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彼时年少

  没有任何人问过嬴殊的意见,在族中大佬们的拍板下,嬴殊被安排搬入邢家,要在邢徽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生活。

  消息很快传播出去。

  百花谷中的大多数人自然不知道嬴殊被牵扯进了私潜殷纪墓一事。在他们看来,嬴殊是嬴家旁支,唯一能跟邢家扯上关系的也就是在青芒大比上打败邢雾阳一事。

  而且,嬴殊还根本没有参加第二场比试。

  官方说法,是嬴殊在第一场比试中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受伤过重,自愿放弃第二场比试。

  在嬴殊要搬入邢家的消息出来之前,大多数人是相信这一说法的。

  毕竟,他们对嬴殊的关注,仅仅只是在于他爆冷打败了邢雾阳。对于他本身倒也就是那么回事。

  随着消息的传出,谷中却渐渐地有了些不着边际的猜测。

  瞧着谷中四大家不满的,会说邢家这是要拿嬴殊祭旗,警告众人这就是打赢了邢雾阳的下场;而嬴家也是窝囊,好歹也是自家的旁支,连个孩子都护持不住。

  亲近四大家的,自然不同意上述说法。在他们看来,是四家通过青芒试注意到了嬴殊的天赋,要培养他了。

  反正众说纷纭。

  但这跟嬴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青芒试一结束,他就收拾包袱,搬进了邢家。

  按照邢老爷子的安排,他住到邢雾阳的院子。

  不仅如此,邢家甚至与青芒学院打好了招呼,让他插班进入学院。

  如此周到,即便嬴家都无话可说。

  搬入邢家的当天,邢雾阳亲自站在小院的门口相迎。

  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青芒初试上受的伤显然还没有大好。但少年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束腰长袍,站姿挺拔,真是怎么看怎么英姿勃发。

  嬴殊暗暗地瞥了瞥嘴,犹记得那天比武时他身上是一身暗红,彼时看着还好,如今再看他一身藕荷,才觉颜色也太骚了些。

  邢雾阳自己倒没有什么感觉。

  他面上甚至瞧不出一丝对嬴殊的不满。

  他迎接嬴殊,迎接得很郑重,不像是对一个无名无姓的小混混,倒像是对贵客,谁也不会怀疑,若不是身上还带着伤,他怕不会只是在院门口相接。

  与送嬴殊过来的邢家管事客套过两句,送走他,邢雾阳将嬴殊带到为他准备的房间,“这房间已收拾过了,一应物品都是织华准备的。”他示意了一下哪个是织华,“她是我院子里的大丫鬟,这院子里的各种事情都是她在打点。你暂随我住,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她。”

  织华踏前半步,向嬴殊见礼,“殊大爷有什么需要,召唤织华即可。”

  邢雾阳继续道:“我这院子里人口简单,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婆子、四个小厮,再就是你、我了。也没什么太多规矩。家里吃饭,除非是年节或是有什么事情,大多都是自己吃自己的,饭点的时候就到厨房去取。我们院里这个也是织华统一安排的,你若是想自己吃,就同她说,让她给你送到屋来。若是想同我一起吃,就让她把你的饭也摆到我屋去。不过我这些时日忌口,让就她给你送到你屋里来。”

  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大致应该就是这些。”又转向织华,“旁的应该是没什么了吧?”

  织华噗嗤一笑,“是,公子已经想得周到了。就算是有没想到的,也请公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邢雾阳便果然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又转向嬴殊,安抚似地向他道:“你只管安心。”

  嬴殊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倒不是出于感动,而是这位大爷看着面冷口拙,竟一气儿说出那么长的一段话,也实在是让人没有想到。

  他正寻思着说点什么,一名少年突然一掀帘子,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他有什么好不安心的?这里有吃有住,还有人照顾。我看,该不安心的是你才对,我们这位殊大爷据说可不仅仅是不学无术,还手脚极快呢。织华你可要好好帮你家公子看好了院里的东西,可别殊大爷没住几天,这院里最后就只剩人啦。”

  邢雾阳不快地皱起眉,“安然!”

  一脸娇纵任性的少年公子进门便自顾往椅子一坐,约是心中不快,连带对着邢雾阳都是一脸的不爽,“叫哥哥干嘛?难道我好心提醒,还提醒错了?”

