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婆子被抬回自己的住处后没多久,苏大太太身边的妈妈就过去了,只瞧了几眼就默不作声地就要走。
与阎婆子亲近的一个婆子见状忙拦住她,恳求道:“我们管事今日是为大太太办差事才遭了这通罪的,五太太行为乖张,连这些个在府中服侍几十年的老奴的颜面也不顾,想骂就骂,要打就打,还请大太太给咱们做主啊!”
苏大太太身边的妈妈闻言道:“你们的衷心大太太都知道,也知道你们今日受了委屈,只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阎妈妈的伤势……”
她说着,不由得压低声音道:“诚如你所说,五太太行为乖张跋扈,可她素日在老夫人眼里,可是个猫儿一样乖顺的人儿,为何今日会突然性情大变,动用了刑罚,回头若有人问起来,你们可想好了怎样应答?”
那婆子给问得一愣:“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我们管事已经被打得不省人事,跟着去办差的几个婆子都被他们院里的人强行扔出来了,即便是我们办差时有不妥当的地方,得罪了五太太,她只管指出来便是,何必要如此大动干戈,非得伤了人才罢休呢。”
妈妈闻言却是冷笑:“可我怎么听说,你们管事今日呛声了五太太,还说她是仗了五老爷的势?”
婆子听了这话,顿时心虚,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管事有说过这句话吗?当时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声,咱们都忙着跟五老爷院里的人掰扯了,实在是不记得听过这话……”
这话分明就是在袒护阎婆子。
苏大太太身边的妈妈闻言也不戳破,只道:“我听说两年前,你回乡探望你病重的母亲,回来的路上在草坡上捡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据说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你想起阎妈妈说过想要收养个孩子养老送终,又看那孩子长得伶俐,就把他给带回府里了。”
“阎妈妈看那孩子模样周正,又是个聪明的,便高高兴兴地认做了养子,亲自调教了规矩之后,便寻了关系将他送去了二太太院里显大爷书房里伺候着,很是得显大爷的喜欢。”
“倘若这孩子一直这般聪明伶俐下去,来日显大爷成了婚,再谋了官职到外面去历练,说不定他还能混成显大爷府里的主管,毕竟像这样从小就在身边的主仆情谊是最深的,无路如何也不会慢待了他去。”
“可若是阎妈妈因得办差不利得罪了府里哪个有权势的,给了她小鞋穿,又或者人家没给她小鞋穿,可府里的下人们见风使舵,可以疏远了阎妈妈,那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一样是不好过的。”
“她不好过,那她那养子在显哥儿院里还好过吗?”
婆子闻言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压低声道:“可咱们这是为大太太办差的,来来回回也好几次了,咱们都把自己当成大太太的人了,大太太也该给咱们些庇佑才是了……”
苏大太太身边的妈妈闻言嗤笑道:“既然你们管事要跟着大太太,为何不把她养子放在大太太身边留用,反倒是费了许多功夫送去了二太太院里给显大爷当差?”
婆子被她这么一问,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却还是舔着脸笑着回道:“那孩子年岁还小,兴许是管事想让他跟着显大爷读读书,多识得几个字,日后还能有点用……”
“别用你那些个小心思来蒙蔽我。”妈妈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你家管事在府中也几十年了,那九曲玲珑的心思是什么样的,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她自己个儿明着给大太太办事,却又在私底下借着养子在二太太那边拉关系,如今五太太进门了,她过些日子要不要再收个养女什么的,送到五太太身边去服侍讨好?”
“府里统共这么几位身份高贵的,她倒是一个都不愿落下,是想着来日不管哪个发迹了都能沾点便宜不成?如此见风使舵,也不怕自己那三两重的骨头能不能经得住!”
婆子一听这话就急了:“妈妈何出此言,咱们也是兢兢业业替大太太办事的,不然何至于自己凑上去得罪五太太,明明昨日是大太太召了我们管事,说……”
“太太说,如今府里的下人愈发多了,又有些不是咱们府里原本出身的,怕混进来一些个偷鸡摸狗之辈,所以得想个法子将所有人都规范起来,听说就有人家有这样的规矩,让所有下人将私产物什讲明来源,登记造册,一旦发现有不明来源的,只管拿出当时的记档查问就是,虽说有些矫枉过正,但的确是行之有效的……”
婆子听了她的话,点头如啄米:“是了是了,我们管事的回来便说了这番话的……”
妈妈却忽然话锋一转:“太太不过是说个例给你们听听罢了,可曾有半个字说过要你们一定如此了?管理后院奴仆的法子这么多,偏你们要选这么一条得罪人的,开罪了五太太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拉上大太太给你们挡刀挡枪?”
婆子一听这话分明是在撇清大太太,顿时就急了:“我的妈妈,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这样不是卸磨杀驴吗!”
妈妈闻言冷笑道:“驴不听话,挨几下打是正常的,日后养好了伤,还是有指望的。但若真的是屡教不改,又何苦留着徒增烦恼?”
一番话说得婆子顿时禁了声,忐忑不安地望着苏大太太身边的妈妈,不敢再说什么。
肖嬷嬷从外面回来,对齐宸道:“方才老奴听到一些关于阎婆子的事儿,太太要不要也听一下?”
齐宸点头。
肖嬷嬷就转身对门外道:“你进来吧。”
齐宸抬眼,就瞧见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妇人,看衣着应当是院子里杂使的。
那妇人进来也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给齐宸磕了个头。
齐宸就叫她起来回话。
那妇人便站在那里,微垂着头,缓缓道来:“奴婢和阎妈妈是同乡,先前也是不知道的,但今日见了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婆子,就是在旁边拿着笔记录的那个,这才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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