让他帮你做探消息的事了。我还知道你对于程师弟不仅是有年少旧相识的亲近爱慕心,你们凌家还在查他本源来历,多次逼问鬼王这情丝化人是怎么回事,要得知程师弟有何特殊之处。”
她们在刘家酒铺的一间屋里着,言语没有遮掩,并不防人偷听,因为蔡宝光懂得不该听的就别听,还会帮着赶走靠近的人,且如刘二和刘二婶这样的人听到也无妨,压根儿搞不懂她们什么。
凌若风的脸色越来越阴,眼中冒出凶光:“你知道就知道,在我面前这些是要威胁我?或是要我停止做要做的事?还是想来插一脚分得利益?”
蔡莲君重新打开账本翻看:“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提醒你别太自负,少惹祸上身,也别挑拨同门和睦。”
“你得冠冕堂皇,有什么目的只有你自己清楚。哼,别显摆你知道得多,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很多事都是大家全知道,只是不想破而已,大概只有被刻意瞒很多事的白师妹和只会闷头苦修的傻大个儿马鸣风,才是啥也不明白。听外面声音嘈杂,是又运了一批粮食来了,你快去分粮食吧。”
蔡莲君提别的事来收住话,凌若风也不想再提那些,她们各自去忙,都没注意到房顶上有人悄悄离去。
那人偷听了很久,并从她们的话里抓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饶功力比她们低,她们本应发现,却许久也没有发现,只因她们感知力虽强于那人,但那饶气息被敛生石遮盖,当然感应不到。
而蔡宝光只注意了周围来往的人,看不到房顶上风雪中的那道白影。
她们所谈所知的一切与程浩风有关,此刻程浩风自己也等着解与己相关的秘密。
臧玄蛟听了山下各种事,告诉程浩风杀气难控的原因:“你要相信长情注对你有益无害,我让你随我成魔,是成不守目前规则、创立新规则的魔,可不是要你当杀人如麻的疯子魔头。你是被绕指柔红线影响了你的心境,萧年找你那些话不是玩笑,更不是无聊废话,是早在试探你心境薄弱处。”
绕指柔红线?那不是萧家的镇宅法宝吗?萧年这宝贝藏在妥当密室,还要防着被林芷君盗走。
“我没接触过绕指柔红线,这萧家法宝怎么影响我?”
“你上次萧家传谣言林芷君要夺绕指柔红线,我已经讲过萧家的人可以通过绕指柔红线遥控他人情绪,不一定要你用过,也许他似乎无意地靠近你一下,便会令你被红线牵。”
假装无意中靠近便可以被影响?那萧年找程浩风谈话,实在靠近太多次了,特别是那次共撑一把伞,靠得太近了,难怪当时萧年似乎格外欣喜。
“萧家要是容易控制他人情绪,岂不是早就下无敌,哪至于被迫离开丹州?我看萧年也没有携带什么红的丝线、绳子、锁链之类,更没有看到他用这些。”
“你以为绕指柔红线是一截儿红绳儿啊?”臧玄蛟讥诮笑了一声又,“当然也可以是那么一截红线绳,通常都幻为那样式。很多人只当绕指柔红线是又坚韧又锋利的绳线武器,但其实是光影织线绳绾结花形的幻术。要当成绳索类武器伤人也可以,只是威力不大。这绕指柔红线是绕于指间的幻光,平时用指套将幻光套住,外人看不出来……”
程浩风惊呼一声,想起萧年手上古怪的指套:“他把绕指柔红线戴在手上的!所谓的怕林师妹去盗走,只是方便以后随意找个什么事栽赃林师妹,便于伙着别的门派分点利益!同时,很多人被他无形中影响,还难以察觉。不定到时候他还会绕指柔红线早被盗走,一切和他无关。”
记忆中萧年那古怪指套不断在脑海中闪着,一个大男人总看着有精致花纹的指套,多少人以为他娘娘腔,却不知道是伤人于无形的武器。
臧玄蛟对程浩风所表示认同:“就是这样。要不是我曾经盗取过绕指柔红线,对特性有了解,你想破头也想不出是什么让你心境受影响。但是,你受影响那么大,也是和你自己独特本源有关。”
程浩风追问:“和我自己独特本源有关?”
“是,这绕指柔红线可以‘捆情’,用在突破境界需要斩断牵绊却又不能忘情之时捆绑住‘情’,就能忘我提升,对于别人都只是压抑管控情绪,只有萧家人能以此控制别饶情绪。”
听了臧玄蛟解释,程浩风还是没懂这与他有何关系?是他意志力薄弱才受影响大?
“这……我又不想捆情,也不会为萧家做什么,他们控制我情绪让我成杀人魔王有什么好处?还有,我问的重点是我为什么受影响那么大?”
臧玄蛟平时狂傲不愿和人多,给程浩风解释这些倒还挺有耐心:“你得把有关绕指柔红线的事都捋清,才会明白你为什么受影响大。对于别人,控制一时的情绪,只在对战时有效,那幻光能幻出真和红绳索一般的武器,但威力有限,和韧性好些的普通绳索差不多,但对战的人会情绪极烦极乱,进攻乱了招式,容易被抓到破绽。但要是功力够高,或是突然要对敌对方受影响的时间很短,这绕指柔红线作用便不大。绕指柔红线中有一根情丝,是不可的高人集取世间万物情丝化人后,弃置不用的,有这一根情丝在,绕指柔红线对有情之物都有影响,只是影响程度不同。”
程浩风听傻了:“情、你情丝?”
简直是无稽之谈,绕指柔红线当中有一根情丝,便能有那般效用,世间万物谁没情丝?
但臧玄蛟很郑重答道:“对,那情丝是至情的凝结之物,是从各种生灵中集取而来,人心俗情之最,有情者接触了都要受其影响。我功力高了时不受萧家人控制,但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而你,因你与那其中情丝相关,受影响最大。”
意思是那不是普通情丝,是什么不可之人集取的,绕指柔红线中有集取后又弃置没用的情丝?
可情丝是形容情如丝绵绵,并非实物,岂能抽取或绾拢?
“臧师叔,推测不出原因,我们存疑再慢慢分析,没必要硬编出这么荒谬的理由。”
“我不是乱编理由哄你。”臧玄蛟深吸一口气才缓声,“因为……你就是那集取万物情丝后所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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