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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市场诞生的利润是有限的,而人的需求是无限的,有人多赚一点,就得有人少赚一点,甚至是得有人赔进去一些,谈判说到底是一种为了在满足贪欲的过程中寻求微妙平衡的交际形式,它是资源分配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所以,谁手里掌握的资源多,谁就是老大,谁就能在谈判中掌握更多的优势。
“小坂先生,我相信你说的是事实,当然,我也清楚拆卖四条航线对于日航来说意味着什么,”韩冲不理会小坂直恕的可怜相,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你也必须明白,作为geo的首席执行官,我除了要对自己的投资负责之外,更需要对公司的股东负责。”
话说完,韩冲站起身来,他径直走进卧室,片刻之后,从里面拿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出来,随手丢到小坂直恕的面前,说道:“这是geo信息部门最近一个月搜集到的关于日航的内部整改信息,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小坂直恕不明白文件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但既然是关于日航内部整改的东西,那想必不会太好看。
日航陷入破产边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公司股东、投资人里要求公司进行全面整改,扭转经营状况,缩减开支的声音很大,但公司高层在这方面的动作始终表现迟缓。一个月前,为缩减公司开支,曾经有一份裁员计划被做出来,最初,这份计划涉及到的裁员数量是各子公司以及公司本部算上各条航线在内,一共裁员近四千人,但整个计划推行下去,到目前为止,裁员数量也还不到五百人。不仅如此,在裁员进行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的有些丑闻传出来,像什么收受贿赂啦,潜规则啦等等等等。
公司的规模大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再加上日航受政界干扰比较大,所以,任何一项触及到各方实际利益的整改方案,都有可能受到来自外界的干涉,对于这一点,小坂直恕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包括他自己在内,也是这方面的受益者,就在三天前,他才将一个漂亮的女地勤弄上床,条件就是将对方的名字从裁员名单里划出去。
破产对于一家公司,对这家公司的大部分员工来说,或许都是最悲凉的一种结局,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不一定是什么坏事,更多时候,公司的困境反倒意味着某些人的机遇,这是必然的。
“从这份材料所提供的数据上,我看不到贵公司在整改这条路上有任何作为,geo的投资风险监控团队,对贵公司的所作所为更是感觉难以忍受,所以,在考虑是否将第二笔投资正式交给贵公司之前,我们必须对贵公司的某些做法做出调整。”韩冲回到自己的沙发前坐下,继续说道,“此前,我已经同另外两位大债权人代表进行过协商,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将公司整改的监督权限交出来,由最专业的风险监控团队接手,第二,就是我们现在选定的方案,逐一拆卖航线,以此来达到回笼资金并裁员缩支的目的。”
小坂直恕沉默不语,他算是明白了,这次三大债权人代表参与全日空的协商会,实际上应该是为了迫使日航将内部整改的主动权交出来,由三大债权方来主持这个工作。
“你可以把我的要求上报给贵公司的高层,就说这是三大债权人的代表共同提出来的要求,至于最终如何决定,我会等你的消息的。”韩冲最后说道。
正如小坂直恕所猜测的那样,包括geo在内的日航三大债权人,的确是将这次的航线出售计划,当成了威胁日航高层做出改变的演出,当然,如果日航不接受条件,那么演出也可能会假戏真做。总之就是一句话,作为债权人,没人希望日航就此破产,但若是这一步避免不了,债权人们也不介意出售日航部分优质资产来回收一部分投资。
小坂直恕最终还是带着韩冲给出的两个条件走了,这种事情他做不了主,只能由他的上级负责拍板。
将小坂送走之后,韩冲一刻也不停留,直接离开酒店去赴田端三矢的约。
从港区去往品川这一段路并不算远,而且有首都高速2号线的存在,交通也很便利,韩冲搭成酒店安排的车赶到田端三矢住所所在的大井四丁目时,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
大井四丁目在1964年的住居表示变革之前,名叫大井仓田町,历史比较悠久,附近地区有两座神社,住居比较多,并不是繁华的商业区。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带豪宅很多,尼康公司的高管有好几位住在这里。
