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昔不堪回首矣(下)

  回到山谷后,或许是天意吧,无意间阿宇在一个山洞石壁上,发现一个前辈大能关于刀道的感悟。

  刀乃百兵之霸者,刀者,一朝冲冠怒,流血遍地,慎语莫相逆,取尔首级,血海睥睨,众生蝼蚁,刀既出,鬼神同泣。

  从此,阿宇在山洞钻研刀道,感悟刀之真理,从此心中唯刀。现在,在阿宇生命中,除了刀和酒,别无他物。

  经此一事,阿宇性情大变,往前的温文尔雅早已不复。

  看谁不顺眼,一言不和,就大打出手,出手狠辣直取人的性命。

  在江湖上惹下诸多仇家,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光年穿棱,冬夜吹雪,已度十年春秋。

  山谷的一个茅草屋前,一中年汉子饮酒舞刀,雪地上刀光闪动,刀法并不炫丽精妙,只是一些刀的基础招式,削砍撩挑……,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别有洞天。

  男子每一刀,都化繁为简,封住了四周死角,笼罩人的三百六十五处要害。

  如果要问世间没有破绽的招式是什么,那就是唯有一招,只有在你只出一招时,对手只能一招对之。

  刀舞到妙处,男子仰天饮酒当歌。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哈哈,痛快痛快!”男子仰天大笑。

  一个面罩黑纱,身穿黑袍的女子,走到男子身后,为他披上一件披风道:“宇大哥,外面天凉了,别冻着!”

  男子眼神冷漠,道:“噢,原来是明月姑娘啊!我们武者怎会怕这点严寒呢!我没事,你回屋吧!”

  明月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回屋。

  阿宇望着明月在白雪中慢慢变成黑点,叹了口气,“唉,我又怎不知你的心思呢!唉,但自从那件事后,我已……!”

  阿宇跟明月第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阿宇突破刀道第四境界,刀即是心,我身为刀。

  江湖传闻,桃自若达到霸君境巅峰,前往北鬼狂漠去历练一翻,巩固修为。

  阿宇听到这一消息,准备只身赴大漠报仇,经过七年寒暑,阿宇虽刚到霸君初期九星,但他相信如果加上自己刀道第四境七星的狂魔刀意,一定能手刃此贼。

  因阿宇性情大变,结了不少怨,有很多仇家一路行来,大小遭遇百战,双拳难敌四手,阿宇受了些内伤,走到火皇峡遇上当时神见愁三无——震魂枪枪无影、鬼刹飘红叶无空、一袭寒风夜吹萧荣无明三人,在当时算是火皇峡地区有名高手,均已达到霸君中期。

  枪无影一横长枪,道:“刀宇,你作恶多端,烂杀无辜,我辈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你能死在我的枪下,算你的荣幸!记住杀你的人叫枪无影!”

  枪无影脚下加力,向前急冲,手中长枪一摆,“啪啪啪”枪尖乱颤,幻出无数枪影,奔阿宇喉头点来。

  阿宇大笑道:“想杀人就说,杀人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看你们这些成天自以正道的家伙,也不怎么样吗,一群虚伪的东西!”

  噌,白光一闪,枪无影的肩头皮肉崩开,血滋的一声冒出。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阿宇还是手握刀把,站在那里,谈笑风声望着三人。

  枪无影脸色惨白,与其它二人对视一眼,三人呈三角之势围住阿宇,亮出兵器纷纷攻向阿宇。

  叶无空手使一条破浪龙丝斩风鞭,鞭细如发,极其锋利,能穿金裂石,舞在空中只见其形,不见其影,招式阴毒,招招夺命。

  荣无明手擎一对短剑,身形飘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击即退。

  阿宇开始战在上风,力敌三人,三人不时被刀气所伤,在身上留下道道血口。

  三人非常谨慎,见有危险,当即后退,你攻其一,那两个就上。

  随着时间流逝,阿宇内伤在身的弊端显露无疑,神力匮乏,运转困难,气喘如牛。

  叶无空挥舞长鞭,大声道:“兄弟们,加把劲,这小子内伤复发,坚持不了多久了!”

  三人手上加紧,各种大招,纷纷向阿宇招呼。

  阿宇大怒道:“三个狗贼,竞用这种手段,枉为正道修士,今天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拉一个狗贼下水!”

  阿宇身经大小战斗不计其数,从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阿宇硬拼,虽中了荣无明一招“岁月一一苦海”,但借着这招的劲力冲向枪无影,一刀封喉精确的刺进了他的咽喉,抬腿一脚踹飞枪无影的尸体。

  又借着劲力一弹,转身一刀直挑荣无明的小腹,荣无明赶紧吸腹后跃,躲过刀锋,但小腹还是被刀气划出一道一尺长的血口,半截小肠隐隐露了出来,噗通倒在地上,眼神涣散,已是没有几时活头了。

  阿宇以刀拄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叶无空对两位同伴的死不以为然,冷笑道:“姓刀的,你杀人无数,没想到今天也会尝到被杀的感觉吧!”

  叶无空狞笑着一步步走向阿宇,阿宇想站起来,怎奈伤势太重,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其实发生那件事以后,我……早就不想活了!也好,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阿宇闭目等死,过了良久,阿宇也没感觉到疼,传说人死是很疼的,“怎么……!”

