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良被他这样的剧变吓得一惊。
之前的刘一鸣,疯狂坚持自己的理念,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没错,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可是现在,怎么忽然就认为自己,大错特错了?
段有良脑海里,现在满是不解,望向他戴上的那个王冠。
这个第一个被刘一鸣杀害的医生,他的头骨里到底有什么,致刘一鸣的情绪骤变?
此时此刻,刘一鸣大哭,哭得歇斯底里,仿佛在忏悔着,懊恼着,撕心裂肺。
段有良也不敢问他,毕竟他是那么恐怖暴虐的凶物,他已经快要被那些无数满是怨气的头骨,给慢慢同化,已经变成了大半个鬼物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一鸣才缓和了情绪,看向段有良,说:“段有良啊......我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我要一一细数那些王冠的罪,他们做下的恶....”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我们到此结束吧。”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彻底醒悟了,变得很沉默,“我们来讲正事,有话直说了,我这一次请你过来,是想请你做一一件事。”
“什么事?”
段有良有些紧张,终于要切入正题了吗?
“我已经要扛不住了,我希望我死之后,你能接手,处理掉我整个房间的王冠....”刘一鸣有些苦涩,说:“这些东西,在彻底成长成一个个恶鬼前,必须把这些东西消灭掉!不然....你知道会爆发多么恐怖的后果。”
段有良深呼吸。
他自然明白这一屋子、被折磨、虐待了十多年的鬼物,怨气冲天,生前还都是十足的恶人,随着灵异复苏,一旦彻底爆发脱困,会成多么恐怖的一片灾难。
他原来是知道自己扛不住了,想在自己死后,找人处理这一屋子的鬼头骨。
“可是刘哥,我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段有良面色凝重。
“我认识有手艺传承的人,只有你.....并且也只有你段有良,我信得过。”刘一鸣深呼吸,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你没有能力解决,是因为你没有道行,我这里有本从那个弄死的驱魔人手里得到的古籍,你可以拿去修炼。”
刘一鸣说完,取出一本腐旧的黑色牛皮书籍,递给了段有良,“这些头骨里的鬼物,只要不戴上它们,不被它们影响神智,那么离它们彻底爆发,自己脱困头骨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你销毁逐一它们了。”
段有良一愣,内心闪过复杂的念头。
能让人有道行的,只怕这本道家内功是完整的,其中有最近网上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内丹篇,他知道这古籍到底有多宝贵,这是他特地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想交给自己?
他是一个感情不喜欢外露的人,没有多说,默默收下了。
“其实,如果我之前有道行,是能压抑住那些王冠的,甚至我怀疑,古代的这门手艺传承者都有道行,才能压抑住这些东西.....”刘一鸣潇洒的笑起来,说:“但是显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现在再练已经太晚了...它们的复苏得很快,而我‘复苏’,从头修炼太慢了,我马上就要被它们同化了。”
段有良沉默。
“这些王冠,现在,交给你统一销毁,可以吗?”刘一鸣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你是一个信得过的人,从小就是这样。”
段有良说没有问题。
“那就真的没问题了。”
刘一鸣听了,露出欣慰洒脱的笑容,却笑着笑着,忽然泪流满面,站起身,呜咽起来:“我其实....之前一直不我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我觉得我是一个英雄,孑然一身,除恶务尽,尽量帮助每一个好人,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
段有良沉默:为什么?
段有良的意思很明显,是那个王冠里到底有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可刘一鸣却没有回答段有良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段有良离开,“我要走了,我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我希望留给其他人。”
段有良看着他,见他不再多说,扶起叶手蚕,打算离开。
刘一鸣忽然在背后,喃喃自语,“我现在有一句话,是想说给你听的,段有良.....现在世界已经改变了,你在未来,或许会成为有大能力的高人,手腕、道行通天的宗师,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当一个人以惩恶扬善为名,化身刽子手,满怀恨意、复仇、暴虐、去屠杀那些暴徒时,那他便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比暴徒更加残暴的暴徒而已。”
他擦干了泪痕,平静低声,“你千万不要学我,我希望你带着我的这一份期望活下去....在未来精彩灿烂的聊斋志异时代,做一个仗义热血、驱魔卫道的侠客英雄。”
“我....”
“我明白了。”
段有良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嘴巴。
他本想表示自己不是要成为什么江湖大侠,那些行侠仗义、到处驱魔降妖的逍遥侠客,而是要做一个没有梦想,卷缩开店的木匠咸鱼....
没事在店里刻下木雕什么的....
他学手艺,真不是要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
可是此时此刻,他面对这份强大期望,却没有说出口。
刘一鸣缓和了一下,仿佛快要不行了,浑身凶物的腐烂气息越发强烈,渐渐在失去神智,“你们先到下楼到医院后面等着,我马上就把这个屋子里的王冠全部整理打包,让人交给你,你拿回去到时候处理,销毁,我死之后,这些东西太危险了.....不能留在医院里。”
“就这样,你走吧,我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段有良凝重的点点头,他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扭头弯腰,背起已经吓得腿软、浑身无力的叶手蚕,迅速离开了房间,直接下楼。
....
在段有良走后,刘一鸣抹干了眼泪,神色复杂的站起身,默默拿出了一个黑色箱子,一个个把架子上的王冠,收进里面。
他默默收着,几分钟后,全部的王冠都被放进黑色箱子里。
他做完了这一切后,并没有急着下楼交给段有良,而是点燃一根烟,在煤油灯的摇曳下,吞云吐雾起来,他就这样吸了几分钟。
“还不出来?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哪,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吧....你是怕我,动手杀你吧?”
刘一鸣仿佛对着空气说话。
周围一片安静,过了几秒,忽然莫名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摸了摸地中海的稀疏头发,平静的笑起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那个男人面色感慨,神色却渐渐冷了下来,“当年那一场变故,让我变成了你....你变成了我,我们各自变成了对方的人生。”
他伸出手。
“现在,请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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