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笑呵呵对视着蓝玉,“其实啊,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诉梁国公。”
蓝玉笑道:“是关于我女儿的。”
“巧了!我也是!”
“什么?”蓝玉大惊,继而大喜过望,忍不住去拍柳淳的肩头,得意非常,“好啊,你小子总算开窍了,要我说,你们就是天造……”
“等等……”柳淳晃动肩膀,躲开了蓝玉的手,笑道:“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住在贵府,跟令爱耳鬓厮磨,不免……”
“不免有了感情?私定终身?”蓝玉大方笑道:“我是武人,没有那么古板的,你们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罪的,只会成全你们!”
“那就多谢了。”柳淳眨眨眼,突然道:“我们有了成果……很具体的那种……你懂的!”
这话说完,柳淳撒腿就跑。
三秒钟之后,蓝玉暴跳起三尺高!太阳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凸出!
“柳淳!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蓝玉像是发疯似的追出来。
奈何柳淳跟张定边学功夫,武术没见多厉害,动作倒是够快的,已经越墙而走,逃之夭夭!
“兔崽子,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本爵不杀了你,我的名字倒着写!”
蓝玉是真的气疯了,他从房中取出宝剑,也不叫家丁,就往外面追。很凑巧,发现蓝新月提着两只老母鸡走了进来。
“爹,你也在啊,正好,有鸡汤喝!”
“什么叫我也在?合着我成了外人了?这是蓝府,是我的家!”蓝玉眼睛都冒火了,“臭丫头,你跟我说,你在家里,都干什么了?”
蓝新月见老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她也懵了。
“爹,你先是远征,接着又协助查案子,到处抄家,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回来,就不能和和气气的?”
“不能!”
蓝玉大声怒吼,“臭丫头,你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问你,你都干了什么?你把蓝家的脸丢到哪里去了?”
瞧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
咱蓝大姑娘哪里受得了!
“爹,你怎么回事?发疯咬人啊?”
“你才发疯呢!”蓝玉气得脸都青了,“我问你,你跟那个臭小子,干了什么好事?”
“好事?”蓝新月想了想,还真干了好事情,一件天大的好事情!本来想告诉老爹的,可他这副样子,真是懒得费吐沫。
“你问我干什么,去书房瞧瞧,不就知道了!”
“书房?难道……”蓝玉不敢想了,莫非说自己当了外公了?额,呸!什么外公,本爵才不认呢!
柳淳,你个兔崽子,要真是这样,我把你弄到秦淮河,淹死你个小混蛋!
蓝玉气冲冲,到了书房,四下里观看,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藏在哪了?哪去了?”
蓝新月抱着肩膀,很无语道:“不就放在桌上,你傻了?”
“桌上?哪有啊?”
蓝玉扫视了三遍,也没有孩子啊……难道他们俩生下个鬼不成?倒是柳淳那小子狡诈如妖孽,他能生出什么玩意来,还真不好说!
正在蓝玉四处寻找的时候,蓝新月忍不住了,冲过来,抓起文稿,塞到了蓝玉的怀里。
“不就在这吗?”
“啥!”
蓝玉的脑袋都空白了,迟愣了十秒钟,这才把目光挪到文稿上面。
“常氏兵法。”
没错,是他要写的,再往下看,“蓝玉著”也是他写的,问题是他就写到了这里……蓝玉瞧瞧翻开,后面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楷。
蓝玉揉了揉眼睛,一行一行看下来,越看越惊讶,嘴巴越张越大!
等看了十几篇之后,竟然忍不住赞道:“好啊,写的真好!这才是武人该读的……”
见老爹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蓝新月大喜:“是柳郎那些日子闲着没事写的!”
“柳淳写的?那,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看过哒!”蓝新月理直气壮道:“我从头到尾都看过了,好些还能背下来呢!柳郎就是有学问,比你强多了!”
蓝玉讪讪笑笑,他是不如柳淳有学问,这个杠不用抬!
问题是……你们俩好几个月,就这个具体成果?
丫头啊,你怎么就不能勇敢点?
蓝玉突然很后悔!
蓝新月瞧爹一副奇怪的样子,忍不住怒起来,“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爹,你把女儿当成什么人了?”这回轮到蓝新月发飙了!
“好啊,别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这个当爹的,还编排自己的女儿,你怎么那么狠心啊?我能干什么?表哥常茂也住在府里,陛下的眼线天天过来,我还能干什么?你说啊?”
蓝新月趴在蓝玉怀里,狠狠敲老爹的胸膛,蓝玉疼得龇牙咧嘴,不停苦笑。
“丫头啊,爹多希望你能干点什么啊!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拖下去,算什么啊?”
