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和夜鹰都是实干的人,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后,二人就变得沉默,开始认真观察起对面那座高高的、驻有重军的定军山,二人先是绘了地形图,然后逐一在地图上把各明岗暗哨的位置一一标出来,还把各个区域分别划下来,那图精确到哪里有块大石头、哪里有条沟等都尽可能地一一标下。【】
多一分准备也就多一分胜算,李定国深明白这个道理,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二人一下子忘掉了时间,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挖掘洪承畴布下的明岗暗哨、寻找巡逻的规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突破的突破口,除此之外还计算时间等因素。
二天,足足二天,除了不时变换一个观察的地点或角度,要不是不时用炭笔在地图上增减一些东西,二人都是半天也不动一动,都快成“望妻石”了,李定国和夜鹰二天不休不眠,渴了喝点凉水,饿了就啃点干粮,终于,二人的努力没有有白费,用了二天二夜的时间,二人绘制了一份非常详尽定军山防御图。
当然,功劳也得分给千里眼大半,而寒冷的天气也帮了不少忙,树叶落了,把视线的因素降到了最低。
回到吴家湾后,二人到村里族长吴有田家倒头就睡,从早上睡到响午才起床。
二天二夜没睡,一刻7☆长7☆风7☆文7☆学,w■↗wx.也不敢怠慢,二人的眼睛都熬成了兔子眼,精神疲惫,要不是任务紧急,二人就是再睡一天一夜也行,可惜时间不允许,一来陆皓山率大军快要赶到,二来洪承畴率兵去协助围剿张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
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当然更好行动。
起床后,二人洗刷完毕。又用过吴有田族长精心准备的饭菜后,马上就开始拿出各自的地图开始对比起来,寻找各自的不足,算是取长补短,一对比就是一个时辰,各方都有一些错漏的地方,中途还出门校正过,总结过后,终于得到一份较为完善的防御地图。
李定国拿起地图,开始寻找一条可以通往上山的路径。要准确预定目标,又不能让敌人发现,避开层层的明岗暗哨、还有顾及巡逻队,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洪承畴本来就是名将,经验丰富,在一座山还设了十二道防线,这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
就是到达目的地,不仅要达到目标。还要制定撤通的路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定国不断地计算、推演,不时皱起眉头。算到最后,有些无奈地把笔一推。
虽说夜鹰能提供清军的衣甲,可以混进去,但是要靠近炸毁。弄出这么动静之后再从容逃脱,这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到李定国把笔推开,夜鹰苦笑着说:“将军。小的没说错吧,这定军山口让洪承畴经营得有如铁桶一般,听说上山口号都有几套,那红夷大炮放在一个山洞里,据说靠近需要洪承畴的手令,可以说守卫森严,不人如在汉中城想想办法,到时制造一点混乱,说不定这机会就出来了。”
一开始,夜鹰就不看好这次计划,现在看到李定国一脸沮丧的样子,连忙在一旁劝说道。
李定国有些无奈地说:“无论怎么计算,此终都差一点,那防御工程环环相扣,的确了不起。”
“那是,就算将军顺利到达,得手后也不易逃脱,除非他们全部睡着,不过这根本不可能,将军是四川明日之星,总督大人对将军也极为看重,没必要以身犯险。”夜鹰小声地说:“事不可违没必要孤身冒险,小的会向总督大人说明情况,我想,大人也不会责怪将军的。”
李定国是川中红人,深得总督大人的信任,他的叔叔李念,总督大人首席智囊,叔侄二人在四川可以炙手可热,对这种人物,夜鹰自然要拉近关系。
这叫花花桥子人人抬。
“睡着?”李定国楞了一下,很快眼前一亮说:“有办法了,我怎么想不到呢,就这样的干。”
夜鹰闻言楞了一下,有些不解地说:“将军,你的意思是?”
李定国一改刚才沮丧的模样,一下子神采飞扬地说:“前面不能实行,那是无论怎样计算,始终不够时间,幸好你提醒,没错,就是一个字,睡,只要睡着就可以解决。”
夜鹰听得一头雾水,闻言吃惊地说:“将军,你不会还想打定军山的主意吧?刚才不是说不行吗?”
