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说话间,小丫鬟就已打了帘子让贾琏入内。【】贾琏先向贾母行了礼,这才拿眼去瞧王熙fèng怀里的巧姐。因着今个儿一整日都在忙碌之中,贾琏并不知道府中发生的事儿,只是在外头瞧见了小红等人,道是巧姐是留定了,心下不舍的同时,眼珠子更是一错不错的落在巧姐身上。

  偏巧姐方才在王熙fèng这儿受了委屈,她是个“记仇”的,当下牢牢捏紧了手里的点心,想了想又伸手从碟子里抓了一块,这才将双手举得高高的,向贾琏道:“爹抱”

  贾琏二话不说,几步上前从王熙fèng怀里接过了巧姐,且格外熟练的低头将巧姐小手里捏的点心吃了下去。

  巧姐:“……”

  “你们这两个坏东西真真是气死我了”贾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是气得多,还是笑得多。也是因着贾母忽的出声,巧姐被弄的一愣,下意识的循声望了过来,漆黑的大眼珠子牢牢的盯着贾母,仿佛还思量了一会儿,这才举着手里另外一块点心给贾母瞧:“糕糕,有”

  王熙fèng这会儿早已笑疯了,及至听了巧姐这话,才强忍着笑意安慰贾母,道:“老祖宗不会担心,巧姐都已经习惯我和琏二爷时不时的逗她玩。再说了,她手上不是还有一块点心吗?哈哈哈……”说着说着,王熙fèng又笑开了。

  贾母是真的无奈了,瞧着至今还有不明所以的贾琏,更是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索性道:“走走,你俩都走,我这会儿一看到你俩就来气。等等,巧姐今个儿吃饱了吗?要不再拿几碟点心回去?”

  “不妨事儿,我那院儿里也常备着些,再说也不敢让她多吃。”王熙fèng笑了一遭,便顺着贾母的意思告辞了。

  至始至终,贾琏都不大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甚至他之所以往荣庆堂过来,还是因为贾母派了个小丫鬟守在二门里。只是,贾琏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才来就被赶走了。直到出了荣庆堂,贾琏仍有些不明所以,倒是他怀里的巧姐一直稳坐泰山,只忙着将点心往嘴里塞,还不忘用空着的手稍稍护着一些,唯恐再被她那对不着调的父母夺了去。

  待回了院子,贾琏猛地回过神来:“巧姐……fèng哥儿,咱们忘了将巧姐留在老太太那儿了。”话是这么说的,可贾琏一直牢牢的将巧姐护在怀里,全然没有放手或者再将巧姐送回去的意思。

  王熙fèng横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只径直往正堂走去,还不忘吩咐再整治一顿宵夜上来。

  贾琏没得到回应,愈发的茫然了。可让他将怀里的巧姐再送回去,他却又不舍得了。迟疑了半响,索性抱着巧姐跟在王熙fèng后头进了正堂,又入了内室。

  宵夜倒是来得很快,虽说今个儿府中办了宴请,可席面上的菜肴虽精致,却不见得有多好吃。尤其王熙fèng一整日都揣着心事儿,哪里能吃痛快了?至于贾琏,他倒是在外头用过饭了,却是太阳不曾落山时,匆匆的吃了一口,到了这会儿也有些饿了。

  俩口子没那么多讲究,宵夜仍是摆在了内室的炕桌上,王熙fèng坐在炕尾,贾琏坐在炕头,至于巧姐,则是被恁在了炕里边,背靠着垫了软垫子的墙面,面前则是跟她坐着差不多高的炕桌。

  好酒好菜一上来,王熙fèng就乐呵了,随手将巧姐手里已经不成样子的点心夺了去,又塞给她一块新的红豆糕,左右巧姐是拿点心磨牙的,也不怕她真给吃撑了。

  “琏二爷打算如何奖赏我?”