田端三矢的住所有个不大的院落,而主建筑则是采用的唐式建筑风格,占地很广。
在来日本之前,韩冲对田端家做了一个详细的了解,这个家族在日本是个名声上不甚显赫但却历史悠远的存在,在明治时期,大井竞马场也就是现在的东京胜岛,以及大井埠头也就是现在的八潮,都是田端家的私产。另外,在东京北区,田端家更是拥有数目惊人的土地,至今,北区还设有轻轨的田端站。
在二战结束之后,田端家在政界的势力逐渐湮灭,但在商界却是日渐兴盛,若是从家族风格来说,田端家则是很保守的,很多旧日本的传统,在这个大家族中依旧存在。
酒店的车将韩冲直接送到大井四丁目的田端住所,车子离着住所还有百十米的距离,韩冲就从车上看到了那栋住所门外有人在等着。
“韩先生!”等到车子在门前停下,两个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年轻人飞快的迎上来,其中一个替韩冲拉开车门,另一个则在车门另一侧站定,伸手帮韩冲护头。等到韩冲从车里钻出来,两个人更是齐刷刷的来个九十度的鞠躬,恭敬的招呼道。
韩冲可没见过这两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过也不奇怪对方会认出自己,他朝敞开了中门的院落里看了一眼,说道:“我是韩冲,与田端先生有约。”
他这话正说着,就看到院落里有三四个人正快步朝门口这边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正是他在资料里见过的那个田端三矢。
为了今晚的会面,田端显然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他甚至还专门穿了一身藏蓝色的礼装和服,而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走着一个女人,同样也是一身华贵却繁琐的礼装和服,不过花色却是黑色面料且带有白梅花点缀的。韩冲琢磨着,这个女人应该是田端的妻子。
“能邀请到韩先生光临敝舍,三矢倍感荣幸,”为了凸显出对客人的礼遇,田端步子走得很快,以至于将他身后迈着小碎步的大冢甩下很大一截。
“田端先生太客气了,能得到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才对。”听田端操着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韩冲笑了笑,也用汉语对答道。
他这话说完的时候,田端也正好走到近前,韩冲见他给自己鞠了个躬,赶忙也有样学样的鞠个躬还礼——且不管他对田端有没有好感,心里是不是在算计人家,至少在礼数上不能有所欠缺。
“这是贱内,大冢信秀,”两人互相行了礼,直起身的时候,后面的大冢恰好赶上来,田端顺势介绍道。
韩冲不好盯着人家媳妇看,只能是扫了一眼过去,赶紧又行了一个礼。
“听说韩先生今天去了全日空,冈田先生应该会为先生这样的贵客安排晚宴的,我还以为先生可能没有时间过来了,”田端向旁边侧开一步,笑着说道,“没想到先生仍旧如期赴约,由此可见,韩先生果然是一位信守承诺的君子。”
听田端说话总是那么半文不文的,韩冲感觉很是别扭,他故意呵呵一笑,说道:“冈田先生还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待,更何况,他们都是些老头子了,我可没兴趣跟他们凑到一起。”
田端不会将冈田这类角色放在眼里,他看重的只是韩冲如期赴约这件事。在他看来,韩冲既然能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而名冠华尔街,那必然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这次的邀请有什么目的,对方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现在,韩冲将全日空的事抛到一边,专程来赴他的约会,那就说明雷曼国际的事不是不能谈的,只是有条件罢了。
简单的几句寒暄之后,身为主人的田端三矢邀请韩冲进入住所,短短几十米的一段路上,他还为韩冲介绍了一番这套住所的历史,按照他的说法,这套宅子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它曾经是数任荏原郡长官的住所。
类似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韩冲自然不会关注,他只是装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偶尔随声附和两句。更多时候,他的注意力倒是放在了田端媳妇,也就是大冢信秀的身上,老天真是不公平,就田端那幅舅舅疼、姥姥不爱的糗模样,倒是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来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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