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城外,半停湖。
洛云石拿着渔具往湖边走去,自从知道这里有鱼,他就经常来钓。
“哟,公子,又来钓鱼啊。”湖边唯一的船家撑着船迎上来。“坐船去湖心不?”
洛云石笑着点头,等船近了,一个箭步跳到小船上。小船慢慢离开岸边,到湖心抛锚。洛云石坐在船侧,挥杆钓鱼。
“你怎么才到兖州?”中年船夫开口问。
“什么叫‘才’?荆州到兖州很远的。叫我来什么事?”
“很多事,一件件说。”船夫也拿出钓具,钓鱼。“荆州的报告呢?”
洛云石摇摇头,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个信封递上。“老郑,你在这个没人的湖边冒充船家,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郑夙接过信封,塞进怀里。“又不是天天来,偶尔过来钓钓鱼,家里还有一亩菜地,还要经常出门跑货,很忙的。钱大人叫你小心些,有人在查你。”
“查我的人多了。”洛云石完全无所谓。
“不是南宫氏的人,可能和北面的事有关。钱大人说,尽量少动官府,如果有人怀疑,可能会对你不利,要你注意安全。”郑夙叮嘱。
“你不说,我倒忘了。知不知道天罡门?”洛云石问完看着郑夙。
郑夙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怎么了?”
“很奇怪的一个女子,自称天罡门的湘水神君谢红郁,但这个名字我大致打听了下,没什么人知道。她要我入天罡门修天机,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不过,也可能是骗子,算命的伎俩,会让人越想越对。”
郑夙笑起来,“你还会信人算命?哈哈哈,你不骗人就很好了。”见洛云石白了他一眼,连忙正色道:“我记下了,回去查查。”
“还有,回来的路上有人莫名其妙向我出手,嗯,身手嘛,至少比我好,招招要命的打法,我还以为这次完蛋了,结果点到为止。什么意思?”洛云石拎起鱼杆。
“哈哈,你很少说自己打不过人家。”郑夙又笑起来
“我打不过的人多了,知道打不过还打,那是傻的。”洛云石装了鱼饵,甩杆。
“没受伤?”
“好像没。”洛云石摇摇头。
“然后,你跑了?”
“不是,是他走了。”
郑夙想了想问,“什么意思?认错人了?”
“不知道,我想北面的人,应该请不动这样的高手吧。”洛云石猜测。
“会不会和你爹有关?最近南宫氏好像和几大晋商起了矛盾,有货失踪了,南宫氏认为是几大家在搞他们,据说也有证据。不过,更像是想借机不替他们跑腿,毕竟违禁物品风险太大。那几家当然不会认,说南宫氏监守自盗,要南宫氏交出控在手里的通路。这也不可能。所以……。”
“不会吧,我到荆州才和他们有接触,这么快就怀疑到我?这事,我敢说,现在连大当家都不确定。还有,如果南宫氏真要退出,那我这里怎么弄?这个身份没什么意思了。”洛云石看着郑夙问。
“咦?难道你不想回家?”
洛云石不答,再次提起钓竿,重新装饵。
郑夙等了会,不见回答,只好问道:“泉州准备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动手?”
“钱大人没话?”
“钱大人是没话,不过,你考虑清楚了,碧海堂是南宫氏老牌班底,而且,兄弟们不能帮你。我再啰嗦一遍,这事不像土默川,万一出点意外,你跑到中原就没事了。这事,唉,万一有意外,人家弄不了你,那兖州呢?连累人呀。再说,你那天还说,没想好和南宫氏作对的动机。唉,我也想不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还真成问题。”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动机?想不出就不解释,大不了他们说什么我都点头。反正到时候,就是打个照面走人的事。”洛云石又摇摇头,“我现在担心,我这里还没准备好,他们就退出了。”
“云石啊,唉,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重感情,这些话,你也就是现在说说……”郑夙又是一幅家长的样子劝说。
“喂喂,你上次不是说江南那个凌正才是你看着长大的?”
“不会吧,这你都吃醋!”郑夙夸张的瞪大眼。
洛云石一摊手,“好吧,就算你说的都对,现在钱大人并没叫收手,那,我的郑大人,你说怎么弄?”