  “甚么?”贾琏这会儿比王熙fèng更像一个慈母,纵是有好酒好菜摆在他眼前,他的目光仍是牢牢锁定在巧姐面上。他是真没将王熙fèng昨个儿的话搁在心上,只当巧姐今个儿能回来是个意外,没想到王熙fèng真能干出早间送去晚间又给讨回去的勾当。

  王熙fèng一眼就看穿了贾琏心里头的想法,当下就忍不住笑开了。好在王熙fèng多少还有点儿良知,一面笑着一面将今个儿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贾琏。当然,也包括哪些事儿是她唆使的,哪些事儿她是全然无辜的。

  待听了王熙fèng的话,贾琏愣了好半响才勉强回过神来,可纵是回过了神,他仍是满脸的不敢置信:“我说fèng哥儿,你这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呢敢情你跟大老爷一样,都跟宝玉杠上了?”

  “这哪儿能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老爷是跟二老爷杠上了,但凡能让二老爷倒霉的事儿,大老爷那是宁愿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要办成。我可不这样。”

  贾琏细细的思量了一遭,不得不赞同王熙fèng话。其实他早些日子也发现了,贾赦是铁了心要给贾政寻麻烦。别说损人利己了,就算是损人不利己亦或是损人害己的事儿,贾赦也愿意做。这已经不单纯是杠上了,简直快不共戴天了。至于宝玉,估摸着贾赦压根就不是针对他的,而是被贾政给连累了。相反,王熙fèng虽时不时的针对宝玉,可到底还是有缘由的。旁的不说,这一次王熙fèng却是嫌宝玉太闲了,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巧姐身上,按照王熙fèng的想法,你既那般闲,那就别怪我给你找事儿了。

  王熙fèng的想法太好猜了,贾琏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当下又是笑又是愁。笑的是,自家媳妇儿还是很能耐的,愁的却是,宝玉那小子的性子贾琏再清楚不过了,怕只怕回头闲了还会旧事重提,到时候恐怕贾母仍会依着。那巧姐……

  “二爷您赶紧吃着呢。”王熙fèng见贾琏食不知味的吃着自己夹给他的菜,时不时的又将目光投向了啃点心啃得正欢的巧姐,知晓他还在担心着,当下愈发的好笑了,“我说琏二爷,您至于吗?放心罢,旁的事儿我不能给您打包票,就巧姐这事儿没问题。您可别以为老太太这事儿闲得发慌想找乐子,我跟您说,老太太年岁大了,虽还爱热闹,却是不耐烦带孩子了。”

  “还有这事儿?”贾琏奇道,他一直认为贾母最爱的就是看着一群孩子在跟前撒欢。

  “琏二爷您还真不知晓?”王熙fèng也奇了,尤其见贾琏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还满脸好奇的瞧着她时,王熙fèng无奈了,“老太太是爱热闹,也喜欢孩子,这点当然是不错的。可琏二爷您也得考虑到老太太的年岁,您和我小时候,她倒是乐意亲自带着孩子,可您瞅瞅……除了宝玉,老太太如今还爱带谁?”

  “这是怎么说的?以往三位妹妹不都是跟着老太太的?还有先前那位林妹妹,若不是你将人挪出去了,老太太不也是亲自带着的?对了,还有史家的云妹妹。”

  王熙fèng越听越觉得好笑,心头更是愈发觉得爷们的想法跟女子真的是有很大的不同。她敢肯定,倘若她今个儿去问王夫人李纨,哪怕是邢夫人等,定能看出贾母近些年来的变化,偏生贾琏一无所觉。

  思量了一番,王熙fèng索性掰着手指头跟贾琏说起了近两年来贾母的变化。

  首先就是三春。别看如今三春是分开了,可在几个月前,都还是养在贾母跟前的。当然,这也仅仅就是一种说辞罢了,事实上,自打贾珠故去后,真正带着三春的人就变成了李纨。

  其次便是贾兰。按说,贾兰的身份要比宝玉还贵重,且他不过才比宝玉小了两岁罢了,虽说辈分是小了点儿,可并不妨碍贾母带着他。然而,也不知道是因为忌讳的缘故,或者是其他的缘由,总之自打贾珠故去后,贾母竟是连一眼都没瞧过贾兰。

