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埋人三部曲
“成人五口,老弱三口,每日可购粮食四斤,欲购几日之粮?”身着制服的店员,表情笑眯眯的,微笑服务嘛,联合商号雇员守则第一条,就是这个。笑不出来,你爱干嘛干嘛去。
第一个购粮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手里捏着钱袋子,被微笑服务弄的很不自在,小心翼翼的问:“粮价多少?”后面的人都竖起耳朵在听呢。店员抱歉的笑了笑,拿起身边的一个牌子,挂在外面道:“抱歉,牌子忘记挂了。上面写的很清楚,杂粮一文钱一斤,米三文钱一斤,面三文钱一斤。”
“我只有这些银子,能买多少杂粮?”哗啦,汉子倒出几块碎银子,店员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身边就是天平,一称就出来了。笑着告诉这个汉子:“九钱银子,折铜钱九百文。全都买成粮食,怕你一个人背不走。”
汉子脸涨的通红,不是因为害臊,而是被这粮价刺激到了,这么便宜的粮价,之前怎么都想不到。“那就先买一个月的粮食好了,全部要杂粮。”
店员笑笑眯眯的表示:“碎银子不好计算,不妨换成登州钱。”大概是这个店员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坏人,不会把人往沟里带,汉子点点头,很快得到了一把制作精细的金属钱,装进钱袋子里。粮店伙计递给他一张单据,笑道:“拿好单子,收好钱袋。去那边的窗口凭单子提粮食。”等汉子走了,店员笑道:“下一位!”
一边是面色严峻的士兵在看着排队,一边是微笑服务的店员,很有一点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汉子很快就拿到了粮食,心里最后一点忐忑消失了。足足一百二十斤杂粮,一家人省着能吃一个月的。但是对手里的钱,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问放粮食的店员道:“这钱,真的能用么?”店员笑着指了指身上的制服道:“前面二十步,有一家店。店员穿着这么一身衣服。你去那,想买啥都可以用登州钱。”
登州钱是陈燮伸出的又一根魔爪,水力冲压而得,混合金属的产物。含铜量不足三成。制作精致。很有欺骗性。谁要是那回去融化了制作铜器。能赔的裤子都赔掉。
明朝的货币是白银,登州银圆这两年渐渐的成了系列,一两、五钱、二钱、一钱。铜圆。一钱的银圆,可兑换铜圆一百。陈燮就是在通过这种手段,方便交易的同时。慢慢的侵蚀大明的金融体系,现在还没人能察觉陈燮的险恶用心,估计他们也没那本事察觉。登州银圆,倒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就是量上有所不足。一两的银圆,最多九钱。但是他就是能当一两用,你能怎么地?货币,讲的不就是个信誉么?
拿着登州钱,到前面的店里,能买的东西就多了。盐、糖、酱油、味精、茶叶等等生活的必须品,价格维持在受灾以前,百姓能接受的那种水准。
这样的粮店和杂货店,济南城里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多出来十几个。按城区来分化,每个区域都有一个粮店和一个杂货店。店员身穿统一制服,微笑服务。每一店门口,都有一个新兵队在执勤,一个小时一换岗。
这些店的出现,对于济南城里做粮食买卖的商户而言,真是灭顶之灾。济南的粮价跟登莱的粮价看齐了,这个谁能抗的住?就算是没受灾,济南城的粮价也比登莱的粮价高一半。开春以来,济南的粮商们都在囤积粮食,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赚一笔。这会真是要了老命了。
白天,本地粮商和新开的粮店,相安无事。城内百姓有序的排队,有序的购粮,本地粮店自然是半点生意都没做到。因为粮食多,粮价低,质量也好,百姓得到粮食之后,城内的秩序快速稳定如常。
夜幕降临后,济南城突然宣布戒严,满城都是士兵打着火把在街上站岗。没有巡抚衙门签发的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走动。这一招配合粮店一起用,可谓歹毒至极。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被拦下,马车上站着的家丁冲着当兵的喊话:“让开,没看见是谁家的马车么?让你们长官来,谁给你们在街上拦路的胆子?”
