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逸的那一刻,程浩风咧嘴笑出声来,他到底是受伤了还是掉染缸里了?满脸的红红紫紫青青,比唱戏的还像唱戏的。
秦逸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还嬉皮笑脸地说:“别看我弄成这熊样儿,其实伤得不重。幸好是我回房了才来打我,要不然可就更惨……”
“嗯?昨晚你不在房中?不回来就不用挨打,怎么还会更惨?”
秦逸张开的嘴又闭上,吞了吞口水,才又说:“我啊,我昨晚到山下村子里喝酒去了嘛,黄伯母那性格肯定是不找到我不罢休,这在酒馆里闹起来,还得被师父骂,是不是更惨?你想啊,她根本不认得你,怎么找准了你?那是提前看过你画像了,打听过你的,要想躲过挨打不可能。”
听他解释了一大篇,程浩风点点头,心中却知道秦逸是怕他和玛菲莉的事被撞破。
另外又有秦逸交好的山上弟子来看他,闲聊几句,明明黄淑儿是丧子的苦主,他们言语中却表达出对黄淑儿的不满。
程浩风没多说什么,他都不知道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黄费悲伤。
黄淑儿还把黄璧书狠狠骂了一顿,她没有挨打,但被罚跪在黄费尸身旁念经。
看似比挨打轻松,实则更难捱,不找到真凶不会将黄费下葬,不下葬,黄璧书要一直跪着,还不如挨一顿打就了断这事。
让黄璧书除了必要的拉撒可起身外,只能跪着吃、跪着喝,生病了都得跪着不许养病,要是很久查不到真凶,黄璧书得跪成残废。
程浩风也去停放黄费尸身的小棚看了看,黄璧书神情麻木跪在那里,有不少女弟子去安慰,柳欢儿也在其中。
走过去向黄费尸身行了一礼,程浩风又对黄璧书说:“还请节哀。”
黄璧书抬眼看他,眼神里全是怨毒,他平静对视一眼,又走到角落默默念经。
等那些女弟子要离开时,他也跟着出去,在她们挨挨挤挤没注意时,撒了些蜜蜡粉在柳欢儿身上。
要探清楚萧年底细,但不知萧年功力深浅,他性格又谨慎沉稳,怕被发现,只有一步步来。
柳欢儿与他亲近,可以慢慢从相关小事探听。
晚上,程浩风试了试查柳欢儿在哪里,循味而去,正巧她要去见萧年。
两人约在敬德延恩堂后面的柏木林见面,可不想再洗眼睛,程浩风决定只听不看,别又看到些污污事。
“阿年,程浩风那人虽说可恶得很,也没干损害我们利益的事,没必要揪着他不放。你说扆彤焰是他放的,黄费是他杀的,闹来闹去,这也对程浩风没造成影响,我不想再探他们的消息了!”
萧年唉声叹气,好一会儿后才开口:“你不了解程浩风,我要做大事,他以后必是大患!听话,继续帮我,你和扆彤焰有旧交情,他们不会怀疑你。萧家败落,我现如今无权无势,全靠你了,等我宏愿实现,定然报答你的深情厚谊。”
风吹过,枝头几片枯叶发出干涩响声,让山林之夜不是那么死寂。
风也吹走了乌云,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点缀着暗黑的天幕。
柳欢儿的声音柔了几分:“少哄我啦!以前我还信你喜欢我,经过这么多事,又听别人说了那么多,早看出来你只是利用我做事,当我是傻子一样吊着我!哪敢求你报答什么,不拉我挡刀都谢天谢地了。”
萧年着急说着:“我确实没有你对我那么痴心,可已经被你感动,我已经有一点点动心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我发觉深深爱上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可我都等了你快三年了,还是没觉得你对我的态度有什么改变……”
“欢儿,你知道萧家不复兴,我是没心思多想的,你要相信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听他们说这些,程浩风微微皱眉,要是柳欢儿彻底醒悟就好了,能省不少事,可此时看来又要被萧年哄得晕头转向。
他捻起一根枯枝朝他们扔过去,想看看萧年有何反应,再退到一棵大柏树后等着。
萧年拉着柳欢儿退后几步,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又因为程浩风带了敛生石在身上,也没感应到可疑的气息。
“欢儿,你先回去,有事下次再说。”
好容易等到他主动拉手,柳欢儿不愿放手,娇声说:“不过是风吹断根小树枝,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还有好多事没说呢,阿年,我不想再去探听消息,只想守着你。”
“你有点警惕性好不好?这根树枝掉得蹊跷,你少来纠缠了,别坏了我的大事!”
萧年重重甩开了她的手,她一愣,而后委屈高喊:“你的大事,你的大事,你只管你的大事,从来不管我的事!”