  最后便是贾琏方才所说的黛玉湘云,乃至来贾府做客的宝钗。这几人,明面上来说,是曾养在贾母膝下的,可事实上,贾母却早已不亲力亲为了,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各管各的。

  “琏二爷您要明白,荣庆堂极大,并不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是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当然,您要是非要这么算,也是可以的。只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老太太……到底年岁大了,就连宝玉,怕是如今也有心无力了。”

  比起多年以前,贾母亲自照顾贾珠贾琏元春,还经常留王熙fèng在荣庆堂小住,如今的贾母就算只照顾宝玉一个,都做不到面面俱全了。

  人,不能不服老。

  贾琏愣了许久许久,才忽的伸手抹了一把脸,堪堪回过神来:“老太太竟是早就老了吗?”贾母老了,那么有些事儿他就更要开始防备着了。

  王熙fèng看懂了贾琏眼底里的意思,撇过头瞧了一眼啃点心啃得昏昏欲睡的巧姐,小声的向着窗外唤了一声。不多会儿,平儿走进了内室,王熙fèng吩咐道:“把巧姐抱出去罢,让唐嬷嬷好生照顾着,至于那些个行礼,明个儿再去荣庆堂搬。”

  平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从王熙fèng手里接过了巧姐,因怕巧姐又哭,连点心都没扒掉,只等待会儿哄睡了,再拿掉也不迟。

  见平儿抱着巧姐走了出去,王熙fèng才定了定神,向贾琏道:“老太太早已老了,恐怕从老太爷故去的那一日开始,就已经老了。若非老了,若非糊涂了,她又怎会做出让二老爷窃居正堂的事儿来?原是幼子跟着母亲生活,可母亲都搬了,幼子却偏生留下了?别以为荣庆堂正堂刻意空着就没事儿了,二爷您去外头打听打听,说的别提有多难听了。”

  贾琏面沉如水,王熙fèng说的这些他当然知晓,至于外头的流言蜚语……

  有是肯定有的,却并不是全然一样的。嘲讽贾政窃居正堂的有,不过更多的却是嘲讽贾赦无用,身为袭爵的嫡长子,竟被逼着偏居一隅。还有人提到贾府不愧是军功出身,毫无文人的礼义廉耻。

  “琏二爷,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您谈谈了。不是置办家业,那些事儿完全可以等平儿出嫁以后再慢慢的来。我是说,大老爷那头。”

  “fèng哥儿你想让我同大老爷谈一谈联手之事?”贾琏不傻,王熙fèng先前铺垫了那么多,他如何不明白?其实,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是是非非,贾琏沉淀了多年对贾赦的怨恨如今早已消散得七七八八了。夫妻都无隔夜仇,更妄论是父子了。再说了,贾赦除了贪杯好色之外,也没甚旁的大缺点了。至少,贾赦是极为在意贾琏这个唯一嫡子的,贾琏很清楚,他如今根本就没有同二房一拼之力,除非贾赦愿意助他。

  贾赦当然愿意,可父子俩若真想成事,很多话就要彻底说开了,至于后头究竟应当如何是好,更是要好生归整一番。

  “不是联手,是表白心迹。或者琏二爷也可以认为是投靠。”王熙fèng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后好爽的一饮而尽,“二爷您最好别指望大老爷会听您的,甚至连商议都甭指望。若真想联手,就只能是您听他的。”

  空了的酒盅被王熙fèng重重的放在了炕桌上,发生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贾琏霍然抬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神情,再度开口时,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好,我明个儿就去跟他表决心。”

  不就是低头吗?他给二房当了多年的管事头子,还有甚么自尊可言?身在内宅的王熙fèng只知晓外头传了荣国府长幼无序的流言蜚语,却不知晓外头还疯传他这个荣国府的嫡长孙以及王熙fèng这个嫡长孙媳如今就是二房的管事头子和管事娘子

