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的护卫队生活就这般开始了。
在熬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后,穆青小队从天天值夜改到了每隔三天值一次,总算是稍微地缓解了嬴殊的困倦状态。
秋收时,除各处的必要值守人员外,护卫队全体又被按片儿派到田里帮忙收割。
穆青小队正被派到安家的田地帮忙。
穆青还好,虽不熟练,但帮忙秋收本就是每年护卫队的既定任务,他虽比不上正经的佃户,但也只是动作慢些,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帮手。
可嬴殊三个,那可就是来纯帮倒忙的了。
别说是嬴殊和安然,就是一向认真仔细的邢雾阳,在农活面前也是一筹莫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就预见到了这样的情况,曲洋才特意将穆青一组分到了安家田地。也是免得他们帮忙不成,反祸害了别人家的地,最后落得被人找上护卫队要赔偿。
嬴殊中间,还见了一次安然的娘。
按照百花谷的传统,旁的时间也就算了。
但秋收的时候,全谷能到地里帮忙的男女老幼都要过来帮忙。
就是家里全是佃户的大家族族长也不例外。哪怕只是装,也要来装一下样子。
不过不知道安然的祖父安平和他爹安吉是去哪里装样子了。倒是安然的祖母江氏和他母亲周氏中间带着婢仆到他们这片儿送过一次汤水。
江氏与周氏一望,便是婆媳关系极好,两人的气质都很强势,却一路亲亲热热地走在一起,比起婆媳,更像母女。
周氏生安然生得晚,本身已并不年轻,却保养得极好,眉宇间仍可见年轻时的艳丽。
只瞅上周氏一眼,就能发现安然的长相完全是遗传了周氏,该继承的是一点都没有浪费。
但奇异的是,母子俩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周氏的笑里,再亲切,也透着一股说一不二的强势。但从安然的身上,虽也看得到骄纵,却完全不是个喜欢发号施令的人。
在面对安然时,安家婆媳俩的态度如出一辙。
就是看着好像挺严厉的,其实溺爱娇宠得厉害。
只看着安然往田地里一站,甭管他这大半天的“薅”下了几粒稻子,婆媳俩都能脑补出这一整片安家田地都是他一个人割的。
至于其他人?那大概都是安然用念气幻化出来的吧!
连看着安然因为使不好农具而冲着稻子发脾气,这婆媳俩都觉得可爱极了,瞅着瞅着便对视一眼,随即会心一笑。
周氏其间还特意瞅了个空儿,找邢雾阳和嬴殊说话。与邢雾阳说的不过是些家常,对嬴殊倒是详细地问起了之前安然掉到河里的事儿。
嬴殊没想到过了这般久,安夫人竟会真问起这件事情。好在安然当时编的瞎话他还印象深刻,很顺畅地一一答了。
忙过秋收,谷内举行了秋祭。之后便连护卫队都得了一段时间的清闲。各小组分批放假,好好地休息过了一轮。
再之后没多久,就是嬴家老爷子嬴暮秋的大寿。
因不是整寿,嬴家没有大办,但仍旧请了谷中诸位有分量的人物和嬴家族人出席。
身为嬴家的分支,嬴殊每年都能够参加嬴家的寿宴。今年与往年唯一不同的,大约也只在座次而已。
往年间,他顶多也只能在外廊上与嬴家其他的旁支小子们共桌。今年,他却被安排进了内厅,虽离着主桌也还有两三桌的距离,但桌上都是年轻有为的嬴家子弟,意思不言自明。
安然和邢雾阳都在靠里的桌位上,他们虽都在护卫队,却并没有与护卫队的中坚人物被安排在一桌,而是照旧同谷中的大姓子弟一起,离着嬴殊也有很大一段距离。
一直被称病的嬴桥同样出席了寿宴。他面色确实有些苍白,人似比往日里还要阴鸷,却不多话,安静地与安然和邢雾阳等人一桌,席间一直不停地把玩酒杯,却并不多喝,菜也没有多吃。
同席的,自来就没几个喜欢他的。但这样的场合,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他们这一桌,也大多不好酒。开席的时候还坐得整整齐齐,气氛一热,这桌上的年轻人就四散开来,不知道跑哪去了。最后反倒剩了嬴桥,安安稳稳地一个人占了一桌。
