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殊的解释算是勉强过关。
自然不是学院长真地全部信了他的说辞,在事情完全调查清楚之前,学院保持对每一个人的怀疑,但又绝不会轻易论断谁的话一定是谎言。
尤其嬴殊还有个已经不得不为他继续作保的安然在,学院长就算是看在安家的面上,也绝不能武断地说嬴殊一定撒了谎。
事情暂没有新的线索,学院方面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调查方法,只能先让学生们回去正常上课。
学院长警告了学生们几句,便让他们各自散去。
几个人从学院长的院子里出来后,便不住地用试探的目光彼此打量,众人嘴上不说,心中却在不断地揣测到底谁是那个打人的人。
其中嬴殊获得的关注最多。
一来他初来乍到,本就与多数人不熟,之前的口碑又实在算不上好;二来他的说辞虽然过得去,到底令人存疑。
若不是他与安然的互相作保几乎算是把两个人绑在了一起,估摸这会儿他都要被视为既定的行凶者了。
因为嬴殊,连带安然也被多瞅了好几眼,弄得这位炸毛的小公子差点没在学院长门外就发作起来。
安然咬着牙,正欲赶前两步,抓住嬴殊质问一番,可惜却被人抢了先手。
众人离开学院长的院子时,嬴桥被学院长留下,单独教育了几句,便落在了最后。
他出院门时,其他六个人已经稀稀拉拉地走了能有百十步。
他望了眼,大踏步地追上来,赶上嬴殊,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向了一旁的甬道。
众人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孟飞:“嬴桥,你干什么?”
嬴桥回首看了孟飞一眼,许是心情不错,面上还带着笑,威胁的话里都带着兴味儿,“干什么?同亲戚聊聊天罢了。怎么,要一起吗?”
孟飞这才想起来两人都是姓嬴的。刚刚是嬴桥的动作太粗鲁,看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动手揍人,以致他也没有多想就出言想要喝止。如今再细细一想,嬴桥固然不是什么好鸟,这嬴殊也不是啊!他还是殴打师长的最大嫌疑人呢。自己这是多管什么闲事!
“不用了。”想到此,他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
其他人也默默离开。
安然倒是没走,但也没有上前,十分“体贴”地给了这对亲戚联络感情的空间。
嬴桥看了一眼不远不近地等在一旁的安然,慢步逼近嬴殊,迫得他又往甬道里退了一些,才似笑非笑地道:“没看出来,你竟然还能跟这位安大公子处得来,这位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吧,看来你的本事还不小。”
此处的甬道是两间屋子之间相隔的缝隙,狭**仄,宽度只容一个可以通过。甬道内,阳光被遮蔽得彻底,初秋的凉风穿堂而过,正吹着嬴殊。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嬴桥不会选地方,一边脸上带笑,“有什么处得好处不好的,都是同学罢了。”
嬴桥冷笑,“撒谎都撒到了一处,还不叫处得好吗?”
嬴殊知道,他与安然的那个所谓去捉鱼了的说辞,别人兴许会信,嬴桥却不会。
在嬴桥看来,他昨天明明是因药效发作而慌忙躲开的,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其他情境,安然的谎言自然不能成立。
嬴殊苦笑,“不瞒三爷,我这也是心中纳闷呢。我哪时候去捉过鱼呢。可当时安然那般说了,我难道还能说不是吗?自然只能顺着他说。毕竟……”他特意地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好说实话不是。”
嬴殊又向着安然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不好,待会儿还要交代我什么呢。”
“哼。”嬴桥讥笑,信了几分。在他看来,安然也确实不会跟嬴殊这样的无赖交好,大约真是他想随便找个人证实自己的说辞,而嬴殊又正好合适。
嬴桥闪过念,想让嬴殊去打探一下安然昨天究竟是去干什么了,究竟为何说谎,但转念一想,别说嬴殊看也不是能从安然那打听出什么来的人,就算打听出来,估计也毫无意义。
这世上有一种人,该撒谎的时刻偏要假装真实,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却又喜欢说谎。
安然就是。
他堵住嬴殊,可不是为了探听安然那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秘密的,尽管他也恨不得弄死安然而后快,“看来,昨天的药,你已经完全消化掉了。”
嬴殊脸上一僵,似想起不好的回忆。
嬴桥安抚地笑了笑,“也是我不好,不该突然那般整你一下。不过,也不能全然怪我。我给你的药珍贵难得,只是药效猛了些,难免要受点小罪。若你当初说怕服药,我也不会勉强,最怕就是你当面答应了,背后却把药一扔,这可就伤我的心了。我也是要试试你,看你究竟如何罢了。”
嬴殊苦笑,“那三爷可试出来了?”
