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徐增寿立刻站起,神色之中,充满了慌张。
对面的小子虽然长得像个女子,但是竟然比徐增寿还要果断,他立刻站起,拉着徐增寿到了下面船舱。原来这条画舫有两层,上面是饮酒唱曲吹风的地方,下面有休息的床铺,也有梳洗的妆台。
“四哥,你少不得要委屈一下了。”
这小子抓起一大堆的衣服扔给了徐增寿,徐增寿眼睛都直了,花花绿绿的,怎么都是女人的衣服,这素纱的衣服,薄如蝉翼,穿上跟没穿一样,自己还怎么见人啊!
“小韩子,我,我不……”
“四哥!算我求你了,你是替我穿行不?要不然锦衣卫发现了破绽,我可就要陪着你死了!”提到了死,小韩子眼圈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徐增寿受不了了,人家救了自己,总不能害人家吧!
穿就穿!
反正这辈子还没穿过呢!
徐增寿脱下外衣,可是更换女装,小韩子一面往上层甲板去,一面还提醒呢,“四哥,记着打上腮红啊!”
徐增寿直翻白眼,奶奶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还是气哼哼按照小韩子的吩咐做了。
徐增寿在下面忙活,这时候小韩子已经到了甲板上,有几个锦衣卫乘坐小船,正一艘一艘检查,不大一会儿,就到了他的画舫。
“呦,是韩老板啊!”
这帮锦衣卫还真认识小韩子,毕竟老韩公公太有名气了,是伺候先帝的红人,他的后人,锦衣卫也要礼让三分。
“哎呦,我就琢磨着,别人不来照顾生意,你们几位兄弟定然回来光顾……想要什么样的?”小韩子请他们上来,还跟几个锦衣卫说呢,“这些时候,生意不好,处处裁人,我这里剩下的不多了,只怕让几位兄弟失望。”
为首的一个锦衣卫盯着小韩子,嘿嘿直笑,“韩老板,你说笑话吧?别的地方,百业萧条,唯独这秦淮河,从来都是热闹非凡,你跟我们撒谎!”
小韩子把脸色一沉,“瞧你说的,热闹是热闹,你去打听打听,价钱比起往日,差了多少倍?家家户户,无非图个热闹罢了,光有人气,哪来的赚头儿!”
锦衣卫点头,“也有韩老板这么一说,就连我们弟兄都日子紧绷绷的……对了韩老板,你怎么不学学他们啊,也来个薄利多销,普度众生啊!哈哈哈!”
小韩子脸色更加阴沉,“瞧你们说的,都是自家的姐妹,别人糟蹋她们,我可不能……我宁愿让她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些日子,等生意好了再出来,也不愿意让她们遭受摧残。瞧瞧那些人,他们是挣钱吗?简直是吸血!”
锦衣卫愕然,半晌抓着胡须,哈哈大笑,“韩老板果然是怜香惜玉的好人,难得,难得啊!就冲这几句话,我们就该照顾你的生意啊!”
说着,他们就往下面走,嘴里还嚷嚷着,“快出来,迎接客人啊!”
小韩子慌忙跟上来,“几位弟兄,眼下船舱里只有一位姐姐在,她是乐师,可不单独陪伴客人。”
“乐师?那更好了!让我们瞧瞧,她是能弹琴啊,还是能品箫啊!”
这几个家伙执意往下闯,小韩子真的着急了,“几位兄弟,我这位姐姐真的不方便,我这里……”他伸手掏钱。
哪知道下面突然传来娇滴滴声音,“小韩子,请几位军爷下来吧,我给他们弹奏一曲。”
这时候几个人已经下了船舱,他们只见一个背影,对着瑶琴,指尖儿轻捻,一首春江花月夜就弹奏出来。
这琴曲清雅,半点没有俗气,指法圆润娴熟,更是可见功夫。
几个锦衣卫都是一脸享受,虽然是莽汉子,但也被琴曲打动了,妙,真是妙不可言啊!
“总旗大人,咱们是不是请这位乐师姑娘好好聊……”
一个锦衣卫刚提议,就挨了一巴掌!
“滚,给我出去!”
为首的锦衣卫冲着小韩子抱拳,“韩老板,你不光怜香惜玉,手下还尽是能人,不知道这位乐师姑娘,能不能替我们佥事大人弹奏一曲啊?”
剩下的几位锦衣卫此刻突然明白过来,都会心一笑,不愧是总旗大人,这时候了,脑筋还这么清醒,竟然记得佥事大人喜欢琴曲。
讨了佥事大人的欢心,他们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
实在是高!
小韩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就听那位乐师姑娘缓缓道:“琴曲贵在知音,若是佥事大人能听懂琴中之意,小女子求之不得!”