嬴殊摸不准他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但反正他也没过来找他,嬴殊索性就当没注意嬴桥。
他从前与嬴家的年轻人们并不相熟。虽然说是亲戚,但他一个能想起来的都没有。
不过吃饭嘛,也用不着多熟。反正又不用交心,酒一酣耳一热,陌生人都能在三两句话之间变成知己,更何况同姓的亲戚。
嬴殊本也不是个拘谨的人,“醒”来后最擅插科打诨、胡说八道。他初上桌时,旁的嬴姓子弟因从前瞧不上他,还有些别扭。等到几杯下肚,互相一拉关系,大家就真好像是做了十几年亲戚的样子了。
喝得最热闹时,位于主桌的嬴暮秋突然站起身来,举着杯道:“请大家安静,稍听我几句。”
他等了一会儿,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主人家身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站起来说话。
这种场合,身为主人家是要将每桌都照顾周到的。
嬴暮秋在百花谷中既年长而又德高望重,寿宴的场合自不需要亲自酬客,巡桌敬酒这些事情自有儿孙代劳,但他也要时不时地站起来敬全场一下,以示谢意。
他一站起来,席上众人便已准备好杯中酒,打算待会儿共饮了。
然而这一次嬴暮秋却是只将酒杯转向了他身侧的邢徽,后者赶忙跟着站起身来。
嬴暮秋道:“这一杯,我要谢邢老对我嬴家这么多年的照顾之义。我与邢老相识数十载,邢、嬴两家,虽少有姻亲,但向来相濡以沫。甚至之前我嬴家晚辈因房宅失修,不利居住,都赖邢老仗义帮忙。这些年来,嬴家之事,也都多赖邢老!今天,我就趁此机会,敬邢老一杯!”说罢,他将杯酒一饮而尽。
邢徽笑道:“嬴老弟这是哪里话!你我两家,乃至这百花谷诸姓,风雨同舟这么多年,正是依靠于互相扶持,才能够有今日百花谷的安居乐业。不过是有小辈暂住我家几日,就要嬴老弟如此煞有介事的来谢,岂不是太过兴师动众了吗?这谢字我可是不敢接的。不过,我愿借这杯酒,祝百花谷诸姓和睦共存、永享太平!干杯!”
“好!谢邢老、嬴老!”
“干了!”
气氛一时到达顶点。
闹闹哄哄中,邢雾阳挤到嬴殊身边,与他碰杯,“本以为可以与你多住些日子,但听嬴老刚刚的意思,怕是很快便要正式接你回嬴家了,想想,竟多少有些惆怅。”
嬴殊笑着与他碰了杯,彼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嬴暮秋既当众谢了邢徽让他“暂住”的情谊,自是要帮他结束寄居生活的意思。“还得一个组里朝夕相对呢,你还是等我们什么时候不用一天十二个时辰见六个时辰再惆怅吧。”
邢雾阳失笑,拍了拍嬴殊的肩膀,“这话也只是对你说,若是安然,便是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见,也只觉得庆幸。”
安然的脑袋从两人的肩膀间挤进来,“瞎编排我什么?你们依依惜别,能不能别捎带上我。还让不让人好好喝酒?”
安然面颊绯红,舌头也有些大了,举着酒杯都有些摇摇晃晃。
嬴殊凑近安然的酒杯闻了闻,明明跟他们的酒上得一样,是不易醉的透明果酒,也不知怎么竟还能喝成这样。
安然自己却不觉得自己有丝毫喝大,他兴奋地情绪格外高涨,来到一张新桌,又控诉完嬴殊和邢雾阳,立刻挤开他们,融入席间,与众人高兴地对饮起来。
对于这位安家独子,甭管心里如何看待,却几乎没人不想交好。
因他的到来,这一桌上的气氛达到高潮,顺便连邢雾阳也没有放过,拉着就一起喝了起来。
嬴殊看着这一桌的人突然如酒鬼附身,摇了摇头,缓缓饮尽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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