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秦家人先去秦祥的灵堂拜了拜,程浩风也跟着去。
由于没有尸骨,棺材中只装了捡到的秦祥饰物残片和疑似残骨,还有他生前最喜欢穿的几件衣服。
灭黄费后,怀疑对象成了赵小锅,那是巧合;灭秦祥后要让秦家怀疑别人,则是故意用计。
当然,程浩风也明白秦家最有头脑的是秦福和秦禄,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查清一切真相,他也做了若是被查清后的安排。
程浩风会尽量少连累旁人,他和浦念生主担此事,他是主犯、浦念生是从犯,而扆彤焰、柳欢儿、柳阿公夫妇和蔡宝光、刘二一家人、浦志生和毛姨娘等人都是被动卷入,什么也不知道,做的事只为干扰秦家,实际没伤害秦祥。
为防秦家报复,还得安排扆彤焰和柳阿公他们快些搬去边城,蔡宝光和刘小柳快些成亲并带刘家人上羲明山,浦志生和毛姨娘一起搬去甘州。
定下最后的责任由他主力承担,让浦念生分担些,也因浦念生是修者,还是一峰主事,对抗秦家让秦州能安定繁荣,浦念生出力是应当,其他的人不应当承担,也承担不了。
天色已黑,夜风吹得白幔飘飞,程浩风坦然看着秦祥的棺材,无喜无悲。
若是不能按原定所谋遮掩此事,程浩风要担责任,却也不会以死谢罪。
十全土堡那边还做了安排,等那边事起,秦家会衰落,也没多少精力和实力去报复。
程浩风会和浦念生远逃海岛,为龙啸风他们出谋划策,等完全占据平州,就带兵硬攻秦家。
遮掩只是为了有更多时间积聚力量,不是为了逃避,早晚都与秦家要公开闹翻。
思索着很多事,程浩风从灵堂出来,回了鹤临院,秦家老仆送来晚饭。
本是可吃可不吃,心中有事更没胃口,一粒米一粒米拈着吃耍,偶然听到秦家老仆和一个路过的仆妇闲聊。
“你听人说没有?怀疑程仙师呢,后来又没有怀疑了,让秦院头去找浦仙师来,要审他呢。诶,你说到底哪个像杀三爷的?”
“你少胡说,守在鹤临院里还说主子们怀疑程仙师?这不故意让他心里不舒服?大公子还要靠他造东西赚钱呢。秦院头找浦仙师来是商量正事,啥审呀审的。”
“我这随便聊几句,你还训我?程仙师屋子离那么远,他又在吃饭,听不到。说说嘛,你们都觉着哪一个像坏人?”
“你耳朵聋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耳朵聋?走啦,走啦,不跟你瞎扯了。”
屋内,程浩风听着这些并不惊讶,依目前所发生的事推测,秦家肯定会怀疑浦念生多些,这也是程浩风做的安排。
当鄂日浑和赵谈被困在望湖楼附近时,硬要寻人也不太难,程浩风没有出主意去寻找,也是想少引起注意。
他们被困后,定然要找人来帮,赵谈的随从们伤的伤、散的散,难以帮忙,只有靠鄂日浑。
鄂日浑和塔吉坦吵得分开行事后,在濮州落脚,是佘日茫已先去了濮州,他去有个帮手。
此番被困,来救的他就算不是佘日茫自己,也是蛇蜥龟鳄类,这些物类喜欢吃畜禽内脏、小昆虫。
让侯贵忠用这些腥臭之物钓出鄂日浑和援救的家伙,比慢慢搜查有效。
在打麦场审问时,程浩风以虫蚁探出湖坎底下一洞里真是有蛇类,暗暗让浦念生安排侯贵忠加大食物气味。
浦念生从城中赶来时,并没有先见秦家人,而是先让浦家的家丁带话给了侯贵忠。
他后来是假装突然发现侯贵忠在那里,其实一切都通过他在进行。
侯贵忠不会多想背后隐情,秦家的人却绝对会想,秦家要怀疑浦念生就让他们怀疑吧,只有怀疑过了,又证实无可疑,才可以真正让秦家不再疑。
唤老仆来收了碗筷,洗漱一番,程浩风去到大将军府找刘都,在书房谈事。
谈了不久,又返回秦府找秦逸,让他一起去见秦福,说是关于秦祥之死,想通了一个关窍,要讲出来大家分析推断。
去见时,秦福正在询问浦念生,浦志生和侯贵忠也在。
只听浦念生答着:“是刘大将军让我们暗中保护徐先生,不是我们和他有什么勾扯,明说了吧,秦家和刘大将军没有明面上争斗,可是刘大将军暗里一直想让徐先生揪出秦家安插在军营中的人。”
秦福听完后凝视着他,把他看得不自在,才说:“刘大将军要保护他,你就保护他,要是刘大将军让你杀我三弟呢?你不是刘大将军属下,为什么那么听他的?”