“刚才是不行,不过好在你提醒,我们就让那些士兵睡着,这样我们就可以下手了。”
“小的愿闻其详。”
李定国一脸自信说:“现在冬未去,树枝还没有发芽,视野很开阔,白天没有机会,只有等待晚上,最佳的时机是二更以后,那时防御的密度才会松下来后,我们才有机会潜进去,要到达目的地还要顺利炸毁目标,时间不够,不过本将从你的话得到启发,既然一晚不能完成,那么我们就用二晚的时间,前一晚先潜到红夷大炮的附近,然后潜伏在那条水沟里,待到天黑再行动”
顿了一下,李定国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能守卫红夷大炮的,应是洪承畴的亲兵,看得出洪承畴对其亲兵不错,生怕他们委屈,每天晚上都派厨子在三更时给他们送夜宵,只要我们能从夜宵中作点手脚,那红夷大炮也就唾手可得了。”
白天躲藏在二万多清兵的眼皮底下?
这绝对是一个疯狂的主意,更别说怎么在饭菜上做手脚了,夜鹰闻言整个人都惊呆了,回过神来,连忙劝慰道:“将军,不可,就算能成功,可是要从重重防御中全身而退,这实在太难太难了,还请将军三思。”
“本将自然不会让兄弟们去送死,夜鹰,只要你在我指定的位置给我备好马即可,你说这定军山是老虎的屁股,那我就摸摸这老虎给你看。”李定国一脸自信地说。
“可是。将军…….”
“就这样决定吧。”李定国一脸坚定地说。
看到李定国心意已决,夜鹰知道多说无益,只好说:“是,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
“好,一切就有劳夜鹰先生了。”李定国也不客气。
二人商议了一会,很快,李定国把休息了二天的手下召集在一起,拿出地图,把定军山的防御详细地说了一遍。并把自己的计划和手下说了,众人又围在一起商议了大半天,就是夜鹰在一旁听到都有些吃惊。
例如用什么脚步速度快又能把声量控制得最小、多少的时间之内要走多少米、穿什么衣服、在清军换防之前要到达什么位置、被敌人发现怎么作反应等等,可以说细致到了极点,连遇到突发情况也作了几种备案,饶是做惯情报工作的夜鹰也被这种专业的精神所感动。
夜鹰终于明白,李定国能站在这个位置、这般得到总督大人器重,靠的绝对不止运气。
旁听了李定国的计划,夜鹰对李定国能捣毁红夷大炮又多了几分信心。
时间过得很快。在冬季,夜幕降临得总是特别快,偏僻的小山村没有什么节目,吴家湾的村民早早吃过饭。天一黑就躲在床上了,一来暧和,二来可以省点灯油,天一黑。李定国特别挑选出来的队员就里长吴有田的家里集合,所有人都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静待着出发的时机。
三更一到。李定国猛地睁开眼睛,轻声说了一声:“行动!”
一声令下,原来静坐的手下一下子动了起来,早就作好准备的他们一个个像敏捷的兔子,又像黑暗里的幽灵,也不打火把,仅依靠稀朗的星光就上路,很快就消失在乡间的小路上。
专业啊,一旁的夜鹰心里暗叫道:所有人都全身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就是鞋子也是黑色软底布鞋,脸用黑色面巾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最夸张的是,为了防止武器反光,在出发前,所有的武器都用黑布包着。
自己想到的,这支小队都已经做好,就是自己没有想到的细节,这些人也做到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
“大人,现在怎么办?”吴有田在一旁小声地说。
这些不逐之客走后,吴有田明显松了一大口气,现在清军监视得很严,虽说村里的都是自家人,但是这些人在村里毕竟是一个定时炸弹,现在他们走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就是有清兵来搜查也不用害怕了。
一个只有三十多户的小村,一下子涌入了几十人,的确有点显眼了。
夜鹰面无表情地说:“你让人把所有痕迹都处理,就当他们没有来过就行了。”
无论任务成功与否,李定国一行也不会再回这里,这里只是一个落脚点,这里离定军山这么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受到牵连。
“是,大人。”
夜鹰吩咐完,也不再说话,转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事实上,夜鹰并没有走完,出了吴家湾村,径直走上昨天和李定国一起观察的那座笔架山,掏出千里目,仔细搜索李定国等人的身影,因为他与李定国约好,如果有必要,夜鹰在山下制造动静,吸引注意力为李定国制造机会。
夜鹰参与谋划,也旁听了李定国和部下的秘密会议,知道李定国的行进路线,很快就在千里目中找到李定国一行的身影。
说实话,要不是提前知道李定国的行进路线,还真难找到他们,因为他们差不多要溶入夜色中了,夜鹰看到,李定国身先士率,走在最前面,不时对手下打出各种手势,全程用手语交流,那些手下配合几十人如一人一样,显得极有默契。
认出李定国的原因,那是李定国身形很魁梧,在这么多人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随着李定国等人的推进,越靠近定军山夜鹰就越是紧张,生怕他们一不小心就被清军发现,不仅前功尽弃,最怕就是性命也不保。