蓝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丫头哄好了。
“唉,我原打算是请旨去凤阳闭门著书的,现在书写好了,我闭门就行了。只是爹放心不下你啊!”
蓝新月翻着眼皮,气鼓鼓道:“你怎么舍得放弃权位?好好的梁国公,不当了?”
“唉!”
蓝玉再次哀叹,“太子殿下死了,晋王也被赐死在宗正寺,陛下立了太孙……爹这心里多一半都空了。姐姐嘱托我,照顾那些老部下,辅佐太子登基,可,可太子死了,我,我对不起姐姐和姐夫啊!”
蓝玉眼圈都红了,多了不起的汉子,都有弱点在。
蓝玉虽然没有像沐英那样,活活哭死,可也悲痛欲绝。
他跟太孙朱允炆之间,虽然有师徒之名,教过朱允炆弓马骑射,但两个人就是亲近不起来。
不得不说,被柳淳改变最彻底的,就是蓝玉。
当初柳淳鼓励他以名将为努力的方向,蓝玉还真老老实实做了。
可做下来的结果,让蓝玉哭笑不得。
他好像有点像徐达了……难道名将最后的归宿都是平庸吗?
“反正我是身心俱疲,想找个地方,缓一口气。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蓝新月仔细瞧了瞧老爹,突然发现,自从太子死后,老爹的鬓角居然多了不少白发,似乎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
“爹!我,我跟着你,在你身边,照顾你。”
“行啦!”蓝玉不耐烦摆手,“别是没用的,你在我身边,非把我气死不可!反正我跟柳三打招呼了,也算有了父母之命,再加上媒妁之言,你们俩就能成亲了,这座府邸算是我给你的嫁妆,就这么定了。”
……
说是心灰意冷也好,说是急流勇退也罢!
梁国公蓝玉离开了京城,比他还早一步的是宋国公冯胜,此老原来就是在凤阳闲居,此刻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整个京城,老一波的国公当中,只剩下信国公汤和,不是老汤不愿意走,而是朱元璋不放!
太子的死没有掀开是一回事,掀开了,牵连了那么多人,又是另一回事!
兄弟相残,让朱元璋格外受伤,他没当好这个爹啊!人失落的时候,就需要朋友安慰,能跟老朱交心的,也就剩下汤和了。
老爷子隔三差五,进宫跟老朱下棋聊天。
朱元璋也有意栽培朱允炆,他把许多常规的政务都交给了朱允炆处理,真希望这个孙儿能快点长大成熟!扛起江山的重担。
“耽搁了差不多一年了,也该动起来了。”
朱元璋淡淡道:“允炆,立刻传旨,召见刘政、龙镡、汤怀等太学生,朕要在奉天殿,给他们封官!”
朱允炆略微迟疑,“皇祖父,要封什么官?他们这些人,不是科甲正途,怕是难以服众啊?”
“哈哈哈!”老朱朗声大笑:“不是科甲正途怎么了?你皇祖父还是个农夫呢!这帮人都是柳淳调教出来的,也算是你的同门师兄……你跟他们多亲多近,日后变法大业,还要指望着他们去推动!”
朱允炆吸了口气,作为一个已经十六岁的少年,他丝毫不觉得变法是最紧要的事情。
要说真正需要解决的,首当其冲,就是藩王!
他还记得,朱棡就试图造反,幸好有蓝玉冲到了军营,消弭了祸端,可还有那么多藩王,尤其是雄踞北平的燕王朱棣!
假如他想造反,没有人能拦得住吧?
还有,自己的师父,师兄……他们究竟会站在哪一边?谁又能说得清楚!
朱允炆忧心忡忡,却不敢显露出来,他还是要全力做好祖父眼中的乖孩子,一切等着大权到手,再做计较!
“先生,弟子们拜见先生!”
上百位在京的太学生,悉数聚集到了柳府,即便柳淳的书房够宽大,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多一半都在外面,可即便受着日头的暴晒,他们也甘之如饴。
汤怀笑嘻嘻道:“师父,这次陛下特别恩遇,破格提拔,让弟子们去各地推动变法,弟子就接了凤阳知府的位置。”
柳淳大吃一惊,“知府?当初我才混个同知啊!”
汤怀憨笑道:“师父,弟子不算什么,刘兄可是接了浙江的右布政使啊!”
柳淳转向刘政,发现这小子笑得很矜持,居然是真的!
柳淳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抱住了脑袋。
真是破格提拔啊,老朱,你到底弄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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