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你说是谁带人查的?”
肖嬷嬷明白她想问什么,遂又重复道:“为首的是专管整肃内院下人风纪的阎婆子,一同跟来的是二太太院子里的妈妈,倒是没瞧见有大太太的人跟着。”
齐宸一时也有些摸不明白,便让肖嬷嬷先去前院里看着,别再闹出点什么来。
肖嬷嬷刚要走,齐宸又叫住她:“嬷嬷稍等,我同您一起走一趟吧。”
阎婆子正指使着手下的婆子将下人们住得屋子挨个仔细搜查,那些个被搜了屋子的下人们一时也无处可去,也无心去办差事,就索性站在院子里等着那几个人搜完。
齐宸过去的时候,婆子们已经搜得差不多了,不知是谁般了张桌子搁在院子里,眼下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扔着一些物件儿,有手串镯子,也有玉佩钗子,都是从各个屋里搜出来的贵重物件儿,等会儿还要挨个核实的。
齐宸也是第一次见阎婆子本人,听说她虽然是下人,但在府中也颇有些威信,一生都是在苏府中当差,都没有嫁过人,娘家人相继去了之后,她便成了孤身一人,在外了无牵挂,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差事上,将府中下人的私生活盯得极严。
时间长了,便传出不少抱怨来,说她太过于矫枉过正,甚至是有些吹毛求疵,但她却依旧我行我素,偌大的府邸,除了苏老夫人和几位老爷,怕是太太们的面子她都是不卖的。
齐宸不用脑子也知道这尊大神是谁请过来的,但到底是请来恶心她的,还是另有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阎婆子见到齐宸来了,也只是上前来照着规矩行礼问了安,之后就好像当她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忙活。
她先跟来的一个会写字的婆子铺纸研墨,而后叫那些个等候的下人们排成两排,自己则拿着桌上的物件一一询问那东西是谁的,叫什么名,又是何时何地从哪里得来的。
她一边问,旁边拿笔的婆子就一边记录下来,很是细致。
齐宸疑惑地问肖嬷嬷:“她这是在做什么?”
肖嬷嬷回道:“但凡是手中有贵重物件的下人的,这物件的来源都是要记录清楚的,若是日后发现谁有异常,她们会拿着单子挨个问哪样东西是怎么来的,若是答不上来或是答错了,便不好办了。”
齐宸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像这样管理下人手中的财物,防止内院中有偷盗或不轨之事的法子她是有所耳闻的,虽然过于严苛了些,但又的确是行之有效的法子。
从前在宫里,也有些娘娘效仿此法管束下人的手脚,但却从未听过有谁将手伸到别人宫里去管的。
难道说如今这世道不同,规矩也跟着变了不成?
齐宸便直接问肖嬷嬷道:“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是由我亲自过问吗,还是苏家有规矩,所有内院伺候的下人私产都要明示造册?”
肖嬷嬷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实话实说:“这件事的确是归阎婆子管的,但管的多是外院的粗使和内院的杂使,到老爷太太的院子里来,还是头一回……”
听了她的话,齐宸的脸色就更不悦了。
她索性直接对阎婆子道:“他们这些东西里没有我屋里的,至于来路,等会儿我让人再细问就是,妈妈事多,先去忙其它的吧。”
阎婆子正在盘问一块佩玉的来源,听到齐宸的话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只随意敷衍了一句:“太太稍歇,马上就盘问清楚了。”
说话时连头都没抬,更遑论看她一眼,分明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齐宸心里冷笑了一声,抬高声音问肖嬷嬷道:“阎妈妈的路子你可都看明白了?”
肖嬷嬷点头。
齐宸又接着道:“阎妈妈这法子我瞧着不错,日后不如就照着这个路数来,你去接了差事学一学,让阎妈妈她们腾出手忙其它的去吧。”
阎婆子一听这话就知道齐宸在撵她们呢,遂道:“太太不急,这是咱们例行的差事,等会儿办完了自会交给您的。”
齐宸听她这般说,便问她道:“大太太和二太太那边也都如此过吗?”
阎婆子笑道:“大太太和二太太嫁过来的时候,府里还没有这样的规矩,眼下您正赶上了这规矩,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别为难咱们,让咱们把差事办完了吧。”
“等日后二少爷的新妇进门,咱们也要拿您做榜样,不然又怎好约束小辈呢?”
一番话说得齐宸都要气笑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嫁得久了,是自家人,所以就不必拘束着。而自己是新嫁过来的,还不是自家人,就要额外的多守一套规矩,将老底儿揭开给全家人看?
还拿苏晟即将过门的媳妇说事,宣扬这规矩是日后推行,都要一视同仁的。
若是苏晟的媳妇过了门,他们不提此事,那阖家岂不是就她一个被查了个底儿朝天,那岂不成了府里的笑话了?
若是她不甘心,重提此事,让阎婆子又去照着“规矩”也将苏晟新媳妇下人的私产登记造册,那可就是把苏晟的新媳妇给得罪了,说不定还会传出刁难小辈,无理取闹的名声去。
更妙的事,查院子的是阎婆子,陪着一起来的是苏二太太的人,而苏大太太的人却躲在背后操纵。
她若是去理论,也只能找苏二太太,可苏二太太注定的白背了锅却又无能为力的那个,况且苏二太太平日里对她也不错,自己总不能让她也为难吧。
齐宸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下人们口中独行独往,不与任何人为伍的阎婆子,是不是已经投入了苏大太太的麾下。
不然怎得会在明知得罪人的情况下,还要如此刁难自己。
像阎婆子这样在大宅院中蹉跎了一辈子的人,最是明白不得罪人就是最大的好处,可她却要顶风而上,好像完全不怕开罪自己会没有好果子吃,显然是有人提前给她吃过定心丸了的。
所以,苏大太太特意派阎婆子来,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这府里只有她齐宸一个外人,不仅要防着她,就连带来的下人也要一同防着吗?
若真是如此用心,那又同当面打她的脸有什么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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