  跟这些比起来,向贾赦低个头有甚么难的?那是他老子,他亲老子

  王熙fèng眼睁睁的看着贾琏连着灌了三杯,有心想要阻止,却最终只是给他多夹了几筷子菜,又给他盛了一碗甜汤。有些事儿,前世的自己或许不大明白,可重生了一遭,她若是还看不明白,那还真是白活了那几十年。一想起前世荣国府造大观园时,自己还跟贾琏别苗头,争抢权利,争夺那些子蝇头小利,甚至每每胜了还自鸣得意……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蠢?王熙fèng几乎忍不住要叹气了,却只能强自挤出一丝笑意,宽慰自己如今一切重来了,她有太多太多改过的机会。

  首要的,就是同贾赦联手。不对,就像她说的那般,贾赦的臭脾气是绝不可能同人联手的,那唯一的法子就只有老实听话了,左右贾赦也不会害了他们俩口子。

  这一夜,贾琏和王熙fèng都想了很多。前者是终于寻到了人生目标,跟在老子身后捡便宜。后者则是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即便自己重生了,碍于身份缘故,很多事情仍无法去做,好在意外的发掘了贾赦隐藏起来的彪悍和狂暴。

  这一夜,跟王熙fèng俩口子一样睡不着的还有……

  宝玉是真的睁眼到了天亮,待天明起身之后,他一看镜中的自己,先唬了一跳,更别提袭人等丫鬟婆子了。从未熬过夜的人,跟那些常年守夜的丫鬟婆子是截然不同的,旁的不说,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就格外引人注目。袭人都快被吓哭了,又是焦急又是心疼,有心想让宝玉回到床榻上好生再歇一觉,可昨个儿的事儿她也是知晓的。犹豫了半响,袭人还是认命的替宝玉拿了衣裳,为他梳洗更衣。不想,这头尚不曾妥当,那头就有小丫鬟过来催促了,却是从荣禧堂那头过来的,说是奉了贾政的命令,让宝玉无需早间请安,径自往前头书房去就是了。

  这却是旧例了。

  甭管是贾珠贾琏那会儿,还是更往上数,贾赦贾政进学那会儿。爷们都无需每日给贾母请安,即便要请安也是在晚间那会儿的。毕竟,贾母通常是在卯时二刻早上6点以后才让人进来请安的,而爷们通常在寅时三刻早上4点半左右就起身的。因此,荣国府除非是逢年过节,亦或是贾母生辰之类的,才是全家早晨齐聚一趟,要不然都是各管各的,甚至有时候隔上三五天,爷们才会过来请安一趟,并没有定数。

  自然,这些旧例,宝玉也是清楚的。可清楚归清楚,他本人并未真正的体验过。这一天,终于来了。

  宝玉两眼发直的跟着小丫鬟走了,袭人有心跟上去,□□国府有些规矩还是很严苛的,譬如后院的丫鬟是绝不能往前院去的,反之也如此。当然,若是有主子的命令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可袭人倒是能求得宝玉的赞同,问题是宝玉本人没这个权利。

  忧心忡忡的瞧着宝玉越走越远,袭人脑海里俱是前头几次宝玉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模样,当下又是怕又是痛的,竟是在房内急得团团转。

  且不说着急上火的袭人,却说宝玉在离了荣庆堂后,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天色,却还是灰蒙蒙的。按说如今早已开夏,可今个儿仿佛天气不是很好,天色不曾凉透也罢,还有种闷闷的感觉,憋得宝玉心中愈发的苦闷难过。只是,宝玉却不知晓,他的灾难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到书房,贾政就直接给宝玉做了规矩。

  “以往的事儿且不提,从今个儿开始,你每日寅时一刻就要起身,寅时二刻必须到书房。我每日上衙前都会在书房里等你,迟到一刻罚抄五十张大字,且功课照常。记住了吗?”顿了顿,贾政补充道,“今个儿就算了,是我昨个儿不曾说清楚。”

  宝玉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贾政又亲自讲述了一日作息,几时起身先前已经说了,之后几时学甚么,几时吃午膳晚膳等等,都有着明确的规定。贾政昨个儿也不曾睡好,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好好教导宝玉,除了对宝玉抱有殷切希望之外,还有同贾赦别劲儿的想法。试想想,当初的贾珠和贾琏一同进学,贾珠完胜贾琏。如今,贾珠虽没了,他却还有宝玉这个嫡子,而贾赦……

