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调查的警察们都换成了便衣,否则这么多穿制服的警察出现在公园里,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和骚动,他们正拿着马修·罗森的照片,在四下找人询问,乔治和马丁内斯交代了几句,指定他负责指挥之后,在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观察好方向,就在公园里随意走动观察着。
乔治没有拿着照片亲自去参加询问,不完全是他自重身份,实在也是感觉无从下手,看着公园里汹涌的人群,怎是一个混乱两字能形容的,调查工作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根本就无济于事。
肯辛顿公园本身并不算大,但与它相连的海德公园,位于市中心西敏市,占地160万平方米,是伦敦皇家公园中最大的一个,也是伦敦最知名的公园,是伦敦人周末时,携家带口出来游玩的休闲胜地。
18世纪前,这里是英王的狩鹿场,后来改建为公园,公园里还有著名的皇家驿道,道路两旁巨木参天,整条大道就像是一条绿色的隧道,公园内有大量景观,公园四周更是包含白金汉宫、大英博物馆、国会大厦与大笨钟、圣保罗大教堂和西敏寺等众多著名景点。
现在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今天恰好是星期天,现在又已经是下午,可以说现在是海德公园里,一年之中都是人最多的时候,所以,来休闲放松的英国人和世界各国的游客,摩肩擦踵人流如海。
人潮里,还有叫卖三明治和饮料的小贩,表演杂耍的非裔艺人,算命的吉普赛女郎,画肖像的街头画家,为游客拍照的摄影师,全身涂满油漆,伫立在路边石头基座上的“行为艺术家”。
随意走动的过程中,乔治重点观察的,就是散乱在公园各处景点的街头画家,他们并不是集中在一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他希望通过观察他们,借此判断马修·罗森的工作方式,推理月亮先生是如何靠近和引诱他的。
这些街头画家有的穿的比较随意,有的穿的就比较讲究,有的白发苍苍,有的风华正茂,其中还有不少女画家,他们面对来来往往的游客,聚精会神埋头作画,脚下摆着几杯涮笔水,和一大堆各色颜料和待售的作品。
他们的坐椅旁,都会有一个大手提包,里面装着外套、画材、水壶之类的,这些街头画师主要依靠画像为生,里面不乏一些小有名气的画家,都很文明讲礼,有些画家比较高冷,有些画家就比较逗,喜欢和别人谈天说地,也喜欢向不同国家来的游客学习打招呼的方式。
他们的画作通常有黑白和彩色两种,一幅画要价1—5英镑,彩色的画比较贵,绘画时也可根据游客特殊需要做出调整,游客坐在椅子上或站在路边上,画师选择其姿式和角度,这样画师可根据人物的特性,表现内在性格和个性。
不同的画师都有自己的绘画风格,画家能够准确、敏锐地把握顾客的相貌特征,画完后署上游客的姓名,再注上日期交给游客,一幅碳粉黑白人物肖像,十几分钟即可画完。
乔治的心情不错,饶有兴致的四处溜达着观察,时不时还会凑到画家身边聊上一会,除了游人实在太多之外,公园内的景色其实非常好,他就当出来郊游踏青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身边看不到其它的任何警员,拐过一片树林后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逛到了海德公园的另一端,来到了海德公园的东北角。
这里在整个英国都非常出名,有一个标志性建筑,一个历史悠久的大理石凯旋门,但这里最有名的不是它,而是在这座雕镂精致、造型美观的石拱门附近,就是海德公园著名的“演讲者之角”,也称为“自由论坛”。
演讲者之角起源于1855年,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就会有人站在装肥皂的木箱上,向聚到这里的人们,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因此有肥皂箱上的民主之说。
当时英国人还没有集会自由,所以到海德公园里来“出出气”,慢慢地成了一种“习惯”,但这个自由是有限度的,演讲者不能攻击英国王室,也不得对任何人进行人身攻击。
海德公园也从此成为,英国工人集会和示威游行的重要基地,每当有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参加者从各处赶到海德公园,集合后才前往市内主要街道游行。
今天,又恰好是星期天的下午,在乔治左手前方的不远处,正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听人演讲,乔治也不着急去汇合队伍,有马丁内斯警督负责指挥,他只是个出谋划策的技术顾问。
恰好赶上了有人演讲,就闲庭信步的走到近前去看看热闹,嗯,他们也随着时代发展进步了,演讲者已经不踩着肥皂箱了,正在镇臂高呼的演讲者,是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站在自带的梯架上,慷慨激昂的高谈阔论。
乔治听了几句,他演讲的内容,基本就是在批评当前的政府,嗯,具体的说是批评现在执政的政党—保守党,演讲者本人的政治倾向性,说明他应该也是有党派的,可能是工党或者社会民主党一类的。
演讲的内容实在没什么新意,很是枯燥乏味,充满了陈词滥调和煽动性,乔治向来也不关心政治,很快就感觉索然无味,转身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队伍。