很快,夜鹰的心慢慢放下来,由担心变成了欣赏。因为李定国他们表现得太好了,好得挑不出刺来:脚步是那样轻盈、动作是那样敏捷、时机把握得是那样恰好到处,越过障碍、穿过封锁钱、避开敌人的巡逻队,娴熟得有如闲庭信步一样,在前进的同时,还不忘消除后面的痕迹,那种有如细雨润物的潜入,足可以写入教科书。
在欣赏的同时,夜鹰又开始骄傲起来,为强大的川军鼓掌。自己是川军的一员主,自然是值得骄傲和自豪。
夜鹰看着看着,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盯梢和配合,而是在欣赏着一出大戏,而这出大戏还是现场真播的那一种,实在太值了。
望远镜中,李定国一行的速度有快有慢,快的时候一会儿就前进几十米,慢的时候半个时辰也不动动一下。而那么时机也不同,有时抓住敌人换防的时候前进、有时趁岗哨的士兵转身撒尿的功夫,好在一直都是有惊无险,最惊险是山腰的一队巡逻队。本应巡逻过去的,没想到有士兵藏有私货,拿出来和战友分享,他们一停住。就占用了李定国一行通过的时间,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地通过。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边就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不知不觉要天亮了,就在天亮前的一刻,李定国一行顺利到达那边深沟,几十人在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深沟。
夜鹰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李定国顺利地渡过了第一关。
一到白天,李定国就带人躲进了深沟,一动也不动地躲在深沟里,提心吊胆过了一晚,所有人都累了,整整一个白天都要呆着,最好的打发时间的事就是睡觉,这样可以养精蓄锐,不过不能所有人都睡,需要有人警戒,李定国打手势让手下分批睡。
………
对一座军营来说,大多是外紧内松,原因很简单,外面有人在警戒了,有什么事也是外面的兄弟先应对,在这种心理下,内部的防御比外面的防御还要松。
里面的人不仅轻松很多,就是待遇上也高很多,例如看守红夷大炮的亲兵,他们不仅饷银高,就是吃用方面也有异于普通的士兵,为了让亲卫打足精神,洪承畴命厨子每晚三更时给看守红夷大炮的亲兵送夜宵。
老伙头就是负责送夜宵的厨子。
“妈的,那老龟肯定是出千,要不老子哪里输一晚,差点连裤子都得输掉。”这晚老伙头一边提着夜宵赶路,一边念念叨叨地说。
老伙头家里人都在战乱中死了,现在他是一个人饱全家不饿,平日就喜欢赌二手,这晚输光了刚领的饷银,心里别提多痛了,忍不住骂起赢他银子的老龟,那是一个脖子很短的老头,像乌龟一样所以叫老龟,今晚他的手气很旺。
“让开”老伙头刚经过一条岔路时,旁边突然走出一队巡逻的士兵,不由分说走在前面,还低声喝斥老伙头让路。
老伙头不敢吭声,因为他听到说这话的人带着陕西的口音,带陕西口音的多是平西大将军的亲兵,这些人可不敢惹。
咦,突然,老伙头眼前一亮,他看到巡逻队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人腰后着一个钱袋,不知是不是赌钱时走得急,没拴稳,晃啊晃,快要掉的样子。
掉,掉,掉,快点掉,老伙头心里不停地叫唤着,现在输光的他急着打钱翻本,不知是不是听到老伙头的呼唤,那钱袋晃了二下,一下子掉进旁边的草丛,令老伙头心跳加速的是,那个掉钱的家伙浑然不觉。
财神爷上门,就是挡也挡不住,老伙头故意放慢脚步,等那队巡逻兵过后,双眼冒着精光的老伙头马上那担食盒放下,提着灯笼马上去那草丛寻找那个掉落的钱袋。
就在老伙头低头寻找钱袋的时候,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这人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瞄了一下正在快乐捡钱的老伙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悄无声息地倒在汤罐里,还用手指拌了几下,这才轻轻把食盒恢复原样,又在老伙头回来前从容撤退。
“一两,二两、五两,嗯,这里还有三十多个铜钱,嘻嘻,发了,这里快抵上我二个月的饷银,真是财神爷保佑。”老伙头点完银子,笑咪咪地放在怀里,嘴里还咕嘟着:“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找不到。”
只顾着找钱的老伙没有注意到人在他的食盒上做了手脚,更没有想到那队抢在他前面巡逻的人只是转了一个弯,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路边的花丛,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拿厨子的饷银就干厨子的事,哪里操心得那么多,但老伙头没想到,有时候小人物也可以改变大事件。
捡完银子,老伙头高兴地重新挑起装满食盒的担子,吹着口哨给那些亲兵大爷们送夜宵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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