  哼,我会让你知晓,无论是自身还是子嗣,我都会完胜你,除了年长的优势外,你一无所有。

  从此,宝玉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惨烈生活。早起晚睡,每日有念不完的功课,写不完的大字,以往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回的贾政,如今更是一逮着空闲就往书房里凑,虽一次都不曾打过他,可骂声却是从未停止过,更别说那成沓成沓的罚抄功课了。

  在最初的几日里,贾母还经常派人来瞧他,有时候他回去晚了,贾母也等着,细细打量见不曾有任何伤痕后,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宝玉也想过要哭诉,可贾政却威胁,倘若再惹麻烦,就直接从荣庆堂搬出去,还拿他房里那几个柔柔弱弱的小丫鬟做筏子,只说倘若宝玉功课不好,就让王夫人将那些小丫鬟尽数发卖到腌臜地方去。

  宝玉妥协了。

  而就在宝玉生不如死之际,贾琏终于同贾赦接上了头。也许这么说有些不恰当,事实上近些日子以来,贾琏同贾赦的关系本就有很大的改善,只是也许是多年的生疏,一来贾琏无法同贾赦说心里话,二来贾赦对贾琏也有些亏欠。父子俩虽不至于完全陌路,却还是有着不少的隔阂。

  好在这一次,贾琏主动低了头,贾赦自然而然的也就顺着台阶下去了。

  出乎贾琏意料的是,他原本以为接上头后,贾赦定会让他搬回东院住,不想贾赦的想法却同王熙fèng如出一辙。

  “搬甚么搬?你的脑子也被贾政那蠢货教坏了吗?你是老子的嫡长子哼,搬到东院也不难,等你老子我住到了荣禧堂里,你再搬到这东院也不迟”

  贾琏低头当孙子。

  “听说你跟你母亲的奶兄勾搭上了?还拿了你那心爱的通房当人情了?这事儿办得还不错,如果你房里的通房不够,回头从我房里要俩送去也无妨”

  倘若说王熙fèng是嘴炮,那么贾赦就是纯粹的嘴贱,说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是抬举他了。偏生贾琏不敢反驳他,只得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在心里暗暗腹诽着,嘴上却道:“多写父亲美意,若我有需要会同父亲开口的。”

  “嗯,就是这个理。你呀,旁的也罢,对待女人可万不能学了你那蠢货二叔。嫡妻是该敬着点,小妾通房那就是个玩意儿你媳妇儿不是善妒吗?要我说你也傻,她不耐烦某个通房,你直接给发卖出去,再换一个不就成了?总不能抬举十个,里头没一个是她乐意的?就算真这样也无妨,那就再换,没的为了几个玩意儿同嫡妻离心离德的。”

  贾琏老老实实的听着,只是这话听着让他很是费解,这究竟是让他敬着王熙fèng,还是不拿她当一回事儿?还是……罢了,先不折腾这些了,左右贾赦也说了,小妾通房就是个玩意儿,既如此就等他夺回了荣国府后,再寻新鲜玩意儿好了。

  “啧啧,我想起来了,你小子光学你那蠢货二叔愚蠢的地方,你怎不学学他聪明的地方?”

  这话一出,贾琏整个人都惊到了,他完全不知道原来在贾赦心中,贾政竟是还有长处的吗?他还以为贾赦一直认为贾政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呢

  “你才蠢货”贾赦一眼就看穿了贾琏心中的想法,登时没了好气,直接伸手将手指头戳到了贾琏脑门上,“你二叔要真的是一点儿用处都派不上,老子还能这么憋屈的待在这鬼地方吗?他是没能耐做学问,也没能耐做官,可他至少能讨老太太的欢心哼,狗东西”

  贾琏没胆子提醒贾赦方才最后那话波及到了整个荣国府,只得憋屈的继续低着头挨训。

  “我瞧着,那狗东西这辈子做过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将你媳妇儿推了出去,哈哈哈哈,那蠢货”