“好!就这么说定了!”
几位锦衣卫终于退了出去,把他们送走,小韩子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我说四哥啊,你什么时候会弹琴了?”
徐增寿突然笑了,“我好歹也是名门公子,勋贵世家,这琴棋书画,走马斗鸡,哪一样我不会啊!”
“那,那声音呢!我明明听到的是女声啊?”
“哈哈哈!”徐增寿笑得更开心了,突然他用手捂住嘴巴,腮帮微微鼓起,紧接着,一连串清脆的鸟鸣,就传了出来,宛如置身清晨的树林,听着白鸟欢唱。
“哎哟!原来四哥还会口技!”小韩子大惊。
徐增寿摆手,“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小韩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别管大小,能保住性命就行!
“四哥,把他们对付过去了,你赶快跟我跑吧!”
“跑?跑哪里去?”
徐增寿反问道:“现在锦衣卫四处抓我,京城内外,包括长江之上,保证都安排了人手,现在出去,只会自投罗网!”
“那,那你怎么办?”小韩子急了,“那个佥事吴华,还要过来听曲呢!”
“听就听,我送他一曲就是了!”徐增寿竟然信心十足。
小韩子越发提心吊胆,急切道:“四哥,若是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你,你岂不是有危险了?”
徐增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赌一把!想要我的脑袋,没有那么容易!”
……
一转眼,到了傍晚时分……徐增寿在小韩子的帮忙之下,女装是更加精致了,脸上还带着一片薄纱,端坐在船头,面前摆着一架瑶琴。
果不其然,吴华真的带着人来了,还没等上船,就听到一片琴声,送入耳中。
下面的人很是不忿,还懂不懂规矩了?
佥事大人来听琴,理当请他上船,攀谈一番,让大人自己点曲目,然后再给大人弹琴,这才合乎规矩,怎么什么话都没说,就先弹上了?
下面的锦衣卫要去质问,哪知道竟然被吴华拦住了。
“就在这别动,好好听着!”
此刻的琴曲声音哀怨低沉,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仿佛有一团哀怨,堵在心头一般,上不去,下不来,憋闷难受,最终这团淤积之气,化作点点清泪,流淌下来。
吴华虽然是铁石心肠,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变色。
一曲终了,一个飘忽的声音问道:“大人可知此曲?”
“汉宫秋月!”吴华闷声道。
片刻,对方又道:“大人可知此曲之意?”
吴华略微沉吟,声音更加低沉,“自然知道!”
“那,就请大人上船,小女子再替大人弹奏一曲!这一次请大人挑选曲目。”
哪知道吴华竟然没有上船,而是气咻咻道:“我乃堂堂锦衣卫佥事,执掌生死,不需要你一个乐师歌女怜悯!大丈夫生当列鼎而食,死当列鼎而烹。绝不是汉宫中,孤独终老,怨天尤人的女流之辈!”
“大人好志向,女流之辈,将一生荣誉,系于良人,喜怒不由自己,生死全赖别人,的确比不上大人的威风煞气!”
“你!”
吴华气得切齿咬牙,他如何听不明白,柳淳在日,希望锦衣卫能够挺起腰杆,按照规矩办事。而他跟蒋瓛,都是希望仰赖天子,充当天子恶犬,说白了,和那些盼着君王恩宠的宫女,又有什么差别!
好一个厉害的乐师歌女,伶牙俐齿,我要让你知道,冒犯本大人的下场。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在吴华的耳边低语几句。
吴华眉头紧皱,收回了迈出去的一条腿,猛地从腰带上取下一块玉佩,粗暴地扔给了小韩子。
“你把玉佩给她,告诉她,我会时常来瞧她,听她弹琴,也要让她知道,今天的这番话,究竟错得多离谱!”
说完,吴华带着他手下的锦衣卫,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望着吴华的背影,又摸了摸手里的玉佩,小韩子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没错,是真的!
“四哥啊!你可真神了!”
徐增寿擦了擦汗,露出释然的微笑,得意道:“这就叫艺多不压身,你瞧着吧,吴华这回要倒霉了!”
“倒霉?他找不到四哥,要被朝廷追究,是吗?”
徐增寿哑然,“抓不抓到我是小事,我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窟窿,要他们拿命去填!”徐增寿咬着后槽牙,恶狠狠说道。
果不其然,吴华一共搜查了徐增寿三处别院,一共得到金一百两,银二百两,铜钱三百贯,房契一张!
其中两处别院,已经抵押出去。
传说中拥有半个苏州城的徐增寿,竟然是个空壳子!要知道,吴华向朱允炆建议捉拿徐增寿,是为了用他的财产,填补皇家银行的窟窿,可如今能用什么去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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