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室内,一线墨绿透青的荧光忽闪,那是鬼王的腿骨法器所发灵气光波。
扎措痛呼一声,正是鬼王以法器光波紧紧绞住扎措胳膊猛拽一下。
“鬼王,你竟然敢坏我的好事?!”扎措转身弄清情况后,怒声斥问。
在他斥问出声的同时,囚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燃烧的火把瞬时照亮了屋子。
瞬间后,却听一声冷喝响起:“出去!快退出去!阿翩,你留下!”
胡仙仙听出这是程浩风的声音,她怕他看到自己此刻衣不蔽体的样子,记得竹榻上本有块儿薄毯,后来被自己扔在墙角,立刻挣扎着去抓那薄毯。
那些随同到门口的侍卫立即退到廊沿下背立站着,阿翩快步走过去扶起胡仙仙。
程浩风森冷目光扫一眼扎措,再关切地看向胡仙仙。胡仙仙迎上他的目光赶紧以眼神拒绝他靠近,惶急朝阿翩“唔唔”叫着。
正在手忙脚乱帮胡仙仙裹毯子的阿翩,才想起她嘴被塞着,连忙给她扯出布片儿。
“别、别管我……快抓住他!别杀他,我要亲手杀了他!”胡仙仙说着话又干呕两声才把话说完。
程浩风点一下头,应手化出一根黑绳就朝扎措缠去。
见此情况,鬼王手中腿骨立刻挡向黑绳,而扎措横飞而起往门外逃去。
鬼王一边招架,一边劝着程浩风:“元阴未失!你看呀,我来得及时,还元阴未失啊!程兄……程道长、程真人,饶过他这一回……仙仙还是完璧之身,你别这么愤怒……”
“重要的不是这个!”程浩风愤愤接话,他在意的是心爱之人受伤害了,不是贞操。
怒火攻心之下,出招虽凌厉却也凌乱,让鬼王屡屡拦住他。可虽然拦下,他那拼命的架势也让鬼王应付得很吃力。
“程兄、程兄,你冷静一点,你应该赶快去看看仙仙有没有事,那满身是血的样子你不担心她吗?”鬼王眼珠儿一转想出个支开程浩风的招儿,“你快去照顾她,我来教训那臭家伙!”
程浩风确实怕胡仙仙身体受损严重,而收拾扎措还有的是机会,就转身往屋中走去。
鬼王也真扭住愣愣怔怔被侍卫包围起来的扎措,厉声训斥起来:“你真是色欲蒙心了吗?有没有想过图那一时快活,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给我清醒点儿,我们来青丘国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乱来!”
鬼王狠擂扎措一拳,本是做戏给别人看,可又带了几分真正怒意,扎措揉揉被打疼的胸口,搓搓脸后转头向屋内看去。
这一看正迎上胡仙仙满是冰冷杀意的目光,他脑子一激灵,连忙扯拢袍服系上腰带。
鬼王抽抽嘴角笑说:“都让那么多人看光了,这才回过神儿要遮丑?”
说话的同时,朝扎措眨眼,示意他快逃。毕竟是盟友,虽然鬼王也真想打扎措一顿,但大局为重,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在他们做这些之时,胡仙仙一次次的拒绝程浩风靠近,程浩风只能不知所措的呆站在门口,从来没那么茫然过的呆站着。
阿翩想给胡仙仙开了金枷上的锁,可拧来弄去没打开,胡仙仙让她退后,闭目凝神调息。
这屋门一开就是阵法已破,胡仙仙要尽快聚集灵气让自己恢复法力。她经脉已然受损,要强行在短时间内聚气,身体会承受不住。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就是想亲手杀了扎措,不想让程浩风帮着杀,只想自己杀了扎措。
灵气再一次充盈于经脉中,法力重归于体,胡仙仙眼中怨恨之意淡去,多了几分杀伐果决的霸气。
“砰……啪啪啪!”金枷碎裂散落,银链也寸寸断裂!
扎措只见胡仙仙在飞震四飘的金枷银链碎片中斜飞而起,黄灿灿光芒和炫白光芒交织,素手翻飞间,慧心玉剑直向他射来。
他觉得有些懵,也有些累,竟忘了闪避,鬼王腿骨法器迅疾闪荧光拉他一把:“还不躲,你傻呀?真想死?”
这一拉,慧心玉剑刺偏了,扎措也回过神来。
胡仙仙又刺出第二剑,为了保命,他祭出掳魄旗,乌黑旗面上暗金符纹流转,挡开了飞刺来的慧心玉剑。
程浩风此时也顾不得胡仙仙说什么非得要亲自动手,右手手腕一翻御出墨冰剑,飞身直刺扎措而去。
墨冰剑寒气逼进,扎措周身已笼上薄冰,同时还有慧心玉剑逼拢,鬼王见状不妙,立刻尽催灵气帮扎措挡开了慧心玉剑!
“叮当”声响中慧心玉剑虽被挡开,墨冰剑却已将刺破扎措心口,可巧而又巧的刹那间,胡仙仙因身体耗损极大还强运灵气,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阿翩惊呼起来!
程浩风心尖突然揪痛,回身向胡仙仙飞扑过去,墨冰剑因此剑尖略歪,没有刺穿扎措心脏,而是穿透他左肋肋骨缝。
抱起浑身浴血的胡仙仙,程浩风在阿翩指引下往最近的客房而去。
扎措伤口血流如注,可他忘了疼似的望着他们背影嘶声大喊道:“你一心要我死,可我偏偏命不该绝!总有一天,我要撕碎你所有的骄傲!让你对我摇尾乞怜!”
