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和小丫鬟到了客房,待得小丫鬟一走,她就关上门,隐身飞掠到正堂,且听王家兄弟要在背后说什么。
王家兄弟并没有在正堂,她循着气息在侧旁的一间小屋内找到二人。这小屋没有窗户,又是大屋子隔出的小间,连屋顶都封严,应该是密室。若非胡仙仙是隐身到来,隔墙偷听偷看,揭开瓦都难以发觉他二人在密谋。
“你还真对她上心了?”王魁语气带着责备意思。
“嗯……”王帅勾着头看脚尖,一副多情少年郎的模样。
在他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儿朋友当中,他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没想到在兄长面前完全就是个挨训的小孩儿。
“你拿捏不住她的,趁早掐断那点儿苗头。”王魁说话声调很低,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王帅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兄长,看了片刻,又低下头冷哼两声。
“你不愿意听我的?我是过来人,很清楚你在想什么。可我得警告你,胡仙仙那种女人,你是拿捏不住的,别去招惹……”
王魁劝王帅的话,让胡仙仙听得猛然睁大眼睛,差点儿气息不稳现出身形。
她腹诽着:想劝你弟弟听你的安排,可别拉上我呀,还把我这么温柔乖巧的少女说得就跟刁蛮凶悍的女霸王一样。
情感之事,也许当事人还没那么深的感情,旁人非得去挑明了,再去阻挠一下,好吧,这就很好的认清内心、加深印象了。
要是结局皆大欢喜还好,要是稍有不如意,那就会弄出各种偏激的事来。当然,还会对最先看透他内心、干涉他情感的人产生反感乃至仇恨。
比如,王帅看王魁的眼神儿中就染了恨意,他冷笑反问兄长:“仙仙是拿捏不住的女人,那云庄主就是能拿捏住的?这么多年了,你不也没办法真正做主?”
王魁被问得额角青筋直跳,哆嗦着嘴唇说:“你……你……”
可“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他只得黯然叹息两声。而后,对王帅说话的语气也不再用命令式的,而是拿出好哥哥的态度苦口婆心劝说。
“二弟,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好,这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理解呢?兄弟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妻妾不过是随时可以换的衣服,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家。
栖云山庄我是做不了主,但我已在庄中占了三成势力。你若是再娶了云碧瑟,那你也能占三成。
我们兄弟俩合起来就占了六成,要对付剩下的四成,定然就易如反掌。
等栖云山庄尽在掌握,我们王家的绝学就能真正发扬光大,到那时候,我们兄弟俩独霸天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王帅默不作声,没太大反应,看来对于王魁所说的话是有所了解的,也有几分认可王魁所说。
胡仙仙心内却是惊讶万分,这两兄弟想掌控栖云山庄的心比较明显,稍微细心的人都能看出。还有,栖云山庄谁来当家她也不在意,可“王家的绝学”、“独霸天下”这两个词儿震撼到她了。
据她所知,王家在北荒省那边也算大家族,但修炼一途并未出过什么大人物,王家行商倒是富甲天下。传闻中,正是因王家富有,但没有足够武力保住财富,才和云家联姻。
胡仙仙也可以看出王家两兄弟的功力都很低,王魁勉强能达到清福仙级别,王帅只能算将就懂得运用灵气。
王家也会炼器,当年制出的射日弓和藏古箭算很有名了,但后来失传,都弄不清那两样东西到底如何。
就算弄不清楚,但从传闻中看来,也只是可以连发、且攻击威力很大的弓箭。这样的弓箭无论如何来说,都不足以独霸天下。
胡仙仙想不通他们所指何意,只能暂且理解为这兄弟俩野心勃勃,但其实目光短浅、盲目自大,还没能力去实施。
接下来所说的是如何利用、如何欺骗云碧瑟;又如何安排胡仙仙与云碧琼见面,但不论谈事的结果如何,不能让二人交好;再就是要帮朝廷造武器,因为韩泽灿知道他们太多秘密,以后会留把柄在他手中,不如帮朝廷除去韩泽灿,还能名正言顺讨得封赏。
胡仙仙暗叹,这兄弟俩和韩泽灿的友谊还是脆弱。她不知道以后朝廷该如何对他们,她只能做好目前让他们锻造武器的事。
另外就是必须要见云碧琼,毕竟现在还是她做主,有她发话,山庄提供的武器才能真正精良。
再者,王家兄弟并不可靠,万一闹什么妖蛾子,有云碧琼辖制他们就还有个退步。
胡仙仙见两兄弟已从密室中出来,就隐身飞掠往厨房所在院落而去,她要去见团子,打听关于那小女孩儿的事。
到了厨房所在的院落,才见没人在厨房,团子应该已收拾好各样东西,回她自己屋里歇息去了。
她也准备回客房,明天再来找团子的时候,忽听柴房那边窸窸窣窣发出杂乱响声。
她盯睛看去,只见那个小女孩儿从柴房钻出来,怀里像是藏有东西,猫着腰鬼鬼祟祟往院外走去。
胡仙仙大感疑惑,现出身形,将小女孩儿拦在院门后。
那小女孩儿见有陌生人拦住她,并没有显得多害怕,稍愣了愣就往回走。
胡仙仙跟在她身后,她也不理胡仙仙,径直朝柴房走去。
她进柴房后,就在角落里的一堆稻草上睡下,既不搭理胡仙仙,也不驱赶胡仙仙。
她的举动让胡仙仙大感好奇,这女孩儿很瘦弱,看起来还不到八岁,怎么对人如此漠然?