但是,在回去的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被他忽略和忘记了,还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心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灵光一闪吧,但是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他,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他思考的过于投入,在回去的路上还差点撞到了几个游人,只好暂时放弃了寻找答案,因为他很怕再这样思考下去,会不小心直接走到湖里去。
乔治询问路上碰到的警员后,在两个公园的交界处,终于找到了大部队,马丁内斯向公园管理处,在这里临时借用了一栋石质建筑,作为现场的临时指挥部,它曾经是过去烽火年代的火药库房,现在早已经被闲置,不过外表看上去仍然很坚固,显然足够结实。
不是为了别的理由,主要是这个建筑有安装固定电话,可以方便和总部进行联系和指挥,不像乔治无组织无纪律的,在公园里随意乱走,走到哪算哪,重案队的调查工作是有严格计划的。
他们在地图上,把两个公园分成很多个区域,然后用步话机保持联系,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询问过去,力争每个角落和每个人都不放过,被询问的对象,是所有常驻公园里的人,包括公园的管理人员,清洁人员,乞讨的乞丐,巡警,小摊贩和各种各样的街头艺术家们。
很快他们就确认,虽然马修·罗森的画作中,出现的背景建筑是蛇形画廊,但他并不是在这里给人绘画,他真正的工作地点也已经找到,是在海德公园东南角,威灵顿拱门附近的一处小广场。
在调查过程中,也找到了很多认识他的人,据他们说,也许是马修来伦敦的时间还太短,心中依然有着梦想,所以,他的习惯和别的老油条,哦,是艺术家不太一样,其它的那些画家,一般都是在下午14点以后,才会姗姗来迟的到工作地点作画,因为那时候公园里的游客比较多,才能更加容易的赚到钱。
马修则一直都是上午就来,上午和中午的时间,他会一个人待在蛇形画廊附近,有游客想找他画画,就工作赚钱,没有游客光顾,就自己埋头搞创作,所以他的家里面,才会有那么多带蛇形画廊背景的画作。
到了下午14点以后,他就会收拾起绘画的工具,到东南角的威灵顿拱门那里,真正开始工作赚钱,那边才是属于他的地盘,他吃饭都是在小摊贩那里随意解决,买些咖啡、热狗、三明治之类的。
他的失踪时间也被确定了,是在发现小木船上尸体的前一天中午,那个卖给他食品的小摊贩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卖给马修的是牛肉三明治,时间大概是12点左右,他们还交谈了一会。
因为马修是他兜售食品的固定客户,两个人之间已经很熟悉了,第二天中午过来卖东西时,他还在感觉奇怪,马修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在这个小摊贩之后,也就是12点以后的时间,目前还没找到人能证明他的行踪。
在公园内的各个角落,垃圾场和失物领取处,都没有发现他的大背包,证明他离开公园时是带着它的,他离开时,一定会收拾椅子、画架和画笔等工具,所以,月亮先生骗走他的方法,非常可能是用请他绘画的借口。
这个理由很好找,比如说家里有不良于行的老人,想画一幅肖像画,请他去家里创作之类的理由。
让参与调查的重案队队员,感到非常无奈和痛心的是,他们询问过很多街头画家,包括那些女画家,只要客人愿意出高价,并先支付部分报酬当定金,他们都可以去家里或其它地方创作。
这个事实说明,月亮先生根本不用想什么其它花招,只是用这种非常简单的借口,想要骗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毫无难度,现在看起来,马修也是很轻易的就中招了。
按照推测,月亮先生50多岁,是一个家境富裕,受过良好教育,气质和亲和力都很强,表面上毫无威胁的老人,他选择骗马修离开的时间,又是在中午时间,正是生意不太好的时候。
遗憾的是,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目击证人,亲眼目睹当天中午马修和人离开,也没有人对类似描述的老人有特别印象,如果警察手里有月亮先生的照片,也许有人能认出来,可是只是说年龄、气质、家境富裕什么的,这些感觉非常抽象的东西,被警察询问的人,通常也是一脸懵圈。
那位卖给马修三明治的小摊贩,就是一个典型代表,听到警察关于月亮先生的描述后,他双肩一耸、两手外摊,然后晃晃点点的指向周围的人群,意思是让警察自己去看,这附近的游客,就有多少与描述近似的人。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光消失在地平线,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公园里的人潮几乎消失殆尽,马丁内斯也即将下令收队,准备明天再来继续调查的时候,一个姗姗来迟的好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一位被询问的乞讨者,说他在马修失踪的那天中午,看见了马修跟在一个老年绅士的身后,背着他的背包离开公园。
在临时指挥部里,当步话机里传出这个消息以后,很多参与调查的警察,都兴奋和激动的原地跳了起来,或者和身边的人互相拥抱着,还有不少人将各种帽子扔到天花板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肆意的进行着庆祝,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天的辛劳,终于有了今天现场调查的最大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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