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舅舅回来了。”
蓝新月抱着胖胖的女儿,指着不远处的码头。胖丫头对李景隆半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是喜欢看两边的舞龙舞狮,她兴奋地瞪圆眼睛,作势要扑过去,奈何老娘一只手,就把她给锁住了,小家伙只能干着急。
正在这时候,于谦笑呵呵走过来,将一个大桃子塞到了小丫头的手里。
“刷过了,没有毛的。”
他说完,手里也拿出一个桃子,冲着小丫头晃了晃,然后低头啃了起来。小丫头立刻两手抱着桃子,大口大口啃着,汁水四溢,乖巧得不得了。
蓝新月只是微笑,她觉得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嘴壮一点都是好事情,哪怕是小丫头,吃得高高壮壮的也挺好的,谁说一定要文弱的女孩子才能找到如意郎君的,她就不一样,这不是挺好吗!
蓝新月抱着孩子,笑看着码头上密密匝匝的人群。
这时候李景隆和洛枫已经从船上下来,迎接他们的竟然是吏部天官茹瑺,另外还有周王朱橚。
“曹国公,你这次办差得力,陛下十分欣慰,特意派我们来迎接,请曹国公上马!”
李景隆还要推辞,茹瑺却是不答应,一定将他推上了马背,然后自己亲自牵着,返回京城。
另一匹马是给洛枫准备的,周王朱橚笑呵呵道:“上马吧!我给你牵马!”
洛枫可吓坏了,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用周王牵马,因此百般阻拦,最后只好让朱橚在前面牵马,洛枫跟在后面。
他们一路进城,所过之处,欢声雷动,到处都是密匝匝的百姓,兴奋挥手,锣鼓、鞭炮、彩旗,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得胜归来的规格。
李景隆看到此情此景,他突然有种很荒唐的感觉……要知道他爹可是李文忠啊,他是将门虎子,名门之后。
自从继承爵位以来,他只是在靖难之役中,单独领兵,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胜利者的待遇呢!
这滋味是真的不错,可也真的打脸啊!
身为将领,没打过胜仗,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呢?
李景隆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此刻李无瑕走到了蓝新月面前,伸手把胖丫头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大姐,真没想到,陛下能给我哥那么大的面子,想去跟他说话都不成了,咱们就只当看了场庙会,快点回去吧。”
蓝新月笑着点头,“曹国公这一次的确办事漂亮,我看往后陛下会重用他的,你也不用担心了。”
李无瑕含笑,什么都没说。
她清楚,说了也没用,大姐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实际上李景隆这一次越权了,而且是严重越权。
朱棣给他的命令,只是去山东救人,顺便把孔家带回来,结果他跑到山东,大肆许愿,又把孔家财产给分了。
最近两天就有人在说,孔家根本没有什么财产,完全是李景隆有意陷害,是污蔑圣贤之家。
显然,这是屁话。
但之所以传出来,就代表着有人想要拿大哥开刀了。
没错,这次孔家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定受到重创。就连整个文官系统都会觉得没面子。他们拿陛下没办法,连柳淳也不敢惹。
可是你李景隆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个靠着祖宗的余荫爬上国公位置的废物,一个断送百万大军的败军之将,想找你的麻烦,实在是太容易了。
如果一直装怂,或许还没事。可这次的爆发,确实是得罪了一大批人,大哥究竟会怎么样,李无瑕也说不好,但愿别犯浑啊!
……
“哈哈哈。”朱棣大笑,伸手把李景隆拉起来,仔细打量了半晌,算起来,他们俩在年轻的时候,还经常在一起玩,交情很不错的。
只是朱棣不大瞧得起李景隆,觉得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后来的经历也都证明了这一点。倒是这一次,他表现太出众了,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你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只管讲吧,这一次,你觉得自己办案如何?”朱棣笑呵呵道,让李景隆主动表功。
李景隆沉吟片刻,突然跪倒,“启奏陛下,臣无功有过,请陛下责罚!”
朱棣把眼睛一瞪,“你有什么过错?难道你贪墨了孔家的财产不成?”
“启奏陛下,臣虽然没有贪墨,但是臣私自做主,把粮食都给分了,还许诺百姓,要进行均田。这些事情,都不是臣该做的,臣请陛下降罪!”
朱棣立刻摇头,“别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山东几十万人闹腾,如果不立刻分田分粮,如何安抚民心?光靠着一张嘴吗?你做得很对,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不然!”
李景隆还来了轴劲儿,固执道:“陛下,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臣没有请旨,先斩后奏。陛下又以如此大礼迎接臣,臣实在是惶恐。”
朱棣哼了一声,“见过讨赏的,没见过讨罚的,李景隆,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李景隆憨憨点头,还真承认了,“陛下应该清楚啊,臣从小就很笨!”