两名家丁下了马车,车内安坐一个胖男子,正在捻须皱眉思索。
为首的军官在火把的簇拥下站在家丁的面前,面无表情道:“奉中丞大人之命,天黑之后全城戒严,胆敢违抗者,就地格杀。”
马车内的男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出来了,看看年轻的军官,冷笑道:“好打的口气,在下就要闯一闯这卡子,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军官听了毫不犹豫的抽出军刀,盯着一身丝绸衣服的胖男子道:“后退,否则杀无赦。”
“本人是德王府的管家,你有种就开枪好了。”男子丝毫不惧,反而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军官果断的举起指挥刀:“最后一次警告,再进一步,当场格杀。”军官身后,十名士兵列队举枪,就等着他的命令下达。
这一下,男子面色变了,站住之后,脸色阴晴不定,看看这个军官丝毫不让步的表情,心里生出畏惧来。哼哼两声,钻进马车,对车夫道:“回去!”
马车回到德王府,就番济南的德王朱由枢正在后院喝酒听曲作乐,作为藩王,他的日子还算能过。济南城里还有一个宗室,那就是奉国将军朱恩赏。明朝的宗室好多都是破落户,朱由枢和朱恩赏还算过的不错。一个是藩王,一个有勋位,不像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宗室,生活没个进项。老朱家这些子孙,被朝廷当成猪来养,政治上就死绝念头吧,乖乖的呆在封地。
可想而知,这些人没事能干啥,偏偏这些宗室还tmd的能生,越生越多,越来越穷。一代不如一代是一种必然。到了朱由检这一代,民间不知道多少宗室在要饭啊。
“什么?”听到管家的话,朱由枢怒气冲冲的站起来,摔了一个杯子,脸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烛火。“陈思华,他想干什么?来人,备车,孤王要出王府。”
管家赶紧给他拦住道:“王爷,不可,千万不可。这些地方官员,平时没事还要找事,这大晚上的您出去了,怕是不易回来。”
朱由枢也就是做个样子,他这个藩王,除了一个宗室藩王的名,别的在官员的眼睛里什么都不是。别说陈燮了,济南知府都不会把他当一回事。
深夜,陈燮在书房里,看着桌面上的一份记录,济南城有粮店三十六家,涉及大户五十余。这些人家联手囤积了粮食八十多万石,等着夏收之前卖高价呢。今年天旱,就算是夏收的粮食收上来了,这个粮价也降不下去。这些人还是有的挣,但是这些人就是够黑心,要在夏收之前先挣一笔。如果他们不贪心,陈燮这个坑对他们就没用。
现在陈燮的粮店开张了,济南城的粮食还不能运出去,这些粮食就得烂在手里。低价出售?他们肯么?不肯,这个毫无疑问。逼着没法子的时候,是会降价处理,但是到时候陈燮还有更狠招数等着他们。跟陈燮比财力,这些人还不够班。
陈燮的埋人三部曲,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头。上任之后没什么动作,济南城里的人都以为陈燮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陈燮一直在等着今年的旱灾,要好好的埋一批人。
其实陈燮最想埋的,还不是这些商人,他们不过是附带的战利品。
五月下旬,猬集兖州的百姓不断的出现饿死人的现象,兖州府已经停止了施粥,城门紧闭,兵丁上城戒备,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城外的饥民数万,随意扎下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头,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秩序。现在就算是想卖儿卖女,都没有机会了,城门不开,没人出来买啊。
一些壮汉开始在人群之中来回的游荡,传播一些传言。
“听说了么?曲阜有粮食,孔家,圣人门第。他们家良田万顷,曲阜八成的良田都是孔家的。听人说,孔家的粮食烂在仓库里,都不肯多拿一粒粮食赈济。”
如果说这些流言是假的还好,问题是这些流言是真的。鲁王出了五十两银子,曲阜孔家大方一点,出了二百两,还有一些陈粮。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整个兖州府,饥民近十万啊,兖州府赈济不过四五日就停了粥棚。这么多百姓,该往哪里去?
终于,有人喊出了一声:“走,想活命,去曲阜。孔家有百万石粮食在仓库里。”有一个人站出来,就会有千万人跟着走,更不要说,站出来的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十个。这些人带着流民,开始往曲阜县进发。
百姓走了看上去是好事,但是兖州知府彻底的慌了神,因为百姓去了曲阜啊。圣人门第就在曲阜,万一孔家出了事情,他这个官员就当到头了。
怎么办?第一,派兵,第二,求助。这两条兖州知府都在做,派出五百兵出城,结果城门刚开,就被万余饥民吓回去了。不是所有饥民都走了,还有一部分留在原地,没绝望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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