趁着靠她很近,胡仙仙以灵力细细感知她气息,真有微弱异类气息在涌动。
“你就住这儿?你的房间就是柴房?”胡仙仙温和询问,因她十有八九是水剑虚的女儿,得好好对待她。
“不,不是柴房,是柴房的这一角。我不能睡那边去,会挡着柴垛。”
女孩儿睁开眼睛,声若蚊蝇,但音色很好听。
胡仙仙听得心中一惊,又是一凉,“会挡着柴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庄主的女儿还没一堆柴重要?
可能看出胡仙仙在惊讶什么,那女孩儿又说:“柴可以烧火做饭,我什么也干不了,只会吃。”
说这些的时候,她面无表情,一点没有悲伤愤懑的情绪,就是平静陈述事实。
胡仙仙看着面前这个神情一点儿不像小女孩儿的小女孩儿,心中闷痛,闷得喘不过气的那种痛。
“你还小,当然什么都不会做,等你长大了就有大能耐。你是人不是柴,没有可比性。”胡仙仙蹲下来,握着她的手说。
她没有拒绝胡仙仙表示亲近的动作,却也没有因此心生感激。她只是用质疑的眼神扫了扫胡仙仙,就垂头不吭声。
胡仙仙想起水剑虚说,若是属他的血脉,背上会有金线鳞,就撩起那女孩儿的衣衫。
这一撩,那女孩儿立刻推开胡仙仙伸来的手,警惕的逼视胡仙仙。
“你背上似乎有伤,我帮你瞧瞧。”胡仙仙尽量放柔语气。
那女孩儿听胡仙仙是要看她的背,不但没因此放下戒心,反倒恶狠狠的低吼:“不要你管,滚开!”
胡仙仙见她就像被惹毛了的小猫一般,有些糊涂了,怎么一看她的背,她就这么大反应?
胡仙仙从袖中掏出一瓶金创药,和一块桂花糕,微笑着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给你擦点儿药。嗯,你要不愿意擦药也无谓,吃块儿桂花糕吧。”
“不要你的臭东西,给我快滚!”那女孩儿瞅着桂花糕咽了咽口水,又别开头忍下馋意,再对胡仙仙恶语相向。
胡仙仙也有些怒了,指间灵气微光闪过,就将女孩儿定住,再撩她衣服。
女孩儿被定住后,仍能说话,她对胡仙仙破口大骂。
胡仙仙见了她的后背,就无法再和她计较,那背实在不像是小女孩儿该有的背。
背上有横七竖八的伤口,有的开始结痂,有的却已溃烂。顺着脊骨有一条金色细鳞组成的小指粗的线,有的鳞片泛黑,有的鳞片竟被拔得半翻卷而起。
胡仙仙很少哭,可此时忍不住鼻酸落泪,她可以接受敌对双方不择手段的杀戮,却无法接受对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刻意施虐。
那女孩儿见她落泪,不再乱骂,怔怔看着胡仙仙。这同情流泪的场景,在大多数人看来是情理之中,她看来似乎倒是胡仙仙不正常。
胡仙仙被她看得不自在,抹了泪,解开定住她的小法术,帮她涂药。
那女孩很快翻身跑到门外,将背抵着墙壁,拒绝胡仙仙给她上药。
“这药刚擦上去时会有点儿疼,过一会儿就不疼了,还可以让伤口很快愈合。”胡仙仙以为她是怕疼。
“不能让伤好了,好了就还得再挨打!”
什么?“好了就还得再挨打”?她是宁愿忍受已习惯的伤痛,不愿再面对不知会怎样的伤痛。胡仙仙心口一疼,眼里又涌出泪来。
“你干嘛要哭?”小女孩儿看着胡仙仙,目光中好奇多于嘲笑,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何要哭。
“看你那么多伤,肯定很疼吧?我难受。”胡仙仙揉了揉她沾满乱草的头发。
“是我疼,又不是你疼,你干嘛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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