  邢雾阳叹了口气,似也实在是拿这位少爷没有办法。“嬴殊,这是安然。他这人就是长了张刀子嘴,不过没什么坏心,你不要介意。”

  嬴殊无所谓地笑了笑。

  少年面容姣好,甚至很明显地有些男生女相,一双猫一般的眼睛提溜瞪得滚圆,抗拒和不满的情绪连点遮掩也欠奉。

  虽对这张脸毫无印象,但这个名字,他这两天听了不下百回。无他,此届青芒试的最后胜利者,正是眼前这位。

  算是个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结果。

  出人意料者,安然身为谷中四大家的安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孩子,自小备受娇宠。据说他爹虽也是安家单传,上头好歹还有个姐姐,到他这里却是极为艰难,他爹娘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是以安家对他从来没有什么太多奢求,只望他能平安长大、延续家族血脉即可。

  邢雾阳的母亲,正是当年的安家大姑娘,即安然的亲姑母,两人算起来还是表兄弟关系。这两人自小一同长大,一个被寄予厚望,另一个倒也同样。

  不过邢雾阳被寄予的厚望是光耀家族,安然被寄予的期望却是延续血脉。这样自然两人所受的教育截然不同。

  一直以来,安然都是邢雾阳身边的一个挂件。不过一个负责进取,一个负责玩乐。

  这样的一位,最后竟然拿了青芒试的冠军,自然是意料之外。

  至于情理之中嘛,只能说四大家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家,总是有其原因的。尤其是像安家这样一个人口凋零的家族。

  对于安然,嬴殊并不甚在意。

  名字起得这么随便,估计就不是什么重要家伙。

  嬴殊笑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帮你打败了邢爷,你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可能拿青芒试的冠军。”

  安然气鼓鼓地跳起来,“什么玩意儿?”

  嬴殊:“难道不是?”

  安然:“你——”

  眼见再不阻止,青芒试序章就要在他的院子里上演,邢雾阳赶紧分开两人,“一人少说一句!”又转向嬴殊,直白地评论道:“你这个人看着软和,刺却都在骨子里。”

  嬴殊一愣。

  安然笑开,“你就直接说他虚伪好了。”

  邢雾阳又转向安然,“若人人都有安家做靠山,自然是人人都愿意有什么说什么的。”

  安然也一愣,旋即撇撇嘴,叹了口气,偃旗息鼓了,“行吧,你今天叫我过来干嘛?不会就是为了来让这个人碍我的眼吧?”

  邢雾阳犹豫了一下,没先说干嘛,“本来该是我去你家寻你的,只这几日,祖父不令我出门——”

  安然打断他,“我们之间说什么客套话!”

  邢雾阳笑了下,“旁日倒罢了,主要我这几天一直在养伤,也不知你的打算。是立刻进墓呢,还是要等等?”

  青芒试的最终胜利者都有一次进入殷纪墓,一试青芒刀的机会。胜者可自行选择是立刻进墓,还是等等再进。但这个机会,只在两年之内有效。且进过一次的人,不能再进,也不能再参加青芒试。

  安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什么时候对青芒刀有过兴趣?若不是最后一场比的人是嬴桥,我干什么拼死拼活非去争这个冠军?”说着,他又狠狠地瞪了眼嬴殊,“我也早便同你说过,嬴桥这个人阴险狡诈,为了胜利,肯定会使手段不让你进最后的决赛,你看现在如何?”

  邢雾阳无奈,“嬴殊胜我,乃是凭借本事,跟嬴桥又有什么关系。再者说,就算嬴桥输了青芒试,最后也总得一试青芒刀的,你也没必要非要拦他。”

  安然哼了一声,“为什么不?能让他进的名不正言不顺,我就开心。”

  嬴殊听到这儿,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所谓青芒试也不过是比给大家看的罢了。

  这些少年,其实人人都有特权。

  对旁人而言,青芒试赢的是一次机会。对他们,青芒试不过是一个面子。

  嬴殊道:“可两百年来,这么多人去试着拔出青芒刀,难道就没一个成功的吗?”不会是早就锈住了吧?

  安然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有成功的,青芒刀还会在那儿吗?不过……谁知道那破刀究竟拔不拔得出来呢?又或者,谁知道摆在那儿的到底是不是青芒刀呢?”

  “安然!”邢雾阳对这位好友真是十分无奈,安然的这张嘴,是生怕不能把天说破。他赶紧拐入正题,“我这回请你来,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于你。”

  安然皱眉,“我们之间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邢雾阳:“我这几日要在家中养伤,不能去学院。嬴殊却是要去的,他就拜托你多加照顾。”

  嬴殊和安然均是一愣。

  安然瞅了一眼嬴殊,又瞅了瞅邢雾阳,“哦,我刚说错了,亲兄弟也还是明算账好,更何况我们还是表的。如此重任,恕难担当。先行告辞,不必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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