郑夙贼贼的一笑:“虽然我管着你们,不过大家分工不同,不用这么客气。嘿嘿,不过,你怎么也叫了我声大人,那本大人也要为你想个办法不是。嘿嘿,我得到个消息,西关马场最近和沈氏走的很近,好像有啥异动。”
洛云石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什么姓沈的。”
“有一个人你一定知道,你大嫂,沈雪莹。西关马场的动作就和他们沈家有关。而且,我知道你在兖州还认识一个要命没有要钱很多的富家子,巧了,他家也掺合了下,参了个小股。”
“西关马场是军马场,那些马是不允许私下买卖的。买马?”
“奇在他们要的是病马、老马、死马……。”
“马场配额?”
郑夙又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行,哈哈哈。沈家、兖州的富家子,怎么都像是为你定做的。”
洛云石也学着他的样子笑起来,“明明是自己得了个任务想让我帮忙,还说的好像为我好似的。哈哈哈,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奸滑了?可以考虑改行噢。”
“喂,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要不是这事在北边,我铁定让凌正帮忙,他比你好说多了。”
“凌正是吧,有机会会会他。”
“做不做?”
洛云石边收渔具边说:“不就是要份报告嘛,行啊。不过,泉州那边你要给我安排的妥妥的。查清楚我就直接去泉州。”
郑夙也收起了鱼杆,“没问题,我在泉州鲁商会馆放了三千两银子给你救急,你要做的真一点,可以拿济民堂的房契去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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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石提了两条鱼回了济民堂。济民堂是间药铺,不过洛云石并不懂药,好在有掌柜孟宪。
济民堂原本叫孟氏济民堂,是孟宪几十年的心血,本想着百年之后留给儿子,也好有个养家糊口的本。可惜,孟宪近三十岁才生了一个儿子,妻子早亡,更是对儿子宝贝的不得了。大了之后,吃喝嫖赌,花光了孟宪的棺材本,坑蒙拐骗,骗遍了街坊邻居,最后,居然拿了济民堂当赌本,输了之后,还欠了几百两,终于,在赌场来收铺讨债的时候逃出兖州。
九年前,洛云石第一次见到孟宪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被赌场赶出家门,还强行要求他还欠下的几百两银子,要不是街坊帮着,孟宪差点当场自尽。谁知几天后,洛云石准备离开兖州,居然遇到正在上吊自尽的孟宪,救了下来,接着,有些义气用事的洛云石,索性好事做到底,跑了趟来银赌坊,赢回了济民堂。当时,他还不叫洛云石。
孟宪拿回济民堂后,认为济民堂已不是孟家产业,硬拉着洛云石去官府正式更名。洛云石并没想过要这间铺子,无奈之下报了洛云石的名字。
之后,孟宪依旧经营济民堂,只是拿下了孟氏二字。对洛云石来说,也有了个落脚之地。孟宪的儿子也来过几次,他见一次打一次,没几次就被打怕了,一见到就绕道走。
洛云石走进店堂就见一个中年女子不停向孟宪说着什么,边说还边流着泪。孟宪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上来。“怎么,还真钓了二条鱼回来?”
洛云石笑着说:“你陪顾婶,我下厨,一会吃鱼汤。”
孟宪有些尴尬。顾婶是个寡妇,也只有一个儿子,当木工学徒,经常有事没事的来坐坐。洛云石也提过,不如二个凑成对,一起过日子,孟宪似乎有些不愿意。
“云石,顾婶的事,还是你听听吧。”说着,接过鱼,直接去厨房。
原来,顾婶的儿子最近和师傅去了城中富户张家做木工,不知怎么的,和张家大少爷张士超认识了。张士超在听说顾小虎是洛云石的街坊后,有什么好玩的都来叫上他。这几天,顾小虎更是工也不好好做,魂不守舍的,就在等张士超。顾婶急的要死,想让孟宪帮忙去和儿子谈谈。
“你说士超?”
“是,就是张家大少爷。”
“小虎在家吗?”
顾婶摇摇头,“和大少爷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
“顾婶,别急,这二天,我会去找士超,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让孟叔去和小虎谈谈。没事的,小虎一直是个乖孩子。”
顾婶擦了擦眼泪,“多谢洛公子、多谢孟先生。”
“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街坊。”
送走了顾婶,孟宪才从后堂出来。洛云石笑起来,“孟叔,你不会是怕她吧?”
“胡说什么,真是小孩子不懂事。唉,我倒是知道些士超的事,顾婶在,不好讲。”
“什么事?”
“春满楼来了几个胡姬,前些日子,士超本来是来找你的。”
“什么?!小虎才多大?!”
“十六了,也知道人事了。”
“士超他爹八成又不在家,我找他去。”说着出门。
孟宪在身后说:“我做鱼汤,你回来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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