看着墨冰剑将扎措左侧身体刺个对穿,鬼王咂咂舌,小心翼翼拔出墨冰剑,再快速给扎措伤口撒上止血药。
即便鬼王已用灵气稳住扎措筋骨,拔出剑后扎措还是惨叫连声,他已是身受重伤,还费尽所有力气说那些话,很快就气息微弱,昏迷过去。
拔出的墨冰剑在地上旋转半圈,自行飞向程浩风所在位置,那些侍卫看得目瞪口呆。鬼王朝侍卫们大声吩咐:“都愣着干什么?给我快去请太医院最好的医官!”
侍卫们这才想起扎措是青丘国的贵客,死了可不好交待,急忙找担架的找担架,禀告国丈的禀告国丈,请医官的请医官。
扎措被抬走了,鬼王发灵符告知毛日渥所出变故,让他快赶来。
而后看看地上血迹,叹息几声,往胡仙仙所在的客房而去。
“怎么样?”鬼王见程浩风坐在门侧发呆,低声问。
“不清楚……她意志坚强太过了,昏过去也要强行苏醒,如此极亏元气。”程浩风此刻实在苦恼不已,都顾不得和鬼王势力有那些明争暗斗了,显露脆弱无奈的一面,“本想渡灵气给她稳住元神,她又不许我挨近她……”
“是受刺激太大,情绪异常反应,让她静静,缓几天就好了。”鬼王宽慰着他说。
程浩风担忧地朝里屋望望,胡仙仙只许阿翩和青丘国一位女医官靠近,可她们又迟迟不出来说清到底如何。
悬着的心一直不曾放下,想近前问问,可胡仙仙见着他就嘶声吼着让他走开。
再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告诉他情形如何,见鬼王在旁边也挺担忧的样子,就说道:“我又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鬼王闪了闪眼睛笑说:“你是在感谢我?能让你主动道谢可不容易。对于我,是敌是友只在一念之间,因为我最需要的不是别人崇拜我、迷恋我、臣服于我,我最需要的是归属感。谁让我在刹那间有归属感,我就帮谁,那感觉一过,仍旧该如何就如何。”
“不论你如何想,欠了你的人情,我会记着还的。”程浩风诚恳道谢,“这次真的谢谢你。仙仙过于刚烈,又极其任性,如此都闹成这般,我真不敢想像再迟了一步她会怎样。”
彭清越与贵公子之事虽不是他所亲历,可也犹如亲历。那彭清越不肯受辱,将自己裹于冰凌中让新教主无法得逞,新教主盛怒之下以噬魂的破天刀抽取她魂魄。
当贵公子看到心爱之人已成一具冰尸,魂魄都只剩一魂一魄时,那痛彻心扉如同灵魂撕裂的感觉,也真真切切印在了程浩风记忆中,那般的痛他承受不了第二次。
鬼王做个怪相,咧嘴笑答着:“好,你记着恩也好,以后刀兵相见之时,可不许伤我性命。你们死了,只要不是魂飞魄散就还能变鬼,我本来就是鬼了,可没办法再鬼上加鬼。”
见他言行有趣,程浩风脸上浮起浅笑,神情没那么阴郁了。
片刻后,尚仁匆匆赶来,惶恐又畏惧地不停向程浩风致歉。
程浩风也不说是否谅解他,只责问他青丘国的医官怎么那般不济事,治伤治了这么久连伤情都没弄清楚。
尚仁要亲自去探望,程浩风想起胡仙仙连自己不愿意见,肯定更不愿见其他人,自忖是她对男子生出畏怯心理,就让派个小丫鬟去问问。
小丫鬟很快问了,说医官和阿翩马上就出来说伤情,让他们别急。程浩风让他们都不必等在此处,尚仁和鬼王让随从们退下,他们自己坚执等着弄清楚情况。
那青丘国的女医官出来后,说胡仙仙腰椎受撞击和硌压导致尾椎错位并有小骨裂,外伤只此处严重些,其余都是擦蹭的皮外伤。
内伤有些严重,因胡仙仙曾想爆散元神,又强运灵力,元神有损,经脉有损,并内脏都因郁怒伤了心脏和肝脏。
女医官说着又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向阿翩。
阿翩上前一步,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说:“还有一事,偏巧不巧,出事之际胡元君经期到了。
当时她整个人都快疯了,并没有察觉。程真人抱起她放到床上后,她才发觉,因此焦急让程真人走开。
她再三央求我们别说出这事,可她此时血不归经,血崩如洪,因没有正对症的灵药,医官也束手无策,再按这出血量流下去,可能性命堪忧。”
程浩风想起那些血水,眼前所见一切都是血红的,焦急地没听完就往里屋冲。
阿翩急忙拦住他,仍是用传音入密之法说:“千万别去问,也别让她知道我告诉你们了。我只是让你们赶紧去寻好的药材,才不得已说的。她此时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很偏激地把私隐小事都当成说不得的秘密,一点点不得当的话都会让她情绪崩溃。”
想给予抚慰给予不了,程浩风不由得泪湿眼眶,只是眼泪很快又被仇恨的火焰烧干——当年胡仙仙为了逼自己出手,对自己那么狠,自己都还尽力让着她。自己连根头发都舍不得伤的人,扎措竟然如此挫辱凌虐,岂能留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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