“只是保护人,又不是做有违天道的事,我没想那么多,不是刘大将军的属下,但也可以帮他做事。”
两人这么说来说去,说得有些生气,浦志生笑着上前问能不能插嘴?秦福让他说。
浦念生撒谎很生硬,浦志生则说得很溜:“秦家主,我们都是明白人,要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需要靠山啊。你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我们与秦家是有势力之争,但我们没有刺杀秦三爷。想巴结刘大将军,这个我承认,哪谁不想有钱有势呢?这不算错了吧?”
秦福冷笑一声:“势力之争,各凭本事,浦秦两家相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刘都不可能直接让你们去保护徐有才,你们的交情还没到这么好。你们中途截下马车也不只是保护,是早得到消息徐有才出事,早做好了准备。你们筹谋那么多,主要目的便是要害我三弟性命。”
浦志生干笑两声,开始东拉西扯一通,说得嘴角翻白泡儿。
看他们不停在说,侯贵忠的头扭来扭去,完全听糊涂。
浦念生则不再说话,他深知秦家没有证据,还不敢拿他们三个怎么样,要是有六成把握是他们杀秦祥,秦家都早把他们关入地牢,还问这些做什么?
不占理不敢关,怕得罪羲明山众人;占了理已不担心责问。
他们唇枪舌战,程浩风他们旁观,秦逸没耐心再等,打断他们,让秦福听听程浩风来说。
程浩风向他们点头致意再说道:“我认为真凶是赵谈他们一伙,他们似乎没有做案的条件,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可以由赵谈遥控指挥,乌勺带着喽啰具体去实施?”
秦福的眼睛突然睁大,又示意众人都坐下,他要细想。
一边喝茶一边思考,沉默良久,再问程浩风:“你的意思是,赵谈带人在啖鱼庄闹事的同时,又派人在冷湖村害我三弟?他没有条件动手杀人,但可以指使他人?但那个乌勺,我也算认得,他根没能力害我三弟,更做不到害了人还抹去痕迹。”
在来之前,程浩风也打听了乌勺的来历,是原生长于甘州的一条乌梢蛇,得到机缘开启灵智,为了修炼做了不少坏事,被当地修行者狠狠教训,逃到秦州来躲藏。
柳树沟不愿收留他,秦家利用他做几件事后又赶走他,到羲明山投靠更是连山门都没能进去,流落在秦州甘州之交的秦甘河周围偷鸡摸狗度日。
后来据说是佘日茫看在他同属蛇类的份上,给他不少帮助,他的日子才好过些,修行也有点进步。
但再怎么进步,也最多是刚到上品御气仙阶位,难以做下对秦祥的杀局。
对于秦福所提疑点,程浩风早已备好理由:“单凭乌勺不行,要是再加别的高手呢?”
这么一说,不光侯贵忠听不懂,连浦念生都迷糊了。
程浩风解释:“你们还记得有个神秘人么?秦家的马车里没有徐有才,侯师侄也没能截走徐有才,那是谁带走了他?”
浦志生试探着问:“你是说还有另外的人在保护徐先生?”
程浩风摇头说:“不是要保护徐有才,只是要引开秦院头他们,同时也干扰侯师侄和别的人,让人没办法注意到秦三爷被害。”
秦福的手紧握茶杯,微微颤着,茶水晃动,若不是他控制好力道,茶杯早已粉碎。
“你的意思是他们设下连环计,那个带走徐有才的人和这毒计有关?要从这个人查起?”
程浩风点点头,别人也认为是如此。
这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要不是浦念生参与了此事,都要相信秦祥真是那么进了死局。
秦福唤来秦院头,让他去搜捕赵谈和鄂日浑等人,不只动用秦家的人手,还要发动所有与秦家交好的人去搜。
他下令时,瘦虎、胖虎他们也来了。
瘦虎反对急于抓捕:“家主,没凭没据就让过多的人去抓捕,要是真凶不是他们,岂不是浪费人力物力?还落得被真凶讥笑。不如只以他们绑架姜圭未遂的理由派自家少量人去追查,至于查的重点,还是先查清到底是谁半路截走徐有才。”
细思一番,秦福认同瘦虎所说,差一点就因为弟弟之死失去理智,要是闹哄哄乱抓一通,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
秦福对瘦虎低声吩咐:“你去查到底是谁救走的徐有才。”
定下嫌疑凶手后,秦福让众人散了,程浩风眉宇间难以察觉的沉重感终于淡一些。
他有太多在乎的人,不能任性砍杀,要除掉秦祥,还要全身而退。
但往后不知将如何?天意难测。
此刻暂缓压力,嫌疑引向赵谈、鄂日浑,可是他也不知道半路截走徐有才的到底是谁,要把真相瞒得更久,这算冒险一试。
刚回了鹤临院准备休息,萧年突然来访,反手关了门就说:“你能不能不要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救徐有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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