他这么一说,倒弄得朱棣没什么好说的,反而走到了他的近前,伸手把李景隆拉起来。君臣四目相对,朱棣动情道:“朕不怕人笨,就怕不跟朕一条心。你这次去,是惹了不少人的,朕这心里有数,你放宽心,有朕给你撑腰,没什么好怕的。”
李景隆只是讪讪的笑,却没有答话。
朱棣瞪圆了眼睛,“怎么?你不相信朕的承诺?非要朕罚你才甘心吗?”
这下子朱棣可不高兴了,他来回转了两圈,冷哼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客气了,李景隆,这是你自己找的。朕打算派一队人马,前往爪哇国。这海上风高浪急,生死未卜,你敢不敢去?”
“敢!”
李景隆几乎没有迟疑,反而兴奋道:“陛下,臣这就准备,立刻出发去爪哇。”
朱棣眉头紧皱,“李景隆,你可听好了,朕是让你去爪哇,不是去老家!万里迢迢,你不怕吗?”
“怕?有什么好怕的,臣什么都不怕!”
朱棣也被他这个二愣子弄得没话说。
“既然如此,那朕就加你少保衔,统军三千,分乘海船出发吧。”
李景隆领旨谢恩,突然,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去找个爪哇国,居然要坐船,有那么远吗?
他迷迷糊糊,不知道迈哪条腿好了。
朱棣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你要是不懂出海的事情,可以去找你妹夫,让他告诉你怎么办!”
妹夫?
不说我都忘了!
……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要去爪哇,你有什么交代吗?”李景隆闷声道。
柳淳也没有料到,这事情会落到李景隆的头上。
“那个……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李景隆苦兮兮道:“还不是洛枫,他跟我说,我的做法不合规矩,我回来的时候,就不停担心,生怕有人找我算账。所以我就去找陛下请罪,只要陛下罚过了,就不会再罚了。当下他高兴,肯定不会罚得太狠。”
柳淳哼道:“那去爪哇,还不算狠吗?”
李景隆哭了,“柳淳啊,你知道不?陛下说罚我带兵,让我出征,我什么都没想啊!折这算惩罚吗?我他娘的又能领兵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别说让我去爪哇了,就算让我上天入地,我都答应啊!”
李景隆突然情绪激动,不停挥动胳膊,一副激动要哭的模样。
当初他投降朱棣的时候,朱棣就说过,他想干什么都行,唯独不能领兵。
“柳淳啊,你不知道哥的心情啊!我都想死了!现在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我能不接着吗?我又能领兵,还能独当一面!早晚我要向父亲证明,我李景隆不是饭桶!我,我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李景隆突然像是二哈一样,狂叫着发疯,柳淳的心微微一痛。外人看李景隆鞥保住国公位置,已经很侥幸了,该偷着乐。
可他心里的苦,又有几个人真正理解。
如果再不给这孩子一个发泄的渠道,八成他都要疯了。
柳淳觉得自己真有点失职了,竟然没有觉察出大舅哥的处境艰难,难怪媳妇总是叹气呢!
李景隆见柳淳低头沉思,不明所以,只当去爪哇非常危险呢!
“柳淳,这个爪哇有多大?人马几万?装备如何?有骑兵多少,火器多少?”李景隆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们是不是很能打?你可别吓唬我啊?”
柳淳笑了,“你不是挺英雄吗?怎么害怕了?”
李景隆咧了咧嘴,最后摇头道:“无他,败的太多了!”
“哈哈哈!”柳淳终于感叹道:“你放心吧,这次想失败都难,我跟你讲,是咱们派出去的船队,调节了爪哇东西两边的战火。现在于彦昭他们要去哈烈国,所以就希望朝廷派人,接管爪哇。我把这事情跟陛下讲了,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派你去了。”
“相信我,你只要去了,就能体会到什么是挥手之间,灭掉一国,什么叫上国威风,降维打击!咱们就这么说,大明的装备,跟南洋土人完全不是在一个次元,你去了,就是碾压!”
李景隆听得不太明白,但是有一点却是清楚了,他此去必胜无疑!
我的老天爷啊,俺这辈子终于要打胜仗了吗?
李景隆激动的手舞足蹈,就在这时候,洛枫突然跑进来。
“大人,有数百名太学生去了天牢,跪在外面,奉上血书,请求释放孔家,还说,如果不放人,他们情愿意跪死在天牢。”
柳淳眉头紧皱,李景隆豁然站起,“这帮兔崽子,简直不知道好歹,孔家干了那么多的恶事,他们怎么还犯傻啊?”
柳淳幽幽道:“他们可不傻,他们精明着呢!”说完这话,柳淳起身,掸了掸衣襟,就对李景隆道:“走,我给你找些船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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