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嬴殊再去学院。
刚一进院门,便感到一股异样的气氛。
学院内多了几名穿着暗红色护卫队制式长褂的护卫队员,院内的师生们神色凝重而紧张,一副分明发生了大事的样子。
不用费心打听,嬴殊就已经听到了消息——王志忠死了!
最先发现的是负责照顾师傅们日常起居的一名小童。
王志忠住在学院的宿舍里,平日的洒扫和洗衣收拾等事务由学院雇佣的小童子们负责。
他被打受伤之后,学院长本请了大夫来看过,又拨了个小童专门照顾他饮食起居。
本以为找出打人者后,事情便会解决,却谁知这才过了两天,王志忠便死了。
据同级的学生们八卦,小童是在早上去给王志忠送早饭时,发现他断了气的。
当即便以几声锐利的尖叫将他的死亡嚷嚷的全院皆知。
以致学院措手不及,一下子整个学院人心惶惶,全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也正是随着议论,学生们之间才大范围地知道了他曾被打的事情。如今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打了王师傅,以及为了什么。
在众人的意识里,王志忠之死,自然是因为受伤过重,不治身亡。这也就更加引发了人们对于其间如此深仇大恨的好奇。
嬴殊来学院还时日尚浅,还未来得及与同级间建立起可以一起八卦的交情。但也耐不住议论的人实在太多,他随便往哪一呆,都是有人在议论此事,想不知道都难。
不仅是王志忠的死,学院已经请了护卫队来调查的事,自然也已经人尽皆知。
学院里乱成了一片,连当值的师傅都来得晚了。来了之后,又花了好些时间压制喧闹、安抚情绪,以致最后比平日要晚了半个多时辰才开始讲课。
嬴殊坐在学堂中靠后的位置,正可以将大部分人的反应都纳入眼底。
他特意地观察了一下那天一同缺席的几名同学,发现其他人倒是还好,只张天意的神色紧张而恐慌,已全没有了那天声称去藏书阁时的淡定。
他正思量间,眼角的余光瞥到穆青站在学堂外冲他示意。
因着天气还未冷,秋风又正好,近日里学堂都敞开着窗户和大门,八扇的雕花木门就在嬴殊身后不远,台前的师傅虽故作淡定,其实根本心不在焉,正是适合偷溜的环境。
嬴殊寻了个师傅转身的机会,弓着身子偷偷溜到门侧,贴着墙边闪身出来,冲院子里的穆青摆了下手。
穆青见到便会意,从另一边绕出学堂里可以看到的范围,然后才进了一旁的拐角,与嬴殊会合。
两人见面,穆青先十分欣慰地与嬴殊打了声招呼,“其实本来见你在上课,是不想打扰的。青芒学院虽只是谷内自设的书院,拿出去实在算不上什么,但见你能在这里认真读书,也替你觉得高兴。”
嬴殊撇了撇嘴,“里面师傅讲的东西都无聊得很,挨时间罢了。”
穆青笑笑,他虽然顶多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因为性情稳重,人又妥帖,看着就有一股老大哥的风范,“觉得无聊,便是还未学到其中的关窍,还要努力才好。”
见嬴殊不以为然,穆青也知道这般老学究的话不宜太多,况且他也本就不是为了劝学来的。
“其实昨日让你们走后,学院长就派人寻了我们护卫队来,让我们帮忙调查到底是谁伤害了王志忠师傅。”
“毕竟事关师道尊严,青芒学院虽只是给谷内的少年郎们一个念书的去处,算不得什么真正做学问的地方,但学生们一直循规蹈矩,至少在学院内从未发生什么影响不好的事情。”
“如今却竟然涉嫌有学生在院内殴打师傅,此等从未有过之事,学院自然不会轻忽怠慢。”
“可饶是如此,我们原本也不过以为这事儿只是普通的伤人,所以队长昨日是派了我和另一个人过来帮忙调查,却没想今日王师傅竟就死了。”
嬴殊笑笑,“我昨天也是逃学的人之一,穆大哥来同我说这些,看来是并不怀疑我了。”
穆青:“虽没料到今天的事情,但我们也毕竟不是吃闲饭的。我们昨天已经仔细地调查过,你们所有人与王师傅的关系。虽然你与王师傅确实曾做过邻居,但要我看——”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最后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你从前与王师傅的关系,只可能是王师傅盖你的脸打你一顿,断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嬴殊翻了个白眼,他“从前”到底得是有多人憎狗厌,才能让穆青都说出这番话来?
“那你们现在是怀疑谁呢?”
穆青:“你了解张天意吗?”
嬴殊笑,“穆哥,您也不看看我才来几天?这个问题,你去问安然可能才会有个答案。不过呢……”他故意地停顿了一下,“虽然我不了解他,但他今天精神紧张的样子,好像也不需要多少了解,就能看出来他有点恐慌。”
穆青沉思,“那之前的事情就真的有可能是他干的了……”
嬴殊问:“你们到底查出什么来了?”
穆青:“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是查到张天意家中还有一个姐姐,如今十九。而王师傅当了多年鳏夫,前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突然看上了张天意的姐姐,还请人去了他家说合。他爹娘多少有些犹豫,毕竟是大了自家姑娘一轮还多,又是嫁过去续弦。不过到底没彻底拒绝。王师傅便又亲自上了张家几次,张天意大约是不乐意这事儿,与王师傅稍有了些龃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时冲动地打了人的。”
嬴殊靠在身后的院墙上,双臂环胸,“我听穆哥你的口气,却像是王师傅的死与被打没有关系。”穆青的叙述,太轻描淡写,显然其实心里并没有将打人当成一件多大的事情。
穆青摇头,“不是没有关系,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关系。昨天我亲自查过王师傅身上的伤,绝不致命,甚至只要妥善调养,根本就不会有大碍,但今天他却死了。”
嬴殊挑眉,“所以……其实你们现在是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穆青:“是,也不是。”
嬴殊气急,穆青这会儿倒又跟他打起马虎眼来了。
他正要开口,却见安然的脑袋从墙角冒出来,一脸生气地道:“什么叫是也不是啊!穆哥你是存心要吊人胃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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