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自己挖坑自己填

  江雨在评价末尾点缀补充附加条件的同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可奈何。喻文州敏锐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状似随意地问道:“哦?怎么个不正常?”

  既然话匣子打开了,再露头藏尾吊着对方好奇心这种可耻行为,江雨自然是做不出的。她环视了一圈当前的化妆进度,约摸着时间还够用。于是一经思量,理出个线头娓娓道来。

  “他们那个圈子呢...水深人杂,李铁牛的性取向虽然特殊,但架不住他手里有点人脉资源,难免被想出名又不想等的小模特惦记上。有一次合作碰巧就遇上他失恋,本来计划两个小时能完成的拍摄硬生生给从上午拖到傍晚还没结束。那时候我对工作效率的变态要求在公司乃至业界都是出了名的没人性,得到消息后立刻往现场赶。”

  “咳...”江雨轻咳一声清清嗓,有些羞于向喻文州揭露自己那些彪悍非常的丰功伟绩,“到了摄影棚我找着缩在椅子里哭丧着一张脸的李铁牛,拽着他领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二十多分钟。事发突然,整个现场的人都懵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骂了有一会儿了。李铁牛怂成一团,更加衬得我气焰嚣张,围观群众的担忧也由害怕我挨打转变为害怕我打人。”

  江雨稍作停顿,嗤笑了一声,继续道:“结果一帮人纠结来纠结去,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架,最后还是我自己骂累了才结束了那场单方面的说教。其实我已经记不清当时都说过些什么了...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多半是冷嘲热讽地扎人心戳人肺,再掺和上少量的人身攻击精神摧残...”

  “唉...”一声叹息过后,江雨接着反省起了年少的轻狂,“说起来,李铁牛这人也挺不容易的,结下的尽是些‘前世欠债,今世还钱’的孽缘。”

  江雨眼神一恍,似乎是穿越了时光,揪出记忆中那半挂着一脸飞悬的涕泗,凄凄惨惨戚戚的李铁牛。这些时日里被喻文州温软了的冷硬心肠,齐声冲着李铁牛道了句‘可怜’,转头又朝着江雨骂了声‘冷血’,人情味十足。

  冷血...

  诸如此类的评价,江雨着实听过不少,无论是当面的,还是背后的,她从来都是不予否认,不加辩驳。

  如今的自己与那时候相比,心性脾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其中不乏喻文州的功劳。但江雨心知肚明,即便是时光回溯历史重演,她的处事选择...一切将依然如故。

  此时的她会为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歉意,但却不会后悔。

  人生在世数十载光阴,心智日渐长成,身体愈渐衰老,不同阶段存留下来的记忆都将会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没有人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也没有人能指天誓日地保证一辈子毫无过错,‘悔不当初’四个字并不能弥补什么,比起缅怀沉溺于过去,未来更值得去期待。

  江雨在思考人生哲学的小路上越走越溜,完全没能注意到喻文州起初如沐春风的笑脸,逐渐消泯于自己的话音当中,现在更是连个似笑非笑的模样都难以为继,直接换了张锁眉凝目的面孔。

  这样一段回忆在江雨口中被轻描淡写地讲述出来,带上些人为的刻意加工,听起来全无惊险仅余下诙谐好笑。

  可喻文州在意的是,男女之间身体素质悬殊,其间的差距不会是一点半点,也绝不是靠着气焰强弱就能抹杀的。如果当时对方没能克制住自己,对江雨动了手!那样的险象环生哪怕只是出现在与事实相悖的喻文州自己的想象中,都足以令他感到骇然。

  “夫人还真是勇猛呢!”喻文州语调平直地夸奖道,半眯了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也摸不着那沉于深处的真情实感。

  江雨被那两个字的称呼兜头打了个措手不及,脸颊两侧反应迅速的晕开一抹绯红色,还未及品味出喻文州的弦外之音,就先兀自的乱了心神。

  “江雨,”喻文州话音一转,眸色深沉地牢牢攫取江雨望向他的目光,郑重严肃又不失温情地开口道:“我知道你性格要强,为人处世也有着自己的分寸把握,但我希望你能远离一切危险的人和事,哪怕在你看来受伤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毕竟不论那概率是如何的微乎其微,多么的趋近于零,一旦发生便会百分百的造成伤害。现在的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喻文州语速越放越慢,似乎是想要把这一番话里的字字句句深深刻入江雨心间,形成一枚名为‘牵绊’的烙印。