嬴桥:“你、我乃是本家,同气连枝,我纵是疑过你,也无真要害你的意思。这般问,可是还在怪我吗?”
嬴殊:“怎么会?只是三爷日后若还有什么不信,大可直接问我。千万不要再这般突然地试我了,一条命差点被三爷搞没。”
嬴桥失笑,“我看你可是好好的。”他又仔仔细细地将嬴殊打量过一遍,“而且,是比之前……”他呢喃了半句,“那药,分次服食,便真的没有大碍吗?”
“怎会没有!”嬴殊自然明白嬴桥的意思,却故意装傻。他胡乱编了一通昨日服药后如何剧烈反应的瞎话,恨不得表明自己真是九死一生,浴火归来。“总之,我昨天真是遭了狠罪!实话跟三爷说,这样的罪真是再不想遭一次了。每一次都好像觉得自己要活不下来似的。”
嬴桥无所谓地笑笑,“若真能借此提升修为,只是遭一点罪,又算得什么?”
嬴殊赶紧劝道:“三爷您可别乱来啊。真的,您也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才这般说罢了。更何况,每个人体质不同,搞不好反应也会不一样呢。”
嬴桥愉悦地笑了笑,“放心,是不是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我自然会充分确认的。”
他满意地拍了拍嬴殊的肩膀,之前对他的怀疑已烟消云散,“行了,安然可在那边等你很久了,你去吧。可别让他等急了,又开始跳脚。”
嬴殊早巴不得离嬴桥远远的,此刻得了赦令,心里开心,面上却做出一步三回头地犹豫样子,好半天才挪到安然身边。
安小少爷抱着胸,靠在一棵树下,脸上虽都是不耐烦的神色,立得却很稳。
“你跟那种家伙能说这么久的话,也真是本事!面对他,都不觉得恶心吗?”
嬴殊叹气。好吧,他确实觉得自己挺本事的。毕竟他前后脚见的这两位,可都认证了他能忍受得了对方是一种本事。
“你等这么久就是为了嘲讽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安公子?”
安然跳脚,“我等着是怕他对你不利好嘛!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
嬴殊一愣。
安然却也不让他答,随即便一摆手,“算了,也不指望你什么!你只告诉我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就好,我们两个现在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得确定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嬴殊很想说我昨天确实就是跟你在一起的,但这自然不能,“你也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问题是我们其实根本谁都不知道对方昨天的去向。不过,我可以不问你,因为你虽然在撒谎,但至少我相信打人的不是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信我吗?”
安然默然了半晌,最后撇撇嘴,小声地嘟囔,“我凭什么信你?我们熟吗?”但他终究没有再继续追问。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片刻,气氛渐趋尴尬。
嬴殊赶紧随意地找了个话题。“你说,那究竟是谁干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安然的臭脸略收了收,“那跟我们有什么相干!反正只要不是你做的,水落石出的时候一切自会清楚。不过如果真是你做的呢,那你就祈祷自己没留下什么破绽吧。”
嬴殊:“真不是我。”
安然叹气,“希望不是。”否则他还得再找理由解释今天为什么撒谎。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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