  阿宇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一身黑衣黑纱罩面的女子,而叶无空则倒在血泊中,胸口被利器洞穿,没了生息。

  阿宇望着女子,道了声“谢”就昏了过去。

  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阿宇想坐起身,一动浑身发痛。

  屋门哎呀一声打开,黑衣女子端了碗米粥,走进屋内,见阿宇要起身,赶忙放下碗,来到床边,按住阿宇,道:“你身上有伤,别乱动,在此将养几日,再走吧!”

  阿宇几次想起身,因为伤势过重,动弹不得,只好做罢……。

  三月后,阿宇在女子精心照料下,伤势痊愈。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阿宇对女子已不再那么冷漠,渐渐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三个月中从交谈得知,女子也是个苦命人,自幼父母双亡,后来跟师傅学艺,一次打斗中被毁容,这才终日以青纱罩面。

  这一天,饭桌上放着女子精心烹制的几碟小菜,女子问:“宇大哥,你……要走了吗?”

  阿宇沉闷的点点头,“嗯,谢谢姑娘多日来的照顾,刀某不胜感激!”

  女子道:“宇大哥,你以后有何打算?”

  阿宇幽然道:“办完一些重要的事,可能浪迹江湖,游历一翻!”

  女子道:“不知宇大哥可否带小女子一起游历江湖,长长见识!”

  阿宇本不想答应,但一来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二来见女子一脸祈求,略一沉吟只好应允……。

  三年后,雪山木屋,阿宇练完刀回来,老远就闻到浓浓的饭香,进屋放下刀,端起碗稀里呼噜的大吃起来。

  女子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怅然道:“宇大哥你决定了吗?明天就去吗?”

  阿宇含糊道:“嗯,你就待在这,那是我自己的事……!”

  阿宇一夜没睡觉,内心激动,心里一阵狂呼:“我等这一天好久了,这一天终于到了!明天……!”

  落剑宗山门前一个白衣中年,手提长刀,一步步的沿着上山的台阶,直奔山门。

  山道边的树叶,无风自动,沙沙做响。

  山门的值班弟子大声喝问道:“哪来的狂徒,竟敢手持凶器上山!”

  阿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手中长刀一挥,两名弟子血溅当场……!

  阿宇手提长刀,从弟子殿院内走出,鲜血滴滴答答从刀身滑落,身后弟子殿院内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五道残影从远处奔来,大喝道:“大胆贼子,竟敢毁我道统,乱杀我门下弟子,今日必斩你!”

  空中道道白芒闪过,阿宇从五具尸体边走过……!

  一座大殿前,阿宇与一个白衣粉面男子对峙,阿宇冷冷问道:“你是桃自若!”

  桃自若不屑道:“刀宇?”,两人目光对视。

  阿宇一声狂喝,斜身急奔,刀身上隐隐有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飘散,“一眼——万年”.

  桃自若一挥手中折扇,片片光华向阿宇飞去,阿宇狂喝:“一花一世界——轮回”。

  道道刀光组成一个刀的世界,无限次的向桃自若碾压过去……!

  阿宇与桃自若都大口喘息着,两人身上血迹斑斑,都打到了极限。

  桃自若轻笑道:“刀宇,为了那个贱女人值吗?”

  阿宇双眼通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死!”

  桃自若笑道:“追我呀,你有本事杀了我!”

  说完向大殿奔去,他看见朝他追来的阿宇,不禁冷笑……!

  大殿内阿宇被困在一座大阵中,野兽般的乱撞。

  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殿中,来到大殿内的供桌旁,用手轻轻按在一个香炉炉耳上,殿中天地灵力波动,大阵消失。

  阿宇依旧双眼通红,如野兽般乱撞。

  黑衣女子被大阵破散的天地灵力撞飞,吐出一口鲜血,阿宇看着受伤的女子,眼中红光褪去,渐渐恢复清明。

  俯身抱起女子问:“你怎么样了,不是不叫你来吗?”

  女子又吐了口血,突然桃自若从旁边杀出,一拳轰向阿宇后脑,阿宇没有防备,此时全身心皆在女子身上。

  女子推开阿宇,转身迎向桃自若轰来的一拳,一口鲜血喷出,深情的望着阿宇,倒在地上。

  “啊……不”,阿宇大叫着,愤怒的斩出一刀,把桃自若劈成两半。

  他飞身抱住女子,在神力的吹动下,面纱飘落,露出一张满是剑痕的脸。

  阿宇看着熟悉美丽的面庞,只不过上面满是剑痕,此人正是失踪多年不见的幽柔。

  原来当年幽柔并没喜欢桃自若,不听老道姑劝祖,被老道姑软禁,幽柔知道桃自若看上自己修为高强貌美如花。

  幽柔哈哈大笑:“既然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欣赏这副容颜,要之何用?”

  一怒之下,拔剑自毁容貌,断了桃自若的念象,叛出道观,浪迹天涯……!

  幽柔深情的望着阿宇,气若游丝的说:“宇哥哥,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请你愿谅……!”

  幽柔深情似水的双眸,永远的闭上了,世人再也见不到那双清澈透明如潭水的眼睛了。

  幽柔的身体化作羽毛,飘散人间,世间的人们这一刻都抬头望天,天上好像飞过一只火凤,眼神是那样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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