  “甚?”贾琏懵了。

  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纵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早已想法子掩了过去,偏生贾赦完全不理会这一套,见贾琏两眼发直的瞧着他,索性将当年的事儿说了出来。

  说起来,这事儿真不复杂,无非就是贾母和王夫人打擂台。形象一点儿说,也就好比是如今宝二奶奶人选的纷争一般,贾母看中史湘云,王夫人看中薛宝钗。自然,这在几年前却是贾母看中了李纨,王夫人看中了王熙fèng。

  “这这这……这二太太看中了fèng哥儿我不觉得奇怪,可为甚老太太会看中珠大嫂子?她怎会认识珠大嫂子?”贾琏承认,在听到消息的最初那一瞬间,他是有些醋意的,不过很快,那一丝丝醋意就随风飘逝了。一来,王熙fèng同贾珠确是没有半点儿私情的;二来,后者都已经故去多年了,他没的同一个死人计较那么多。

  贾赦瞪了他一眼,开口就喷:“你蠢,你简直太蠢了,你真的是我儿子而不是你那蠢货二叔生的吗?想也知晓,李氏是你二叔看中的,老太太不过是站在你二叔背后当然,老太太自个儿也是有私心的,倘若fèng哥儿进门,铁定会站在王氏背后,到时候她们姑侄一家亲,老太太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李氏多好?孤零零的一个,还不是任由老太太拿捏。”

  “老太太竟是打的这般主意吗?”贾琏愈发的不好了,他甚至从未想过,原来最受贾母偏疼的二房里头,竟还有那些个□□。

  “说你傻你是愈发的傻了老太太那是偏疼你那蠢货二叔,不是偏疼王氏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呢?你不知道当娘的越疼儿子,就越看不顺眼儿媳妇?”

  “这是为何?”贾琏顶着贾赦那一脸的“我儿子是蠢货”的神情,坚强的问道。

  “嘶”贾赦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本想戳贾琏脑门的手指一缩,随后向着贾琏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蠢货”

  贾琏低头装死。

  “罢了罢了,老子真没那个耐性同你解释那么多。你干脆回去问你媳妇儿,我瞧着她也是个聪慧的,只不过原先是被猪油懵了心,竟觉得那王氏是好东西如今瞧着,她倒算是擦亮了眼,知道谁好谁歹了。你回去只跟她说,妇道人家拈酸吃醋不算啥,只顾着蝇头小利也没甚大不了的,可大事儿上头就应该清楚一些让她记得,她是大房的人,在老太太跟前讨好是应当的,可不用去当王氏的走狗哼,就算她当了,你以为王氏会感恩?那李氏还是王氏的嫡亲儿媳妇,不一样被折腾了?还有兰儿……我都不想说了”

  “父亲教训的是,您的话我一定原原本本告诉fèng哥儿。”贾琏越听越心惊,虽说贾赦说话不好听,其中也常夹带着私货和偏见,可撇开那些不提,里头有些话却还是值得他回去好生思量的。

  见贾琏如此乖觉,贾赦心头稍稍松快了一些,忽的想起父子俩多年的生疏,又生怕自己方才说的严厉了一些,惹得贾琏不快,当下语气略微软和了一些,只道:“你回去好生想想罢,要还是没想通,再来寻我,回头我再跟你好生说说。至于二房那边,你和你媳妇儿都别瞎出头,有些事儿我去做无妨,你们俩到底是小辈,没的坏了名声。”

  名声……

  贾赦说到这里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年轻时候真不觉得有甚么,可年岁大了才知晓,名声这玩意儿有多重要。重要到有着好名声的贾政即便胡来了,也有人帮他寻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他呢?年少轻狂时坏了名声,导致如今无论做了甚么,都听不到一句好话。

  罢了,左右名声已经坏了,还能再坏到哪儿去?当下,贾赦苦笑一声,道:“琏儿,你退下罢,记得回去同你媳妇儿好生说道说道。”

  “是。”贾琏乖顺的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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