“小点声……嘘……欢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先回去,有什么事下次再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铭记在心,我不会辜负你……”
柳欢儿没有压低声音,还放肆大笑起来,笑声惊起没冬眠的一些小鸟小兽,吓得萧年赶紧捂她的嘴。
拂开他的手,柳欢儿肃色说道:“少说这些誓言!我来找你是说不想再探程浩风他们的消息,不是来听你说肉麻的话。”
“欢儿,你……你别这样,我刚才一着急,话说重了嘛。你帮我多打探些消息,我很快能做成大事的。”
“你很快能做成大事,那我的事呢?”
“只要你帮我搜集到更多程浩风、秦沐风还有那个凌若风不守道门戒律的证据,我可以帮你们柳树沟兴旺发达。”
因他先前态度,他说这些,没哄好柳欢儿,还让柳欢儿越听越气:“可是我不想对付他们!我的仇人是秦家,秦家啊!只要没有秦家欺压,我们柳树沟自然兴旺发达,但是你根本不会帮我对付秦家!”
“欢儿啊,你急什么?我也对秦家不满,早晚会对他们出手!”
“你以后出手,那也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不是要帮我报仇!”
说完这句,柳欢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擦眼泪。
萧年去追她,都被她推开,程浩风一路暗暗跟着。
到了卜算峰万藏阁外,萧年不便再跟进去,沮丧退回。
程浩风也退开,自回了云华观中。
对于柳欢儿突然态度改变,程浩风也有些不解,一根枯枝就能让她看清萧年?
他们不懂女子心思,打不走骂不走的痴情女,往往会因为一个小动作、一句话寒了心。
柳欢儿从小就觉得柳树沟的人只喜欢扆彤焰不喜欢她,铆足了劲儿要和扆彤焰争高低,可是样样比不上。
于是,她只有揪着扆彤焰曾在多个男人中间周旋的事反复说,她自己也因此格外注意与男子相处的分寸。
她痴恋萧年,那是萧年给了许诺,不是她硬要死缠烂打赖上去。
今夜萧年着急时说了“你少来纠缠了,别坏了我的大事”,这明显有她去死缠烂打之意,她对男女之事格外认真,把清白纯洁看成是对抗扆彤焰的最后王牌,她怎么受得了这句话?
萧年没料到这句话击碎她脆弱的自尊心,也从此不再有靠近她的机会,这让萧年无法再按原计划行事,人心最难算,所以任何周密的计划都有意外。
而程浩风反复想着萧年要做什么大事呢?这个萧年,真是让他看不透。
萧家如今寄人篱下,可是要复兴萧家,他们的阻碍是匈傩人,对手是那些瓜分萧家利益的大家族,云华观众人不会去挡萧家的道儿,也没必要去挡,萧年没理由对付云华观众人啊。
或者萧年是被什么人控制,那人以复兴萧家为条件,让他对付云华观众人?
那么操控萧年的又是谁?是某个人,还是某种势力?
程浩风没想出个头绪,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看不清这个世界。
冬月二十八清晨,龙啸风传灵符来说,特制的连胜弩出问题,新军大败!
到了冬季,赵遗策的新军各种军备不足,士兵们颇多怨言,后来黄淑儿去打赵小锅一顿,赵遗策也不护着,更让士气低落。
见了这般,赵遗策决定发起进攻,夺些军粮,也提振士气。
新军进攻的讯号传来,龙啸风他们不但不惧,还觉得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他们早已摩拳擦掌等着大战了!
战斗中,新军状况频出,才射出两支弩箭,弩断了!
有些弩没断,却又卡着箭射不出去!
还有些连胜弩看似没问题,射了几十支箭,结果号称能穿盔破甲的利箭,射在穿棉袍的普通士兵身上,都半点没事,拔了中的箭,随手就扔了。
那些箭枝的箭头是胶泥捏制,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赵遗策与秦家做惯了买卖,又曾用过连胜弩,前段时间购入的量又大,所以察验不细,没发现这些问题。
而龙啸风所带的定西军中,同样用的连胜弩,却是战场上的神兵利器。
“嗖嗖嗖!”
利箭射来如流星雨,新军满是惨叫声,伤亡惨重。
赵遗策最后没能提振士气,还差点儿连那半边平州城也没守住。
上午,胜利的消息传遍羲明山,秦逸高兴地跑来找程浩风:“哈哈,我们大胜!刘大将军夸我们做的连胜弩非常好!”
“嘶……”
笑得合不拢嘴,扯得脸疼,秦逸又捂了捂脸上的伤口。
看秦逸这般,程浩风也没那么讨厌他了,递上金创药,正要让他疗伤,一个人影突然闯过来。
程浩风没见过这人,只见他指着秦逸的鼻子骂:“你还笑,你傻呀你?赵遗策他们败了,都来责怪我们秦家卖假货啦,这么搞,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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