  那白皙皮肤下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粉色,连同江雨凝固住的眼神表情,都像是在倾情演绎着一张静止的JPG图片,心脏鼓动着血液在全身循环了个周期,如扇的睫毛轻阖一下,宣告着静默解除。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在江雨心里翻来覆去默念了数遍,每一遍都伴随着愈加厚重浓沉的踏实感,渐渐构筑起了这偌大世界中的一方归处。

  空荡的一隅,两人并肩而立,不多不少只占据了一平米的空间,但却足以成家。

  江雨下意识去摸口袋,心中对两人成双的唏嘘感叹还没能平息,便又衍生出个自嘲念头,我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许是江雨心内百转千回的路途过长,用时超出了预期,喻文州等不到她任何只言片语,抿直的唇线显露出担忧。

  那样的一席话对于江雨来说,是压力还是束缚?亦或是两者兼具?

  喻文州擅长分析,惯于揣摩,但凡跟谁相处得久了,对于那人的行为模式、思维逻辑,总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唯独对上江雨,他这一套历经十几年时间考验的路数全然无效。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变幻莫测难琢磨啊!

  喻文州刚在心下感慨完毕,江雨便神情肃穆地抬起了右手,大小拇指向着掌心弯曲相叠,剩余三根手指并排立得绷直,言辞诚恳地发起了誓:“我在此保证,今后本人奉行的处世原则为:任何可能存在危险的事一概不参与,任何可能造成危险的人一律不搭理,决不会让组织再为我的人身安全担忧挂怀。”

  分明是语意析肝刿胆的一则立誓,却被江雨用词句生生妆点缀出了俏皮幽默的皮囊。而作为誓言接收者的喻文州只得调整着表情,苦恼地在‘一本正经’跟‘忍俊不禁’之间左右摇摆,权衡比量。

  与此同时,黄少天被蓝雨众人以堂堂蓝雨副队长之尊‘推选’了出来,让他去提醒一下角落里旁若无人的那两位:大家妆都化完了,该去隔壁房间换衣服了。

  后脊背顶着自家队友殷切的目光,隐隐感到些荆棘加身的灼刺感,那幻觉催促推搡着黄少天不情不愿的向着沙发走去。为了不让自己的出场显得突兀莽撞,黄少天在靠近过程中体贴地放轻了声音,扬起手先打了个招呼:“队...”

  剑与诅咒的默契相隔着两米多远的距离,无比微妙地契合在了一起。

  喻文州几乎是同步扬起了手...然后眉目含笑动作轻柔地包覆住了江雨仍旧兢兢业业竖立在耳边立誓的手,使得整个画面泛起了含情脉脉的粉红泡泡。

  黄少天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剩余的话便只能遗憾沦为腹稿,卡在细细的喉管里不上不下,噎得厉害。他蹑手蹑脚的原路退回,重归一众队友的温暖怀抱。

  躲在后面看戏的蓝雨队员,笑看黄少天轻轻地去,又轻轻地回,挥挥手没有带走一片云彩...狗粮倒是塞满了一嘴。

  说不清是黄少天来去轻巧过于鬼祟,还是沙发上两人眼里只容得彼此过于忘我,反正无论如何蓝雨是没人有勇气再去打扰了,他们只好抱团选择了等待。

  喻文州把江雨的两只手拢在一起,不轻不重地握着,露出个循循善诱的笑容,问道:“违反保证后的惩罚,想好了吗?”

  光保证不够,还要有惩罚?

  一道惊雷落下,彻底劈散了江雨先前堆砌出的郑重其事,暂时断开连接的脑回路转了几个来回,都提示着‘此路不通’。沐浴在喻文州霁月清风似的笑容当中,江雨对着自己亲手挖下的坑茫然怔楞无所适从,只好摇头回答说:“没有...”

  “那么把惩罚的权利交给我,可以吗?”喻文州放低了声音诱哄道,温热的指腹在江雨手背上来回摩挲,激起了微弱的静电反应。

  刚刚续接起的思路正逐步恢复运转,江雨都还来不及评估其中风险,就又被这入耳的磁性男声轻拂馒拨地撩了个心动不已,手背肌肤传递而来的体温是略高于己的熨帖。

  江雨自认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那便不会轻易违背。退一万步讲,真是要有个万一...即便喻文州有惩罚权在手,大抵也不会舍得对自己下重手。于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自己挖坑自己填,做了个甩手掌柜,痛快地点头答应:“可以!”

  得到了满意答复,喻文州巍然不动的笑脸里埋藏着的狡黠浮出点尖角,随即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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